第二天早上，江易朗见到秦芸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左手。
基地的医生说秦芸的手腕没有骨折，经过冷敷已经消肿了。江易朗不太放心，决定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李瑛在市中心的医院有熟人，提前帮忙挂了号，江易朗进去的时候，这位姓徐的医生正在和一个女人聊天。
那女人身高直逼一米九，有张极其漂亮的脸，手臂线条流畅利落，此刻弯腰和医生说着什么，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颈上。
诊室门被推开的瞬间，女人立即把搭着的手放下，江易朗只能看见一点残影。
医生站起来：“江小姐对吧？我叫徐懋。我身边这位是.....”
“助手，”不等她说完，那女人插嘴，“我叫孙晨。”
徐懋听她这么说，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
“你们好，”江易朗礼貌地打招呼，“很抱歉占用你们的午休时间。我家孩子前几天军训手腕弄伤了，麻烦你们帮忙看看。”
徐懋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秦芸，笑眯眯的：“不麻烦，先让孩子过来坐。”
简单检查后，徐懋一边说一边在诊疗单上写：“单纯的软组织损伤，没骨折。如果不放心可以再去拍个X光。”
江易朗看着她下医嘱，没说话。孙晨抽空问秦芸：“医生这么摸你疼不疼？”
秦芸寻声看向孙晨，突然站起来。
三人皆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孙晨不明就里：“你干什么？”
秦芸努力站直，答非所问：“不累。”
“？？？”
江易朗或有所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她的意思可能是，站直了看你脖子没那么累。”
这算什么鬼理由，孙晨满头黑线。
表面功夫不能丢，她还是笑着让秦芸坐下：“来来来，我也坐着，现在不累了吧？”
秦芸终于可以平视她，不慌不忙地说：“不疼。”
这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呃......”徐懋察觉出什么，“江小姐，你们家孩子是不是？”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脑袋。
秦芸看见她的动作，突然就发起疯来，扑上去要扯徐懋的头发。
她的动作太快，孙晨勉强把人劫下，瞬间变了脸：“你干什么？”
秦芸不答，剧烈地反抗起来。孙晨惊讶于她的力气，牢牢勒住不让秦芸挣动半分。
饶是江易朗也没见过她这样，只能上前安抚：“小芸，看干妈。干妈在这儿呢，不怕......”
慢慢地，秦芸逐渐稳定下来。
“对不起，”江易朗把秦芸整个抱在怀里，“她有自闭症，平时从来不这样，可能对你刚才做的动作有点敌意。”
徐懋从医多年，见过的奇葩患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对此只是点点头：“没关系。就是她刚才这么一闹肯定牵动伤口了，我需要给她重新包扎。”
孙晨似乎还想说什么，徐懋按住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孙晨似乎是被说服了，推到一旁看着。
江易朗放开秦芸，让她顺着自己指的方向看徐懋：“这位是帮你治疗手腕的医生，她现在要帮你换药，好不好。”
秦芸盯着徐懋，点了点头。
获得应允的徐懋迅速走上前，手脚麻利地帮她重新敷药：“其实她这种根本不用缠纱布，不过产一个总归保险些，万一磕到了碰到了还能勉勉强强算一层保护。”
江易朗手还在秦芸肩膀上，闻言由衷说：“谢谢你啊徐医生。”
徐懋笑了，也放松下来：“没事。”
离下午的班还有段时间，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几眼江易朗，用闲聊的语气开口：“小孩子太瘦了，没事多吃点，补充营养，长个子呢。”
“听见没，”江易朗正愁这事儿，顺手拍了下秦芸脑袋，“叫你多吃点你不听。”
秦芸平白无故挨了巴掌，扭头“哼”一声不理人了。
江易朗见她态度就要发威：“嘿你这孩子.....”
“算了算了，”徐懋赶紧转换话题，“好好军训怎么把手弄伤了？”
听她问，秦芸转回头：“和教官打了一架。”说完不忘看孙晨一眼。
“你个小丫头，”孙晨被她逗笑了，“挑衅我呢是吧？告诉你，打你的教官说不定就是我当初往死里揍的那个。”
徐懋踢她小腿提醒道：“注意影响。”
江易朗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见孙晨不说也没有往下问：“我记得李老师说过徐医生也是江大医学院毕业的？”
徐懋点头，指指孙晨：“她也是，刚读完博士”
江易朗笑了：“那咱们四个算起来都是校友。”
“可不是嘛，”孙晨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就这样还不忘还秦芸一句，“就是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成为第五个。”
秦芸没理她，坚定地看着江易朗：“我会读江大。”
江易朗说：“你要有能耐就读隔壁A大去，那是211。”
徐懋跟着逗她：“就是，非读江大干嘛。”
秦芸被三个大人挤兑了还浑然不觉，表情异常认真：“校友成为夫妻的概率很高。我要读江大，然后娶干妈。”
“噗，”孙晨笑弯了眼，“小同志你志向很远大嘛。”
她冲江易朗扬了扬下巴：“这孩子很喜欢你啊。”
江易朗只能尴尬地笑笑。
到家后，江易朗让秦芸自己回房写作业，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
刘羽早上就回去了，现在屋子里就只有两个人。
江易朗想重新理理自己对秦芸的感情。
当初跟刘羽坦白的时候，江易朗为了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变态，声称是喜欢上了秦芸，关于|性|幻|想的事儿只字不提。
她不恋童，早年学校宿舍还没有独立淋浴间的时候天天和各路老师学生一起洗，从来没有过什么别的想法。
仔细想来，迷恋的如果真的只是□□，江易朗会为了秦芸做到今天这一步吗？每天带在身边照顾，一会儿见不到就担心她的安危，制定极其精细的学习计划，只为让她上一个二本学校......
不出意外的话，江易朗想，这回是真栽了。
琢磨清楚这一点，她反而没那么纠结了—————毕竟时隔七年再坠情网，对象还是自己干女儿这事儿就够让人崩溃的。
江易朗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真心觉得这是个大工程。
“干妈。”秦芸打断了总工程师还没开始的建设，“我想亲你。”
“.......”
江易朗看着她走过来，一条腿跪在自己身侧，知道秦芸说的是认真的。
亲就亲呗，她巴不得。
下一秒，秦芸低头凑过来。
“卧槽，”意识到落点不对，江易朗猛地弹开，“熊孩子你想亲哪儿？”
秦芸看着她的嘴唇，目的明显。
江易朗莫名其妙被她撩了一下：“不是，哪儿学的你？什么就亲嘴了？”
秦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才她们就是这么亲的。”
江易朗不解：“谁？”
秦芸执着：“她们。”
离开的时候，秦芸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向后往了一眼，这好从门缝里看见孙晨把徐懋按在看诊椅上接吻。
江易朗没转过弯来，以为秦芸又在手机上看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后拿手机除了打电话拍照片不许干别的，迟早有天给你收了。”
放完狠话，江易朗带着老老实实不作妖了的秦芸去了趟超市。
“吃不吃这个？”江易朗举着包薯片问她。
秦芸摇头，然后看着江易朗把薯片放进购物车。
没多久又拿了包果冻：“这个？”
秦芸依旧摇头，江易朗再次扔车里。
重复几回后，秦芸忍不住开口：“这些，不吃。”
“知道，”江易朗还在逛，“我喜欢吃。你要是跟我抢我就多买点。”
秦芸：.......
等逛到洗浴区，江易朗推推她：“看见什么熟悉拿什么。”
秦芸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怀里满满当当。
江易朗大致扫了一下，感觉都是平时用的，没多想就往结账的地方走。
她在微信里跟陈敏汇报。
【江易朗】：小芸今天陪我去超市了，表现很棒。
对方似乎在忙，没回消息。
收银员一件一件的扫描，秦芸就自己拿着袋子在后面装，表现得没有丝毫不妥。江易朗有时买的东西多了自己忙不过来，有这么个小助手帮忙，一时心情大好。
直到买完了出来，她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秦芸是怎么习惯拿完东西放到购物车里到收银台结账的？
秦芸走在前面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喊：“干妈。”
“诶，”江易朗走过去：“小芸啊，跟在扫东西的阿姨后面收拾是谁教你的啊？”
秦芸答：“爸。”
不等江易朗接着问，她又说：“打我。”
合起来就是，秦芸她爸靠打教会她帮忙收拾东西。
江易朗皱眉。
作为老师，她并不认同棍棒下出孝子的观点，更何况是秦芸这种理解能力不强的孩子。
正好这个时候陈敏回话了。
【陈敏】：没给你添麻烦吧？
【江易朗】：没有，特别乖。洗澡洗头的我都让她自己挑，问要吃什么零食就知道摇头，我自作主张拿了包虾条。
【陈敏】：她喜欢吃那个，我和老秦都不大爱，也就没怎么跟她买。
她似乎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忍不住开始跟江易朗倒苦水。
【陈敏】:这孩子小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超市里的东西付了钱才能拿回家，我跟老秦回回教回回忘，最后你猜她为了躲我们干了什么？她把喜欢的东西藏在衣服里想偷偷带出去，被门口检查的抓到差点送警察局去了！
江易朗连忙问：后来呢？
【陈敏】:后来我们好说歹说把孩子留下了，一回家老秦实在没忍住把秦芸打了一顿，之后就老实了。
陈敏其实只比江易朗大十几岁，江易朗想象了一下，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收银台结账，突然有保安抓着他们的孩子大喊抓贼，两人连东西都来不及拿就扑上去向人家解释自己的孩子有自闭症，恳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子......
江易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干妈，”秦芸坐在副驾驶，“脸色不好。”
江易朗温柔地笑了，摸摸她的头：“没事。”
“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对爸爸妈妈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秦芸：我不吃零食。
江易朗：我吃：）
欢迎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