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万江……”
远离市中心的半山别墅与世无争,仿佛一座尘嚣之外的避世城堡,拥有一股宁静和遥远的神秘感。
而那天,这层裹挟着云雾的神秘感被一场大火推向灰烬。
“钟姨!小丽!开门啊!”
颜昭溪疯狂捶打着房门,谁知门外的佣人们还在催眠药的作用下沉睡不醒。
而钟姨和小丽,则被人打晕,一个倒在大门口,一个倒在来卧室救人的路上。
年轻的小丽在十分钟后些微苏醒,隐约看到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在木地板的走廊上波汽油,剩下半桶全都灌到老人房的卧室门口。
“住,住手……”
小丽咬着牙,在那男人经过时抱住他的脚,却被狠狠一踹之后,彻底不省人事。
砰砰砰!
颜昭溪转动几下把手,掌心立即被烫脱一层皮,只能用力地拍打。
“钟姨!小丽!外面有没有人啊!救命啊!着火了——”
猛烈的火势轰的一下烧遍走廊,门口更是重灾区,火焰张狂乱舞宛如猛兽,叫嚣着要将人撕咬至死。
“咳咳……咳咳咳……”
浓烟顺着门缝钻进,虽然是上好的防盗门,但仍然堵不住这弄弄黑烟。
龙徽妍盯着那黑烟,“有人要杀我……”
厉声朝门外质问:“外面是什么人!是楚钟红叫你们来的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初老太太我在黑•市拼枪法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趁早把我们放了,不然等我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颜昭溪手忙脚乱地拿茶壶的水把棉被浸湿,草草去堵住房门的黑烟。回头劝告不服输的昔日曲家大姐大龙女士:
“咳咳咳……你快别说了咳咳……你越骂,他越来劲,先出得去再说吧咳咳……”
本以为龙徽妍会跟她一样着急,在屋里跑来跑去,一边打119一边阻止火势往屋里蔓延。
谁知,这老太太却气定神闲地坐回床边,仿佛着火只江对岸某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家,她只背着手看戏。
颜昭溪慌得不行:“奶奶,你要不要去窗口透透气啊咳咳……虽然有防盗栏,钻不出去,但好歹空气好一点咳咳咳……”
龙徽妍坐在床边,两手放在大腿,年迈的脊骨拱成一个弯曲的弧度,苍老的皮肤宛如粗糙的树皮,她对着窗,看着外面的山林,又好像看着更远的地方,眼神沉浸在深潭中,仿佛决定了一件永远不可能回头的关乎生死的事。
“孙媳妇……”
她第一次这么叫颜昭溪,吓得人一震,停下手里的事情,愣愣问,“干嘛?”
枯老的手指向墙角的壁炉,“这个壁炉,你进去,往上爬,可以通到二楼的外墙。顺着那里的楼梯,就可以出去了。”
“真的?!”颜昭溪喜出望外,顺着壁炉里面望去。果然,能看到狭小的天空。
“那我先爬出去,然后来救你!”
她将人拉到窗边,“你在这里等一下,多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我马上就来!”
语罢,很快消失在壁炉口。屋内,龙徽妍摸了下刚刚被拉过的手,眼眶一红,有些伤感,深呼吸了一下,将这丝伤感寄托到浑浊的空气中。
另一边,曲棠在飞驰的警车中惴惴不安,沉静的面孔充满恐惧和慌乱,“王警官,能不能开快点?我夫人她们现在有危险。”
王警官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在对讲机里下达命令:“所有车辆打开鸣笛,从应急通道加速前进。快一分钟,人质就安全一分,务必要在十分钟内抵达!”
回到曲家老宅这边,颜昭溪借着多年的舞蹈底子,轻巧地顺着烟囱往上爬,两分钟的工夫便顺利落地。
她顾不上其他,冲进仓库就找了把斧头,连举带拖艰难地运到窗户口,对着防护栏就往下劈。
砰!
一斧子下去,那坚固的防护栏却纹丝不动。
“这怎么回事?”她不知所措。
龙徽妍却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站在防护栏的另一侧,眼神平淡,“没用的,当初修这栋别墅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一楼的防护栏都加了特殊金属,你这么点力气,劈不开的。”
颜昭溪慌了,“那,那你赶紧去烟囱口,我拿绳子,把你拉上来!”
龙徽妍却是摇头,两道眉毛沉得死死的,“烟囱的半径很小,我进不去。即使进去,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把我拉上去?”
“怎么进不去呢?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到底年轻,在生死关头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举着斧头,又朝防护栏劈去,“你退后一点,我把这里劈开!什么特殊金属?我才不信!”
砰!砰!砰!
几斧子下去,坚硬的栏杆仍然纹丝不动,“怎么会这样?怎么弄不开!”
龙徽妍动容,“孙媳妇……”
颜昭溪又急又慌,情绪崩溃下眼泪哗啦地往下落:“劈不开!奶奶我劈不开!”
“孙媳妇!”
一斧子落下,龙徽妍扣住纤瘦的手腕,再度红了眼眶。哽咽了一下,下沉的眉头往上抬了一些,饶是她见过数十年风雨,见颜昭溪如此真切急迫地想救自己,难免被其感动。苍老的唇抖了一下,缓缓说:
“我曲家,家门不幸。曲健自负,钟红狠毒,得胜贪婪,佳佳愚昧……这些孩子,我最喜欢曲棠。
虽然表面温和,但骨子里却很坚毅。她不服曲健,自立门户,有老曲家人的傲骨和气度。
她有你,老婆子我很放心。往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切莫因为曲家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妄自菲薄。我么,一把老骨头,就当是给曲家这些肮脏的勾当还债。”
“什么还债!我不许你这么说!”颜昭溪哭得抽噎,“奶奶,我从小就没有奶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不许你死!”
她匆匆抹了下脸,举起斧头又朝防护栏劈去。
嗙!嗙!
终于,一直被劈砍的部分裂开一条口子。
“开了开了!它打开一点了!”
她对准裂口用力砍去,谁知,身后的一个黑影高高举起了一根棒球棒。
龙徽妍大叫:“小心!”
“啊!”
颜昭溪下意识闪避,手往后一挡,对准后脑的棒球棒击中小臂,将她抽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斧头脱手而出,她仓皇地看向来人,眼前的中年男人壮实如牛,眼睛却跟死鱼一般眼皮上翻,眼珠上的血丝带着猩红的杀气。
“你,你是……万江……”
跟楚钟红生下曲得胜,设计撞死曲健,如今毁尸灭迹,要对龙徽妍以及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颜昭溪下手。
他的眼神宛如一把带着锯齿的刀,哪怕一刀致命,也要将人的皮肉折磨糜烂,痛苦致死。
“跟我儿子抢东西的人,都该死!”
他又狠狠落下两棍,趁颜昭溪没有招架之力时,狠扑过去,两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龙徽妍愤怒地拍打栏杆,“万江!是我让曲健改的遗嘱!是我发现得胜不是亲生的!是我让私家侦探调查的你!一切都是我挑起的!你放开她!”
万江叱骂:“你这个老妖婆!老子就是要烧死你!”
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开半分,眼珠几乎炸裂,“还有你!你跟曲棠你们两个人!还想跟我儿子争家产,去死,去死——”
颜昭溪被掐着脖子无法动弹,绝色的脸庞很快胀成了酱红色,修长的腿在地上乱踢挣扎,手指扣着脖子上的手,那双手却跟钢铁一样纹丝不动。
眼前的视野渐渐变白,窒息的撕裂感让她陷入强烈的痛苦,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茫白的天空,心心念念,是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小心翼翼放在心房的曲棠。
恍惚间,眼前浮现第一次见面时。曲棠穿着一席优雅的蓝色晚礼服,向她举起红酒杯,漂亮的嘴唇说了一句:
“要不要跟我结婚,试一试?”
当时,吊灯的光芒宛如钻石烨烨生辉,她将酒杯碰过去,说:
“那就,结婚愉快。”
一切的一切,源于当初的惊鸿一面。而现在,她却只能死在这个曲棠从小生活的,如今却没有曲棠的地方。
纤长的手指失去了力道,从被紧紧禁锢的脖颈滑下。
嘭——
一声枪响震破山林,激起远方一阵逃窜的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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