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玄镜GL>第23章

  借着屋内琉璃灯的五色灯光,映在墙上一对影子似交缠的美好身躯。从上往下看,蜜色的躯体袅娜多姿,哪怕随意躺在床上都如雕塑般绝美。风零画过许多石膏,也速写过很多裸/模的画像,任何一个裸/模的艺术美跟下面的女王相比,都变得黯然失色。

  她站在鹿房屋顶,看着屋里的两具身躯久久未挪开眼。若有一同行者在身旁,极大可能误以为她看女王失了神,世人总是这样的,对如同神祗怜爱的躯体会产生膜拜情绪。只有风零自己心底清楚,她看的不是女王,是鸦棠。

  一种莫名的愤怒在心底滋生出火苗,风零深吸了一口气。

  鸦棠消失以后,风零预想过许多场景。

  江南的初识让她意识到鸦棠比同龄小孩的早慧,鸦棠从约克学院的凭空消失,她出现了人生少有的慌乱,仅次于年幼时母亲的去世。那时风零才意识到,这个早慧又懂事的孩子,早在她心底留下一席之地。

  几个月短暂的朝夕相处,鸦棠毫无保留表现出对她天生的依赖和喜爱。风零不是草木,岂又无情。一颗稚子之心的爱,更容易让成年人动容,也容易柔软了心脏。

  一开始看见这小孩是被主动碰瓷,回到地球没有扔掉是怜悯,留在身边才是挂在心上。否则,随随便便找个房子丢一边就好,又何必苦心积虑送她入约克学院,何必为她惩戒风菲霖,何必为她抗下约克家族背后的流言蜚语。

  鸦棠消失时,风零也在想是为了什么?后来她连续辗转几个时空,奔赴各地,终于在卡洛的世界感知到开天匙的气息,风零才明白:为了独一无二。

  风华爱妈妈,但可以把同样的爱在妈妈重病时分享给其他女人。

  风华爱她,但可以把同样的爱分享给全世界不知道存在多少的私生子们。

  也有世人爱她,更有世人爱她的容颜,爱她的家世,爱她背后的财力和资本。这些爱,换上任何一个同样条件的人,都可以有人爱。

  她曾经享受过独一无二的爱来自于母亲,那个被约克家族嘲笑的华国贫家女,她善良而强大,为了自己的女儿,忍受了无数丈夫的屈辱,忍受了祖国的思念。母亲甘愿自己变成一只被关起来的笼中小鸟,只为了待在风零身边,她用她柔软的身躯撑起风零幼年的天空。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女儿所拥有的一切,也不能伤害她女儿分毫。

  人人笑她不识贵族礼仪,她便把自己的女儿教养成最规范的淑女;人人笑她浅薄的文化知识,她便把自己的女儿教养成最有学识的人;人人笑她如菟丝花,如笼中鸟,她便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了世上最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

  她哪里是眼界狭窄的贫家女,她是最伟大无私的母亲,不曾用爱羁绊她的脚步,且用爱为她搭起一片安全的港湾。

  世界上,如爱这般珍贵无价的东西,不得到还好。不得到就不会想念,就不会挂念,就不知彼之甜蜜能让人上瘾忘怀,也就不会产生执念。

  得到也好,得到后才能感受世间的美好,才能对世人感同身受,才能保持对世界的热忱。

  最惨不过得到后失去,失去后再也找不回的无力和不甘,不甘让人怨念,让人难眠。

  那个小孩,从她打一出现,就处处体现着天真的算计,直到她说“因为我想在你心底更重要一点”。多么童言无忌,风零信了。

  鸦棠为她从风莎手里夺过画是巧合的话,选她房间附近住可能是依赖,但为了她跟风华据理力争,那笨拙的来自小孩的保护就是本能的爱了。风零以前不屑这种看似很低级的爱,却还是为她争夺中所说的话动容。

  风零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仅仅认识几个月的小孩能够心细如发到记住她的喜好,理解她隐藏极深的情绪。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是那天还是顺从了一个小孩的意愿。她甚至不忍心去打破小孩子天真的辩解,从而在第二天为了挽救鸦棠损失的风华颜面,而去作出让风菲霖出狱的妥协。

  如此种种举动,不该是风零平时所为。

  鸦棠消失后,风零担忧她失去自己的保护,孤独的小孩会惶恐;又抱着侥幸想,鸦棠如此早慧和独立,遇事肯定能随机应变保护自己。她害怕鸦棠受到欺负,又期望她至少在她赶到前,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风零从云上城一个部落主那里得知雪神部落为云上城女王献了一名只有五岁的贡女,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鸦棠被抓进了宫里。

  关于女王的了解,恐怕云上城任何一个人知道的东西都没有风零多。通过那些类似信徒的祈祷,风零知道了许多秘密:比如这位女王是上任王在蛇池中捡到的弃婴,又比如上任女王终生未娶王妃是因为爱上了自己的养女......

  这些宫廷秘辛为风零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女王印象:外界传闻她喜欢成熟的女人,不过因为年幼时经历过养母不为人道的手段。童年与蛇相伴又加上唯一信任的母亲侵犯,使得这位女王对所有部落献上的女童都保持着极度的厌恶。过去所有献上的女童,全被她扔进了蛇池里喂她那些宝贝。另外,假使幸运留下的贡女得到了她的宠爱,她也会对其进行非人折磨。

  女王的攻心术,非常人所及。

  整个卡洛位面,女王敢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极擅长通过美貌和毒物控制人的思想,只要能在宫廷里自由行走的每一个人,包括被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些,只要见过她一面,没有人不被她的外貌折服。人人想得到她,而她,就像圈养一个大型屠宰场一样圈养着一群听话的牲畜。

  宫殿里,只要女王愿意,没有一件事情是她和她的毒蛇不知道的。

  风零对女王的认知概括成几个词:危险,变态,魔鬼,美人蛇。

  风零一到宫殿里,第一时间借助玄镜隐藏起自己的行踪。她知道在这硕大的殿里,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出现女王的眼线和毒蛇。

  风零甚至可以想象,五岁的鸦棠放在这宫殿中,究竟是怎样的危险?起初她通过一位女官得知此次献上的所有贡女都死亡了。她脑海里绷紧的线断了,还是第六感和理智撑着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女王身边忠心的女官,她才了解到真相,也有些许诧异。

  鸦棠被女王宠幸了?

  风零摇摇欲坠,愤怒和自责充盈着胸腔。她才五岁,风零甚至不敢想象女王会怎么对待一位五岁的孩子。冲动使她再也没有忍住谨慎,一下子到了鹿房的屋顶。

  此时打开琉璃瓦,她看到了一生都难以轻易忘记的场景:她惦记担心的小孩,用曾经看着她的爱慕眼神望着女王。

  而她所认为危险的那位女王言笑晏晏,对鸦棠露出的笑容散发着无尽温柔的魅力。

  风零站在屋顶看了许久,而后,屋顶的一块琉璃瓦上,映出她脸上冷淡的表情。

  一阵风吹过,屋顶的人影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向何方。

  在琉璃瓦的一个缝隙中,一条变色花蛇藏在琉璃瓦中,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那是一条蛇。人影消失后,花蛇从缝隙中悉悉索索钻了出来,顺着屋檐往下游走而去。

  怀云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似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房顶。

  鸦棠还沉浸在怀云的笑当中,说也奇怪,怀云一笑起来,好若雪山之巅的冰川融化,直叫人不免想起一些过往经历中的美好。此时鸦棠从怀云的笑中抽离出来,才恍然大悟刚刚失神。

  “怎么了?”见怀云忽然反常从床上坐起,鸦棠没忍住问道。

  怀云听见她的声音轻轻回眸:“没事儿,刚刚看到一只小鸟而已。”

  “噢。”鸦棠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有些纳闷:什么样美丽的小鸟,才能让怀云引起注意呢?

  应当是从小鸟那有了些思绪,怀云勾起嘴角,眼底浮上了精光。鸦棠看见怀云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有了新的主意点子,当下就有了不好预感。

  却不成想,怀云只是问她:“你真的是神女吗?”

  鸦棠猛然愣住,一脸茫然看怀云,不懂怀云的意思。

  “看来不是。”怀云自顾自笑了起来,“哪有一个神女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亏得雪神部落找来一个小孩糊弄我。”

  鸦棠有些担忧起自己的生命了。

  “我不是神女,是不是你就会把我丢进蛇池?”她不自觉杵着床铺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躲进了大床的角落里。

  小孩一脸紧张又害怕的模样,恍惚中,于怀云记忆中的一些片段重叠。

  她用食指轻轻按压眉心,向前两步靠近了鸦棠,望着怯懦幼小而美丽的孩子,她第一次产生出一种想要撕碎她的冲动。

  身体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怀云:“去吧,占有她!毁灭她!听她的哭泣,看她的堕落。”

  眼底的欲望渐渐明显,怀云的身体抑制不住伸开了手臂伸向鸦棠。

  她的手快要触碰到鸦棠的身体时,血滴从怀云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的眼睛里含着欲望,被血丝染蓝,细薄的汗珠凝结在光滑的肌肤上。

  一滴又一滴的蓝血溅在光滑的床单上,怀云左手拿着弯刀,插在右手臂上。

  牙齿咬破了嘴唇,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柔媚,带着喉咙里吐出的沙哑:“乖,我不碰你。”

  最后这一刻,她露出了安抚鸦棠的笑,栽倒在床头。闭眼前怀云望着头顶上一个破洞的琉璃瓦窟窿想,她终究还是战胜了内心的魔鬼。

  躲在床角的鸦棠瑟瑟发抖,被刚才那幕吓得脸色煞白,她的喘息一阵一阵,连深呼吸也无法停止下来。

  鸦棠久久望着栽倒在床上的怀云,上一刻还慵懒自在,仿佛天下在她手中都游刃有余的怀云,怎么下一秒忽然变成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兽。

  怀云的身上,似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堪破了这秘密的一角,又该如何自处?

  鸦棠的眼底有泪,她颤抖着双手,最终还是发出了喊救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