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顿时大怒, 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顾西洲颤巍巍的骂：“你是没父母教嘛，这么没教养！”
“你双亲不管你，我来管！”
李莹咻的一下起身, 抡着巴掌就往顾西洲脸上砸去。
顾西洲眼明手快, 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冰凉：“我看阿姨您才是没教养, 一张嘴就是吃了大粪一样, 臭不可闻。”
“你！”
李莹气死了, 抬手就要挠顾西洲的脸。顾西洲反应很快，一把将她推开。
“哐当”一声, 李莹单薄嶙峋的后腰猛地磕在桌面上，撞到菜碟，汤汤水水洒了一桌面。
“嗷！”李莹一阵痛呼，起身又开始扑向顾西洲。
在丁诗韵的尖叫声里, 顾净也反应过来, 匆忙起身帮助顾西洲制住李莹。
一阵兵荒马乱，餐厅里围了很多人过来。
李莹被顾净制住, 指着顾西洲破口大骂：“你又没有教养, 你们母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顾净死死拖住她，将手盖在她嘴巴上, 神情很为难，不让她骂人。
顾西洲冷冷地望着撒泼的妇人, 将自己放在苏知意后脑勺的手挪到她双耳旁, 放软了声音：“别回头, 不关你的事, 不要听。”
在这场喧哗的闹剧里, 坐在她身旁的苏知意几次三番想起身，都被顾西洲按了下去。
荒诞的狗血的世界中，顾西洲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构筑了一个绝对宁静安稳的世界。
苏知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握住双手，剥开心脏勾缠的丝缕难过，品尝到心跳纷乱的甜。
这场闹剧，是由警察来收尾的。不到十五分钟，顾西洲顾净和李莹，统统被带到了警察局。
原本苏知意是当事人，也要被警察带走。可顾净说了一番“孩子没有参与事，就让她们回学校学习”的话，警察还是通情达理地让她们走了。
只有顾西洲跟着顾净灰溜溜地走了。
坐上警车的路上，顾西洲对着0820愤怒大骂：“都说了你不要随便操控我的身体，你看你惹出的都是什么事情！”
气死了，每次都是0820出风头，善后的事情她来处理，这都什么破系统。
0820也很生气：“难道你听到那个阿姨这么说苏知意，你都不会生气吗？”
顾西洲气呼呼的：“我当然会生气啊！”
包括现在，在这个摇晃的车厢里，李莹还在阴阳怪气，说什么我一看就知道那个女孩就是红颜祸水，小小年纪就勾搭alpha为她出头。
顾西洲忍着不发，她在脑海和0820疯狂对线：“但不是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0820反问：“那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顾西洲一时语塞，沉默片刻才闷声说，“那也总比你刚才的应对好。”
0820对此不屑一顾：“明明你听到的那一刻，也很想这么做。怎么，你想了，我就不能替你做了？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实现愿望的吗？”
顾西洲声音一下就冷了一下：“不，你的存在，是在干涉我。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全部都是你的想法。”
“你到底是谁！”
已经是第三次了，0820这样不管不顾地操控她的身体。现在是一分钟，可以后呢？
以后0820能够全部操控她的身体，那她还将是她吗？
这个0820，着实危险。要么是来夺舍她的，要么就是她受虐精神分裂出来的人格。但不管哪一种，顾西洲都决定，这次之后，她要去精神科看医生。
一定！
————
一行人很快到了派出所，李莹进了笔录室，还在破口大骂：“是那个死孩子忽然给我泼水，我才对她动手。”
“我要她们赔偿，我的脸刚做了一万的保养，她用热水烫我，至少赔十万！”
顾西洲这边倒是老实地承认错误，并没有多说什么，爽快赔钱。
只是李莹不依不饶，非要顾西洲记档，让派出所拘留她几天。
幸好律法偏向未成年人，顾净也愿意拿钱和解，耗费了三个小时，顾净还是顺利地带着顾西洲从派出所出来。
母女两人并肩走出派出所，被冷风兜了一头一脸。顾西洲打了个抖，转眸看向身旁头发已经散落两颊的母亲，眼神惴惴。
顾净莞尔，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语气温柔：“走吧，我们回家。”
“嗯。”
天气很冷，母女两打了个地到小区门前。顾净领着顾西洲到菜市场买了一些祸国材料，回家烧开水和汤底，开始涮羊肉。
傍晚六点，天已经暗下来了。寒夜笼罩了窗外，屋内点亮了白炽灯。
明亮的灯光下，沸腾的火锅冒起汩汩的烟，伴随着辣椒味熏得顾净脱掉了毛衣。
她穿着一件保暖内衣，围坐在火锅旁，倒了一杯梅子酒，一边喝一边吃牛肉。
云雾缭绕的锅子旁，她看着坐在一旁，吃的额头冒汗，嘴巴鲜红的女儿，眼神特别犹豫。
顾西洲今天这个举措，完全不像她平常的作风。一方面，顾净很高兴顾西洲愿意为同学出头，仗义行事。
一方面她又很忧愁，顾西洲的粗暴行事，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哎……青春期的小孩子好难教，女儿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能和大人打架呢。
她是骂还是不骂啊？
骂了，好像没什么底气。毕竟她女儿是为了苏知意出头，那个女人说话也的确难听，换她年轻时的脾气，也会冲上去揍一顿。
即使揍一顿赔了五千块，她也很心疼钱。
但是不骂吧……以后西洲成为一个惯常使用暴力的孩子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是受苏南风影响，反抗着反抗着，就习惯使用暴力了嘛。
顾净好纠结。
她端着酒杯，喝一口就“唉”一声，忧心忡忡。
顾西洲将她的叹气声听在心里，思索许久，抽了张纸巾擦掉辣油，忐忑地喊了一声：“妈……”
顾净立马放下酒杯挺直腰杆应了：“哎，怎么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生怕刺激到女儿一样，轻声问：“西洲，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顾西洲点点头，透过火锅的雾气，坚定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动手打人。”
顾净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泼人水是不对，但是那个阿姨说话太难听了，你还年轻，火气燥点正常。”
顾西洲却摇摇头说：“不，我觉得我不正常。”
“我就算觉得不爽，也不会做那么冲动的事情，我当时觉得那个人不是我。”
很好，女儿主动认错，顾净倒是没有了说教的余地。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教孩子，严了吧，顾西洲成绩那么好，她能说什么。松了吧……好像也就只能这样。
因此顾净反倒劝慰说：“很正常，青春期的孩子嘛，不过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糟糕，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西洲听到这个词，顿了顿，好一会才说：“这不是青春期的问题，应该是我的问题。”
顾净不解，眨眨眼问：“你有什么问题？”
顾西洲板着小脸，神情严肃：“我觉得我有精神病。”
“哈？”
顾西洲没有动摇，一字一句道：“我可能精神分裂了，我脑子里总是有个幻象。”
“啪嗒”一声，顾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张着嘴，望着自己稚嫩的女儿，迎上那双漆黑认真的眼眸，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
她打了个抖，连忙扑到顾西洲身边，握住她的手臂，神情严肃：“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什么精神分裂，哪有这样的病，都是假的！”
顾西洲不为所动，尽管0820在她脑海已开始破口大骂，可她仍然镇定：“是真的妈，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时候，被另一个人操控。”
“那个人，知道我的一切想法，还说知道未来的事情……”
“她好像就是另一个我，她真的存在。”
“我觉得，我要是不去医院看看，哪天早上从床上醒来睁开眼，你看到的人，其实就不是我了。”
顾西洲语气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一颗地雷一样，砸在顾净的心口。
顾净心脏抽搐，唇瓣开开合合数次。在缭绕的雾气里，她仰头望着女儿那张像极了亡妻的脸，眼睛逐渐被雾气蒙住，好半晌才说：“好……”
“妈妈带你去看看。”
见鬼了，打人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女儿的情况，比打人还要严重。
现在去，立马就去。
顾净慌不择路，拎起手边的衣服一把将顾西洲拉起来，神色慌张：“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别怕啊，要是有病，妈妈花多少钱都给你治。”
顾西洲看着母亲脸上的慌乱，以及泛红的眼眶，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她觉得眼眶发热，忍不住笑了一声，拽着顾净的手哑声说：“妈，这个点医院精神科都没人了。”
“还是先挂专家号，明天我们再去吧。”
“哦哦哦，对对对。”顾净也回神了，一巴掌盖在自己额头上，受难一样苦着脸，“看我这脑子，我真没脑子。”
顾净完全被吓到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藏在顾西洲意识深处的0820破口大骂：“顾西洲你神经病啊！你真当我是你分裂出来的人格啦！”
“你一个正常人，吃这些药你才真的会发癫！”
“你要是说你有系统，你会被人拉进实验室做解剖的你信不信！”
顾西洲拉着妈妈的手，眼神坚定，语气却很冷：“你闭嘴，这里没有随便操控别人身体的变态说话的份。”
她当然知道自己要是贸然说出这些事情，不是被当成神经病，就是会被拉去实验室。
可她就是在赌。
赌她真的是精神病，还是0820真的存在。
以及，她需要和0820达成协议，没有她的允许，0820真的不能再控制她的身体。
像是今天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睡不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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