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瞬即逝, 顾西洲生日不久，学校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体育节。没过多久，期中考试也到了。
当星城的气温，第一次降到十五度以下, 一中各个班级, 在第一次期中考结束，组织了家长会。
当晚顾西洲拿着家长会的通知回家, 在自己房间忐忑地写了很久作业, 终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她连忙放下笔, 脸跑带跳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冲门口喊了一句：“妈！”
正在脱靴子的顾净扭头看了她一眼, 有些惊讶：“怎么了？”
顾西洲抿唇笑笑，两手背在身后，脚踩着棉拖鞋，像个不倒翁一样在客厅里前后小幅度摇晃, 很腼腆：“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吃掉饭了没有？”
顾净莞尔, 换上棉拖鞋往里走，边走边说：“我吃了。”
她将手搭在顾西洲的肩膀上, 笑眯眯地问：“你晚上吃了什么啊？”
顾西洲和她说：“吃了楼下那家卤肉饭。”
顾净点点头, 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嗯嗯嗯，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顾净这才抬手, 拍了拍她的肩膀，称赞一句：“好孩子, 那你快去睡觉吧。”
“哦……”
顾西洲两手交握, 不安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强压着紧张开口：“那个……妈……”
“嗯？”
顾净松开了手, 垂眸看着女儿脸上的忐忑, 有些好奇：“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顾西洲抿着唇，点了点头，神色稍有不安。
顾净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她弯下腰，平视着女儿的眼睛，很有耐心地问：“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还是钱不够用了？”
顾西洲连忙摇头：“不不不，都不是。”
顾净神色稍霁，目光慈爱了很多：“那你说出来嘛，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妈妈又不会骂你。”
顾西洲将手握成拳，暗暗给自己打气，在顾净的鼓励眼神下，抖着声音开口：“那个……我们周五开家长会。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来学校？”
顾净长舒一口气，连忙点头：“来来来，我把工作赶一赶，可以过去。”
顾西洲双眼一下就亮了：“真的？”
“真的。”顾净看着孩子眼底的星光，没由来的一阵感慨。
唉，这么大了，还是希望她去参加家长会，以前是怎么做到不说的呢？
哦，好像以前也说过，只是她很忙，忙着工作，忙着还债，参加女儿家长会这种事，永远没有挣钱重要。
一次两次下来，小孩子就不开口了吧。
顾净在心里斟酌片刻，决定主动多问一句：“不过你们班怎么现在就开家长会，一般不是期末总结才会开吗？”
顾西洲得了承诺，现在心情非常好：“我们之前期中考了，老师们摸了底，所以要开家长会，给予一些分班指导。”
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不一样，一中的学生，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开始分文理班了。
顾净了然，她想着顾西洲刚才的表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纠结：“所以你期中考考得怎么样？”
老实说，她这几年都没了解过女儿的成绩，不知道她处在哪个水平。在她看来，顾西洲能考上一中，已经是她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那么一个人才济济的中学，成绩考得不好，也是应该的吧。
顾西洲有些诧异，但还是高高兴兴地和顾净汇报自己的成绩：“总分683，班级第一，年级十七名，。”
顾净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考得这么好啊！”
老天，她家祖坟不是冒青烟，这是着火了啊！
顾净高兴坏了，抬手一巴掌拍在顾西洲的肩膀上，眼里都是笑：“很不错啊，你怎么不回来就告诉我，还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给我考了个倒数第一回 来呢，可把我吓坏了。”
顾西洲被夸得很不好意思，腼腆笑笑：“也没有多好，以后会更好的。”
“够了够了。”顾净满心的喜悦之前都压不住，狠狠地揽了顾西洲肩膀一把，说道：“开完家长会，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好奖励你这个小状元。”
“嗯！”
顾净又和顾西洲聊了一会，这才欢天喜地回到房间去洗漱。隔着两扇门，顾西洲都能听到她那荒腔走板的歌声，从浴室里飘出来。
顾西洲心情好极了，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想着自己也是有妈妈参加家长会的人啦！
她那些漂亮的成绩单，总算有人夸奖了。
0820看到她这个得意模样，只觉得又欣慰，又堵得厉害。
好不容易见顾西洲重新坐在书桌前，哼着小调写物理题，她犹豫再三才开口：“你妈妈身上，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顾西洲一下就愣住了，脑袋忽而一片空白。
很好，0820承认自己快乐了。
凭什么好事全是1022的，罪都让她受了呢。
顾西洲提着一颗心，抿唇思索片刻才问：“这是什么意思？”
0820和她解释：“刚才她把手放在肩膀上的时候，我察觉到了Omega信息素的波动。”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从前，0820有些幸灾乐祸：“她今天晚上吃饭的那个朋友，估计是个Omega。”
“说不定就是许尔雅的妈妈，许烟呢。”
“顾西洲，你可能要有后妈了哦。”
顾西洲怔了片刻，这才重新拿起笔，望着自己密密麻麻的草稿本，说了一个字：“哦。”
瞧起来没有多大反应。
恶劣的0820就很不是滋味了，语气酸唧唧的：“你怎么没有什么感觉啊。”
顾西洲有些困惑：“那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有些时候，0820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顾西洲，但有时候发现，对方的举措却总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以前的顾净，完全不懂明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0820轻啧了一声，追着问：“难道你不担心，你的后妈来了，会分走你妈妈好不容易对你培养起来的爱？”
顾西洲顿了顿，好一会才说：“未来的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测。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那样，有些事情能够改变，有些不能。”
“当下对我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不是吗？”
0820成功被自己以前说过的话给噎住了。
她想着自从和苏知意关系好起来之后，顾西洲身上所发生的种种变化，忽而意识到，这个基于一定逻辑，按照运转“程序”行走的顾西洲，似乎与原先的轨迹发生很大的偏移。
她虽然不够开朗，但至少足够自信。
没有根深骨髓的懦弱，没有在黑暗中无法发泄的戾气，她成为了0820曾经试图扮演出来的模样。
0820有些欣慰，又觉得悲哀：“顾西洲，你真的长大了。”
顾西洲没搭理她，顾西洲刷题去了。
————
眨眼间就到了家长会的那天，顾净通宵几天，忙完手头的活，当天手忙脚乱地坐着地铁和顾西洲一起来到学校。
为了女儿的家长会，顾净难得穿了裙子。
她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灰色的长裙，搭配青绿色的羊绒大衣，长发挽起用鲨鱼夹夹在脑后，看起来很温婉知性，与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社畜模样相差甚远。
两母女坐在地铁上时，顾西洲注意到有不少路人偷偷将视线落在顾净身上，暗暗打量着她。
顾西洲顺着别人的目光看向顾净，仔细地端详着她清隽的面容，发现自己的妈妈长得还挺好看的。
0820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屑：“她当然长得好看，不好看人家富婆会找她二婚，让她做个小白脸吗？”
最近0820说话越来越情绪化，也越来越刻薄了，完全不像个AI，顾西洲全当自己没听见。
她抿着唇，打量着自己的母亲，想着昨晚的事情，有些举棋不定。
顾净很快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脸，问女儿：“怎么了？妈妈脸上有脏东西吗？”
要命，不会是卡粉了吧！
前两天办公室的同事见她这么拼，问了一嘴顾净，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顾净说了参加家长会的事情，得到了全办公室一群有家室的中年人建议。
说什么一中超级好，但权贵子弟也不少，教师也有些势利眼。第一次参加家长会，还是穿得郑重点，给老师带点礼物，什么奶茶水果啊之类的，这样老师才会照顾自己孩子。
顾净虚心听了，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连忙化妆搭衣服。
她是个程序员，平时在办公室很少化妆，就算是参加公司重大会议，也懒得化妆。结果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就把自己里里外外装扮了一遍，着实是——
当人母亲真难！
她化妆花的少，总觉得上妆之后不好看，提心吊胆一早上，此刻听女儿发话，免不了更加担忧。
顾西洲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顾净越发忐忑，颤巍巍地摸着自己手，小声问：“不会是粉卡了，口红也没涂好吧？”
啊，她这双敲键盘的手，果然是干不了那么精细的活。
顾西洲摇摇头，眼里有了笑意：“没有，都很好的。”
“很好看，所以车上的人都在看你。”
“啊？”顾净有些茫然，扫了周围一圈人，才扭头看向女儿：“你这是在逗妈妈吗？”
顾西洲笑着回答：“不是啊，是真的，我发现好多人在看你呢，你好看。”
小孩子眼里的笑黯淡下来，语气变得有些郑重：“妈，你长得那么好看，又不老，要是有合适的阿姨或者叔叔，就带回家里来看看吧。”
“我想……我和妈咪都能体谅你，不会介意你再婚的事情。”
顾净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坐在椅子上，石化了。
作者有话说：
文写得很顺。
身体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迟来的六一快乐端午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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