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时候, 言清和顾西洲一起去了食堂。路上有不少人看到顾西洲，稀罕得跟看外星人一样。
顾西洲也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初中时没有过与人一起吃饭的经历，总觉得这些目光灼热非凡。
可和朋友一起吃饭这件事压过自己心底的不适, 她和言清买好饭后, 一起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两人吃着饭，言清问顾西洲什么时候能去她们家俱乐部训练。
顾西洲回答：“下周就可以了, 医生说我下周就和正常人差不多运动。”
生长期那么脆弱, 她这稍微动动, 就有可能伤筋痛骨，这也就意味着需要很严格地控制运动量, 保证自己的安全。。
言清闻言，表示理解：“你也真是够辛苦的，二次分化的alpha也太少见了。”
通常只有营养跟不上，激素与神经有问题的青少年才会出现这个情况, 通过二次分化, 刺激体内的潜能，往前迈上一步。
本来分化就是危险的事情, 这么一来风险更是加重了。
顾西洲笑笑, 没有说什么。
这时一个长相可爱的圆脸小alpha端着餐盘从她们那一桌经过，和言清打了个招呼：“呦。”
言清颔首：“呦。”
顾西洲忍不住抬头, 朝对方看过去。那个圆脸alpha看到顾西洲的时候双眼一亮，准确地说出名字：“呦, 顾西洲。”
顾西洲登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举着手, 局促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对方笑笑, 仿佛在动物园里和大熊猫打卡的游客, 心满意足地端着餐盘离开了。
等那个alpha离开之后，顾西洲扭头，没忍住和言清开口：“刚刚那个alpha是你的朋友吗？”
言清低着头吃饭漫不经心地回答：“以前一个初中的啦，多少会有点印象。”
顾西洲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言清：“你好厉害哦，你认识的人都会记得你身边出现的朋友，她刚刚都能记住我的名字。”
这说明什么，一定是言清太受欢迎，所以大家才会那么在意她的朋友啊！
言清看着顾西洲小孩子那样崇拜的眼神，稍稍坐直了身体，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不是因为认识我，才知道你，而是基于认识你自身，才会主动和你打招呼呢？”
顾西洲一头雾水，眨了眨眼：“我吗？”
言清点头：“嗯，就你。”
小西洲很不解：“为什么？”
0820在脑海中打了个哈欠，对年轻傻逼的自己作出了一番嘲讽：“前三周你和苏南风的照片，在网络各个论坛上到处飘，稍微爱看热闹的同学，都能记住你的脸吧。”
顾西洲没有搭理0820，很快就听言清给出了一个大概类似0820的答案：“一个缘由是你和苏南风的事情，大家都记得你的脸。”
“还有就是你在军事基地分化那天的事。”
顾西洲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了，0820也没有，毕竟她在顾西洲分化之前的晚上，就抽离意识，回到营养舱。
0820直觉不妙，怂恿顾西洲：“问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纵然苏知意说只是发烧送到了医院，但0820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事情。
顾西洲顺从了0820的意思，开口问：“分化那天？什么事啊？”
言清古怪地看了顾西洲一眼，语气很微妙：“就是那天你发着烧，忽然从医务室跑到操场，一把抱住苏知意大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事情。”
顾西洲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
她怔怔地看着言清，望着她翌动的唇瓣，极力分辨她吐出来的话语，拼凑起来，却怎么也无法解读。
言清以为顾西洲不怎么介意这件事，甚至调侃：“当时我们所有同学都看到了，你揽着苏知意，跪在地上，像个出轨祈求自己妻子原谅的渣A，那场面……啧。”
渣A？妻子？原谅？
过多的信息量，让顾西洲的脑子更爆炸了。
言清还耿耿于怀地继续说：“我要去拉开你，你还甩了我一手，一边哭一边让我滚远点。”
“你还释放了信息素，画了好大一个圈，保证没有人能靠近你和苏知意，像是圈地的猛兽，就连教官都不敢随便靠近你。”
“当时还有人猜你是不是易感期来着……”
易感期？哭着喊着抱苏知意？还圈住她……
这是什么鬼东西？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她一整天能感觉到别人视线的缘由吗？
顾西洲的脸“蹭”得一下爆红，在言清的描述里，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冲上海滩的溺水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光屁股。
啊！好羞耻！好想死！
高温让顾西洲全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坐在喧嚣餐厅中央，心跳如雷，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感知能力。
言清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猛地一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顾西洲。
只见对方呆若木鸡，涨红着一张脸，宛若一颗番茄，整个人都熟透了。
顾西洲的神情震惊又茫然，羞耻又无措。
言清想着她今天对苏知意的表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惊讶开口：“你不会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了吧？”
老天，那她刚刚是给自己新朋友公开处刑第二次了吗？她还以为顾西洲是抗压能力好，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才主动提起来的呢。
顾西洲眼里涌着水光，感觉就快哭出来了：“不记得了。”
顾西洲摇摇头，又委屈又羞耻：“我那天烧糊涂，什么印象都没有。”
“就连是你送我去医务室这件事，还是苏知意和我说的。”
言清瞬间了然，苏知意应该是通过交流，得知顾西洲失去这部分记忆，才这么坦然地和对方往来，并且能够好好地维持对方的自尊心。
但是现在……
被她“嘚吧嘚吧”说几句，完全说没了。
言清看着顾西洲双眼泪汪汪的模样，心里升起了愧疚，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角，骂几句“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张嘴呢！”
她很识时务，立马双手合十，头一垂给顾西洲道歉了：“对不起顾西洲，我不知道你不记得了。”
“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
顾西洲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没事，反正我总会知道的。”
年级学生那么多，不是言清，就会有其他人告诉她。不如说她到现在才知道真相，足以证明苏知意有多在意她的感受。
至少，苏知意本人并没有介意。
顾西洲擦了擦眼泪，忍着脸上的热意，诚恳地和言清道谢：“我还得谢谢你，能够告诉我这件事。”
“我……毕竟是我做出来的事情，虽然是无意识，但也是我做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言清睁开一只眼睛，小心地看了顾西洲一眼：“真的不会生我的气？”
顾西洲摇摇头，极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不会生气，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她好不容易交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无理取闹生气呢。
言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端坐在椅子上，安慰顾西洲：“不过你也别太在意，其实这两周，苏知意已经把事情平息得差不多了。”
“至少她们宿舍的Omega们都知道，你是因为二次分化，直觉找熟悉的人，并不是什么易感期之类乱七八糟的事。”
言清给的理由很有说服力：“毕竟苏知意是在苏南风欺负你的这些年里，唯一帮助过你的人，我们都能理解。”
“我也是这么和我的朋友们说的。”
当然，这些说法也是苏知意拜托的，为的就是让顾西洲抱住她这件事和顾西洲被苏南风欺负多年这件事分开，就事论事，毫无瓜葛。
但总有人不信，比如一些alpha们就觉得顾西洲是对苏知意有企图，或者是临时标记过对方，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虽然言清觉得那不是占有欲，那是小蝌蚪找妈妈……
可是这些话，言清也不能对顾西洲说对不对。她是个长袖善舞的聪明孩子，知道怎么安慰朋友，让朋友舒服。
顾西洲果然露出感激的神情：“谢谢你，言清。”
“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啊，当然，认识苏知意也太好了。
————
言清自觉失言，午餐过后，给顾西洲买了根雪糕作为补偿。
尽管顾西洲极力推辞，但言清还是强迫她吃下。
两人吃着雪糕回教室，路上顾西洲开始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怎么忘掉已经发生的事实。
顾西洲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事情已经发生，也无法回到过去抹杀那个神志不清的自己，顾西洲只好假装那段记忆不存在，甚至怪在0820头上，洗脑那是0820操控自己，才会做出那样社会性死亡的事情。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0820的错。
0820气笑了：“我现在是你的背锅王了是吗？”
顾西洲没搭理她，只是在脑内拼命地给自己洗脑，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
只可惜，得知真相后，再次回到教室，透过围着苏知意的人群看到对方时，顾西洲还是感到了难为情。
她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她听着课，坐在教室里，只觉得自己是个光屁股的小猴子，坐立难安。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见识过她嚎啕大哭的场面，都见过她抱着苏知意，会怎么想，怎么猜？
人就是这样子的，一旦去想自己在别人眼中会是个什么模样，就注定成为这些无用观测的奴隶。
这一点，0820深有体会。
她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那时候的苏知意得知真相，得知自己被苏南风侵犯过会是什么反应，不断地猜，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不敢开口。
哪怕你很了解一个人，可他人终究非己，你仍旧会担心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这就是人们渴望互相靠近，却又对彼此无法坦诚的缘由。
0820叹了口气，见顾西洲如坐针毡，安慰说：“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人都是一种只关心新鲜事物的物种。你只不过是一开学，就做了两件大事，同学们记住了你。”
“但随着他们校园生活的丰富，她们心里有了各自在意的人，就不会把关注点放在你身上。”
“随着时间流逝，记忆风化，到时候你留给她们的印象也只会是：啊，这个人在开学的时候被一个校霸暴打，又在公共场合二次分化，抱住自己喜欢的Omega。”
“如果将来你能和苏知意结婚，说不定还能是一件美谈呢。”
至少这样的高中生活，比起真实的世界，已经无比幸福了不是吗？
0820不说还好，一说顾西洲就更想死了。她脸红的厉害，耳朵到现在都是烫的。
0820没法子，只好嫌弃地说：“你们这个年纪的alpha，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太自恋了，觉得自己太重要了，才会连这种事情都这么耿耿于怀。”
“这算什么丢脸啊，你以后要丢的脸，还多着呢。”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可小顾西洲是个少年人，没有经历过，根本听不进去。
接下来她仍旧坐立不安。不过经过0820的开导，她好歹是能继续听课了。
下午很快就放学，恰好今天轮到顾西洲值日，她和其余三名同学留下来打扫卫生。
等顾西洲拖着拖把回来，同学们已经把桌椅摆放整齐，最后走的一个和顾西洲打了招呼：“就差黑板了，顾西洲，这个交给你了哦。”
“嗯，好。”
顾西洲放下拖把，从讲台拿出板擦，将落在白板上的黑色马克笔板书一一擦干净。
但有块地方怎么也擦不掉，她努力地踮起脚尖，蹦了好几下，才勉强擦了一点。
刚走回教室的苏知意见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我来吧。”
她陡然出声，让顾西洲吓了一跳。顾西洲捏着板擦回头，望向教室门口，却见苏知意逆着光站在那里，不由得神色惶惶：“苏知意……”
老天，为什么苏知意还没有回去？
苏知意颔首，走到顾西洲身旁，拿起讲台的板擦，轻松地将黑板上的字迹擦掉，淡淡问：“值日生全走了吗？为什么就留下你一个人值日？地板全是你打扫的？”
没办法，依照顾西洲这个好脾气的模样，以及被苏南风欺负两年的经历，苏知意很难相信她不是被安排了一堆活，才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的。
顾西洲“呀”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和苏知意解释：“不是，她们刚走。我拖了走廊，教室是她们拖的，是我比较慢……”
顾西洲说得慌慌张张，核心要点就是没有人欺负她。
“嗯。”苏知意点头，把白板擦了好几次，擦干净后才把板擦放回讲台摆齐。
顾西洲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苏知意点点头，看向身侧的顾西洲，将她打量了一番：“落了一本作业本。”
“哦……”
顾西洲两手交叠在一起，有些犹豫。0820在她脑海里怂恿：“机会难得，邀请她一起回家啊！”
“快快快……顺便就分化那件事和她道歉。”
可还没等顾西洲开口，一旁的苏知意却主动唤了她：“顾西洲……”
顾西洲仰头，看向苏知意，却见苏知意含笑望着她，目光极为温柔：“你是不是长高了点？”
唉？
这种事也能看出来的吗？
顾西洲双眼登时亮了起来，语气很是激动：“你也觉得我长高了点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0820：智障年轻傻逼的我，和我聪明睿智的天使未来老婆。
我老婆真棒！
一些快乐文学。
很好，十五万字了，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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