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看着白岚笙笃定的面容,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白蓝定了定神,说道:“这次你就说错了,她不可能来找你了, 她现在恐怕自身难保。”

  白岚笙:“?”

  白蓝:“你趁早死心吧,你们……没有可能了。她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审讯室, 等待她的将是帝国法律的制裁。”

  白蓝吩咐了女佣看好白岚笙, 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困惑的白岚笙。

  白岚笙非但没能成功要回通讯器, 反而还平添了几个疑惑,一宿没睡好的她,第二天被强行安排了相亲。

  去相亲的路上, 白蓝跟白岚笙同坐一辆车,白岚笙意外的没有特别抗拒, 这让白蓝有些疑惑。

  白岚笙说道:“你总不能让每个相亲对象都不带通讯工具吧, 只要中间有机会我就会联系她。就算没有机会,我也能创造机会。”

  白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白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修饰。

  “狡诈?奸猾?”白岚笙接过话, 垂眸笑了一下,“我跟她学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轻易放弃。”

  脸皮厚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人老说自己是奸商,那她也跟着狡猾一点, 挺好的。

  她们只是变得越来越像。

  白岚笙很坦然,坦然告诉相亲对象自己有了喜欢的人,甚至已经被对方标记过了。

  在相亲对象一脸的一言难尽中, 相亲结束了, 相亲结果不用说, 失败了。

  白蓝甚至觉得相亲变成了白岚笙的宣传手段,恐怕用不了多久,全帝都都知道白岚笙“外面有人”了。

  白蓝差点被气笑,干脆把电子平板还给了白岚笙,“收了你的通讯器,一方面确实是要拔除你们联系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你,不让你受外界信息的影响。不过你这么想看,那你就看吧。”

  也就是在这时候,终于得以联网的白岚笙才知道网上已经吵翻天了。

  在帝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做营生,坏名声传得比什么都快,启点店铺的吃食竟然引起了集体过敏事件,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启点店铺被封了,相关人员也被带走调查。

  可以说一夕之间,被Alpha倾注了心血的店铺化为乌有。

  白岚笙一个个翻看着视频,一条条浏览底下的评论,有些评论砍得着实令人生气。

  “我知道这家店,这家店新开不久就排起了长队,听说是搞了营销,找人在外面排队,营造很好卖的样子,看来只顾着打造门面,店里的食品卫生堪忧啊。”

  “听说这家店开在学校附近,还是学生钱好赚啊,那群傻白甜都不管食品健康不健康,反正便宜就去吧,现在出现了过敏反应,也是活该。”

  “卧-槽,这家店的员工也牛啊,竟然推搡过来检查的食品安全局的人,怕不是有什么来路。”

  “楼上说对了,听说这家店跟贵族有什么联系,那贵族还派了家仆过来购买,也就是这样做才能吸引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

  “不知道能不能扒出来是哪个贵族,但是他们的店员也太凶了,你看见没有,他们身上纹着纹身……”

  “我舅舅打听到了,他们这帮人是小行星出来的,据说以前都是地痞流氓,犯过事的,他们跑来帝都开店,怕不是来洗钱吧?”

  ……

  墙倒众人推,莫不过如此。

  不过白岚笙看得出,里面很多水军,对启点店铺进行了各个方面的诬赖和引导,有些视频角度模糊或者经过剪辑,看上去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如果白岚笙不了解内幕,恐怕都相信了。

  但正因为白岚笙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大家对未来有多向往,就对这家店倾注了多少心血,每一块瓷钻的花纹都是精心挑选的,每本书都是伙伴们小心呵护的,柜台也每天被擦了数十遍,锃亮锃亮的。

  可是在视频里,一切都被践踏了,漂亮的瓷砖上沾满了污垢,书被掀翻弄皱,柜台被踩上脚印……

  白岚笙尝试回复。

  ——有人排队是因为甜品的味道很好,性价比又高。

  ——店里的每一样材料都是用最新鲜的,用料扎实,日期新,制作过程很注重卫生。

  ——他们没有推搡别人,是别人推搡他们,还踩了他们的脚。

  ——味蕾是共通的,贵族觉得好吃才会来,推荐奶绿加薄荷,茶香带着清香很不错。

  ——那个纹身是蝴蝶,意思是破茧重生。

  ——他们没有犯事,正在老实打工赚钱,都穷到打工了,应该没有黑钱可以洗。

  这些回复在众多消息中很快被淹没,白岚笙也就停下了这种无用的解释。

  白蓝见她停下动作,说道:“你为他们辩解也没用,人们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和听到的。”

  白岚笙又看了几个视频,心想,如果Alpha看见了这些视频,一定很欣慰,她的严格培训起了作用了。

  尽管这些视频经过剪辑和歪曲,还是不难窥见店里的大家在处理突发事件时的恪守和有序,这些人终究能够独当一面了,不用假以时日,现在就已经有苗头了。

  白蓝说道:“现在你没有被牵涉其中,跟他们撇清关系吧,不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不然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子。”

  白岚笙面容不见一丝波动,阖上了电子平板。

  白蓝:“死心了吧?现在事情闹很大了,就算贝顿家族出面澄清,只会被拖下水。”盯着贝顿家族的其他贵族也是有的。

  白岚笙摸了摸口袋里的二维码卡片,这张卡片隐藏的信息,她现在可以扫,但她现在不急了,见到那人比什么都重要。

  白岚笙看向白蓝,“父亲在哪家医院。”

  白蓝因她冷静的态度而愣憧着。

  白岚笙已经望向了窗外。

  白蓝一瞬间觉得,那个因为在学校跟人争吵而别扭生气,最后索性退学的孩子,骤然间长大了。

  在她不知道的那个人身边的时候。

  ——

  索尔.凯利凯利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他来过好多次这家医院,甚至连病床都是同一个,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但这一次没有一起吵架的糟老头,一个人无聊得很,于是戳着通讯器给白蓝发信息,结果那边半天没回。

  “也不知道相亲怎样了……”

  “该死的,该不会女儿真的跟那个小混蛋给跑了吧?”

  嘀嘀咕咕半天,没忍住,他喊了护士过来,结果开门进来的是自己的妻子。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看着白岚笙,除非她死心么——你的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努力眨巴眼睛暗示却无效的白蓝只好让开身子,跟在后面的白岚笙走进了病房。

  索尔.凯利当即摸着心脏“哎呦呦”的叫唤了起来,“哎呦喂疼死我了,医生!医生!”

  白岚笙:“……我去叫人。”

  “站住。”索尔.凯利脱口而出,见白岚笙看过来,又捂着胸口叫唤,可把白蓝给急死了。

  白蓝:“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索尔.凯利:“我看见她就不舒服!”

  白岚笙:“哦,那我出去。”

  “你敢。”

  “您又嫌我碍眼,又不让我出去,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还顶嘴了!你想气死我吗!”

  白岚笙看了眼他捂着胸口的手,垂下了眼,到底没有继续跟他呛声。

  白蓝头大道:“行了你们两个,不要一见面就像有仇似的。”

  索尔.凯利:“是她先惹的我。”

  白岚笙:“我不走,我给您倒水。”

  白岚笙将路上买来的花束放进花瓶里,然后倒了一杯适宜温度的水放在索尔.凯利伸手就能够着的床头柜上,然后拿了个水果开始削皮。

  虽然笨拙,但这乖顺的模样,让索尔.凯利格外惊奇。

  白蓝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试图缓和气氛,“是她主动提出来看望你的。”

  索尔.凯利摸了摸胡子,哼声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博得我同情。”

  医生进来,检查了一番索尔.凯利的身体,说了些要注意修养的话,还叮嘱白岚笙不要气病人。

  白岚笙没吭声,拿着剥好了皮的水果往索尔.凯利面前一递,然后在索尔.凯利想要伸手接的时候,放入自己口中,咬了一口。

  “谁说给你的,是我自己想吃。”

  索尔.凯利暴跳如雷,想要骂她,又想起自己病人的身份,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她,“不孝女儿……”

  白蓝也说:“你别气你父亲了!”

  白岚笙面无表情道:“谁心脏长在右侧,装也要装得逼真一点。”

  索尔.凯利:“……”

  白岚笙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掷入垃圾篓,其实她刚才差点儿信了,如果不是她格外熟悉索尔.凯利撒花时爱抖动胡子的小动作的话。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蓝闻言看向了索尔.凯利,毕竟这出戏是索尔.凯利起的头,她只是从旁协助。

  索尔.凯利差点揪掉了胡子,“你们真的不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不要拿她不是贵族这种屁话来敷衍我。”

  如果秦君澜在这里,会发现白岚笙此时说话的态度较之平常更随意,只是在秦君澜面前的时候,白岚笙会将这一面隐藏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所以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光是稍微想象Alpha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而做出的种种努力,白岚笙升起一股令灵魂战栗的快-感,她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快乐。

  索尔.凯利看了看脸色冷凝的白岚笙,片刻后叹息一声。

  “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

  秦君澜看了眼周围,昏暗狭小的房间,四面铁墙加一副手铐,这环境还真似曾相似。

  系统也是那么觉得的,它吐槽道:[你这是被关上瘾了?这种地方你再多来几次,就要成为常客了。]

  [那大可不必,我还不想成为劳改犯。]

  秦君澜刚回了一句系统的话,一记闷棍打在肩膀上,她抬起头,在摇曳昏暗的光线中,看见模糊的两张面容。

  两人都不认识,其中一张面容,是那个腰间别枪的巡警。

  她跟彬彬以及司机被带进警局之后,很快被单独关押,这两个巡警先是采用了语言恫吓,见不奏效,现在开始动武了。

  也不知道彬彬他们是不是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不过秦君澜现在无比肯定,这帮人不是单纯的巡警,因为巡警的职责没有大到可以随意将人关进审讯室里单独拷问的。

  看来她跟贝顿家族的合作,确实给他们背后的人带来了麻烦,幕后之人的手段生荤不忌起来。

  肩膀有点疼,秦君澜想动了一下换个姿势,结果扯到了手上的手铐,手铐发出了冰冷清脆的碰撞声。

  “我罪不至此吧,需要你们强行逼供。”

  其中一个巡警看似和善地说道:“不想挨打的话,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签了名字就你可以走了,之后你请个好点的律师,保证你没事啊。”

  秦君澜嗤笑一声,话说的好听,等出了这里,恐怕签了字的文件就成了她的认罪状了。

  她当然知道来历不明的文件不能签字,不过嘴上却似乎松了口,“我只不过开了个小店做点小本生意,我一介良好公民,每个月都有按时交税,没有开罪过谁吧……要我签字也可以,你们总得告诉我,我到底得罪了哪条路子的人,下回我一定避着走。”

  秦君澜想套出幕后之人的名字,不过两个巡警根本不愿跟她多说什么,一个劲要求秦君澜在一份所谓的和解书上面签字画押,秦君澜不肯,他们就下狠手。

  这两个巡警很懂得审讯手段,每次都在人体薄弱点上动粗,一番拷打下来,秦君澜表面看似没啥事,实则身上多了几处暗伤,骨头隐隐作疼。

  这点疼痛对平时秦君澜来说,还能忍受,只是先前的车祸却是留下了隐患,秦君澜感觉到有点晕了。

  被手铐反扣住的手指动了动,在解开手铐和不解开之间犹豫着。

  系统看出了她的虚弱。

  [他们再打下去,你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你关心我的死活?]

  [你是我的宿主,我当然关心。]

  [哦。]

  [……]

  系统被噎得不再说话。

  秦君澜被打得狠了,偶尔闷哼出声,散落的黑发遮住了眼里的厉色。

  两个巡警觉得自己遇上了难题,他们违规把人弄了过来,前面都很顺利,没想到这个Alpha口风这么严,带枪的巡警摸了摸腰间,到底不敢动真格开枪。

  这场单方面的拷问大约过了两小时,秦君澜看着已经蔫蔫一息了,可终究没有松口的迹象。

  两个巡警一无所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关注审讯室状况的大队长走了进来。

  他的肩杠比两个巡警多了一道,地位比他们更高一级。

  他进来后,微笑道:“剩下我来,你们出去守着。”

  巡警看着大队长和善的面容却觉得毛骨悚然,跟同事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出去了。

  退出了审讯室后,带枪的巡警说道:“也不知道里面那人惹到了谁……”

  另外一个巡警也叹气,“大队长亲自出面,里面的人有的受了。”

  他们顾着影响,动粗的时候还挑位置,尽量不造成大面积淤青和重伤,可大队长的手段以狠厉闻名,能让他出马,那个女Alpha的硬气大概顶不了多久。

  带枪巡警想起大队长那个眼神,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看大队长是想把事办了。”

  事情要怎么“办了”?

  那自然是把人办死了。

  忽然的,正低声说这话的两个巡警都僵住了,冷汗从额头滑落。

  数支冰冷的枪管对准了他们,以他们的眼力,一看就知道那是散弹枪的枪管。

  跟那枪管一样冰冷的,是刑警小队的冰冷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带枪的巡警还想掏出腰间的□□,可等他仔细一看,防爆盾、散弹枪、全副武装的刑警小队,不论是武器还是装备,都比他们好上太多。

  审讯室内的大队长不知道被他命令守外面的两个巡警已经悄无声息的举手投降,他随意翻着桌上的文件,见上面一片空白,冷笑一声,上前直接薅住秦君澜的头发猛拽。

  秦君澜头皮一疼,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大队长的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恶意,但配着一张笑脸,这种诡异的反差,看着格外恐怖。

  系统被秦君澜怼了好几次,不想说话了,但见情况危险,忘了这码事。

  [你非要将自己置于绝境,现在求救无门了怎么办!他这个眼神,绝对是杀过人的!]

  大队长抽出小刀,轻轻抵在秦君澜的脸上,仔细打量着秦君澜的表情。

  秦君澜露出恐惧的表情。

  大队长的手一动,刀子在秦君澜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在秦君澜的吃痛声中,锋利的刀尖抵在秦君澜的眼睛上方。

  不论是谁被刀子抵着,都会产生一种刀尖恐惧症,秦君澜的瞳孔缩了一下。

  大队长却微微皱眉,他见过很多人在绝望中的脸庞,可眼前这一张却不够害怕,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像是无底洞,吞噬了所有情绪。

  再仔细看,那双眼眸瑟缩了一下,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大队长微微皱眉,刚才是错觉?

  “别……别杀我。”秦君澜瑟缩着身体,努力保持与刀尖的距离。

  大队长心里的异样感顿时消散了,心想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那份文件你签还是不签。”

  “不……不能签,上面的事情我没有做。”

  “不想签也可以。”大队长耍了个刀花收起刀,手里多了一管浑浊的管状液体。

  “喝下去。”意外的好说话。

  系统在脑海里大叫。

  [不能喝,这东西一定有问题!]

  秦君澜缩着脖子,“喝了你就放了我吗?”

  大队长看着秦君澜的脖颈,似乎能够看见颈动脉的跳动,其实他很想用刀子一点点的划开每一根血管,只可惜上面下了死命令,要将这次的事情弄成不经意的死亡,尸体要保存完好。

  要不然他才不用这种方法。

  这管液体听说是刚研发不久,被消化后不会留下痕迹,倒是很好的灭口药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做成更方便使用的样子。

  大队长漫不经心的想,虽然现在不能动手,等到了尸体处理的时候,他倒是可以申请一下解剖……

  系统:[你快点装晕!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喝!]

  大队长拿着试管靠近,正要给秦君澜灌进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爆炸声。

  外面的刑警小队训练有素,控制了门口的两个巡警后,立刻围了上来准备强攻,直接炸开了大门。

  可以说这个巡警大队长是秦君澜见过最谨慎的人了,在门被炸开的瞬间立即闪身到墙后面,并拖着秦君澜当做挡箭牌,只可惜,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出现突发-情况的门口,忽略了他手中被他当成肉盾的秦君澜。

  几乎在门炸开的瞬间,趁着大队长的片刻分神,秦君澜挣脱了手铐,拧住了大队长的胳膊。

  大队长反应过来,想要制住秦君澜,却已经来不及了,手臂关节被卸掉,刚才转着刀花的手被手铐给拷住了。

  秦君澜用擒拿术将人给控住后,顺势卸掉了大队长的下巴,防止他咬舌头。

  秦君澜叹了一口气,“用刀我没你厉害,但其实我挺擅长近战的。”

  下巴脱臼只能倒在地上流口水的大队长:“……”

  带头冲进来的贝伦.贝顿看着秦君澜拍着衣服缓缓起身,眼角抽了抽。

  “我白担心了,看来我晚点冲进来也可以。”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被刀指着……外面的两个家伙呢。”

  “你想干什么?”

  秦君澜很认真地看着贝伦.贝顿,“单方面挨打不是我的爱好。”

  贝伦.贝顿:“……留口气,我还要问出指使他们的人。”

  “嗯哼。”她这人有仇当场报仇,不喜欢隔夜。

  贝伦.贝顿亲自带队,带来的刑警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将软瘫瘫的几人带走了,这三个人将是抓到幕后之人的突破口,而那管差点进秦君澜肚子的药水,也会成为指控他们的物证之一。

  反转太快,系统目瞪口呆。

  [你……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行动了?]

  [嗯。]

  [所以你用自己为饵下套引诱他们动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娃。]

  [……]

  系统有点自闭了。

  秦君澜将头发撩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以及嘴角的伤,这次挨了一顿打,还是亏了。

  哎,她什么时候开始做亏钱的买卖了。

  可是为了早日解脱,一切都是值得的。

  贝伦.贝顿忍着没骂秦君澜,但还是觉得秦君澜下手太重了,“万一他们死了,人证就少了一个。”

  秦君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下手有分寸。”

  贝伦.贝顿想到了什么,他刚才检查那几个被秦君澜“报复”的巡警,那模样凄惨极了。他忽然意识到以前她放水了,一些特别阴险的招式跟他打的时候都没见用过。

  “……”

  贝伦.贝顿嘴巴张了张,决定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他说:“这次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摸出一尾大的鱼,但这种钓鱼执法终究会引来争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也会加强你身边的防护。”

  “彬彬他们呢。”

  “他们没事,救出来了。”

  “嗯,叫他们过来,我去一趟医院。”

  “他们只是被关起来,又没有受伤。”贝伦.贝顿顿了一下,这时候才意识到秦君澜并不是如表面那样一点事没有。

  在秦君澜走后,刑警拿着手铐过来,“因为扣住大队长的手铐被打开过,以防万一我换了一副。不过这个手铐我检查过,功能完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开又拷上的。”

  “……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

  贝伦.贝顿喃声说完,神色冷了下,“这事不要说出去。”

  虽然命令部下不准乱说,但贝伦.贝顿却忍不住想,那个Alpha很有犯罪的潜能,如果一招走错,很有可能成为隐形的犯罪分子。

  秦君澜一路捂着肩膀,脸色苍白,到了医院后,立刻晕厥了过去,昏过去之前想,醒来后一定要白岚笙给她一百个亲亲,不然真的亏大了。

  ——

  秦君澜的意识不知道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模糊的声音。

  渐渐的,那个声音变得更立体,更清晰,穿过了密不透风的黑暗,过去的场景袭来。

  破旧的房内,是层层堆叠的铁架床,空间逼仄。

  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站在秦君澜面前,因为常年打拳,她拳头上都是老茧。

  她看着秦君澜,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君澜,你放弃这次的比赛吧。”

  然后秦君澜看见年少的自己漫不经心地翘着腿,撑着铁床架的边缘,歪头看向说话的女孩。

  就跟她没坐相的姿态一样,说的话也不中听。

  “可以啊,不过我放弃了,师傅一定会选你吗?”

  “……”

  这时候的秦君澜还没学会商场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一套,只是一个刚刚逃离村子找到暂避风头的地方的孤狼,说话没大没小,不知轻重。

  说好听是坦承直白,说不好听就是傲慢。

  但是女孩无法反驳秦君澜的话,因为秦君澜加入拳馆的后,以火箭的速度升了排名,因为她的优越表现,师傅破格收徒,甚至师傅对外宣称她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了。

  女孩是师傅的第一个女徒弟,是拳馆的大师姐。

  而秦君澜是师傅收的最小的关门弟子。

  拳击的圈子不大,但各个圈馆的拳师谁也不服谁,年轻的时候他们自己打,现在年纪大了,就将较量放在了徒弟身上,下一届比赛很重要,寄托了师傅的厚望。

  如果他们能赢下比赛,就相当于师傅能拿魁首的称号,然后拳馆也能壮大。

  到这里也不过是拳馆之间的争端,师姐还能放平心态。

  然而,师姐注意到……师傅这次有意将女子组唯一的比赛名额交给刚入门不久的秦君澜。

  这也让师姐跟秦君澜之间的同袍情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秦君澜也不是没发现师姐对自己的态度起了变化,但她觉得自己很冤。

  她进拳击圈,不过是一次偶然,然后发现这里包饭管饱,所以呆了下来。

  这个偶然跟师姐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从村子里跑出来之后,她因为年纪尚小,没有谋生的门路,便走了偷窃,跟一群三教九流混迹,什么都学点。

  她知道偷窃不好,但崇高的灵魂是在吃饱的情况下才能维持的,饿了两天后,她偷了一个富人,蹲在马路边狼吞虎咽。

  山沟沟出来的人哪里知道这时候可以求助警察,她的三观还没有成型,对那时候的她来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似乎也还过的去。

  这一偷,就偷了几个月,甚至还自以为是的形成了一套“良好”的守则:

  老弱病残之不偷,比她命苦的也不偷。

  就这么苟了一段时间后,天气入凉,她发现生活开始艰难起来了,听说冬天的野外是能冻死人的,不是几张纸皮就能过冬的。

  也正是这时候,她遇见了带着师弟师妹出来玩耍的师姐。

  其中一个小师弟被偷了钱,师姐正在安慰他。

  秦君澜在旁看了一下,本着弱小不偷和穷人不偷原则,第二天把他们被偷的钱还了回去,师姐请秦君澜吃饭。

  秦君澜想行吧,就吃了一顿饭。

  师姐有心拉秦君澜一把,告诉她拳馆管饭,于是秦君澜冲着有吃有住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她原本想混日子过完冬天,但意外的在拳击方面很有天赋。

  这时候的拳馆跟日后蒸蒸日上的状况可不一样,后来日渐发展,崇尚武术的人会愿意花费大价钱进入这个圈子,拍些视频就能引来一堆叫好,各方面都好了很多,社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可在那时候,穷人才学武。

  拳馆可不是什么乐享其成的地方。

  不是因为家里穷到揭不开锅,谁乐意把孩子送来吃苦。

  后来不就有一个类似的新闻么,一个女孩跳水拿了世界冠军,所有人津津乐道之余,发现她家穷得只剩白墙枯瓦。

  她是世界冠军——哦,还曾经是个穷光蛋。

  所以吃不起饭只能吃苦了。

  不过拳馆的训练日常对于小秦君澜来说,也还好。

  毕竟在家的时候,父亲的苛责打骂比起来更凶狠多了,所以连带着她看那个凶巴巴的师傅也觉得人还不错。

  全靠师傅的名声维系着拳馆的全部生活开销,对他宽容一点吧。

  也因着师姐的缘故,秦君澜吃上了饱饭,过了个暖冬,只要人的欲求足够的低,那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

  所以那段时光,是秦君澜幼年期为数不多的平静日常。

  然而冬天过去,春天回暖的时候,拳馆的师傅的野心也跟着蓬勃生长起来了。

  秦君澜展现的天赋助长了师傅的野心。

  一个冬天过去,除了师姐还能以经验压几招,其他人都输了她。

  秦君澜觉得自己已经藏拙了,殊不知,在师傅眼里她的天赋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不过这时候,秦君澜姑且还能置身事外,因为师傅还想再给她练上一年。

  然而就在这时候,出现了意外。

  另一拳风的拳师闹上门,打败了师傅,师傅如果不能赢回去,原本岌岌可危的拳馆就要休学——闭馆了。

  师傅所谓的关门弟子此时都跑了不少,去了对家,更是让拳馆一下子人才凋敝了起来。

  师姐是唯一坚定要留下的,她对拳击的热爱令秦君澜汗颜。

  “你日后一定能顶替我的。”师姐把秦君澜当做最小的弟子照顾。

  之后,秦君澜陪着师姐没日没夜的学招式,学破解,成了半个陪练,也就是在这时候,漫不经心的拳路渐渐成长起来了。

  尽管师傅无数次抨击秦君澜的散漫的态度,却没有再说过一句她在拳击方面不行。

  彼时师姐还是自信的认为,她肯定是能够为师傅夺得胜利的最好的徒弟。

  可没想到师傅却在比赛前放弃了师姐,决定让秦君澜报名。

  师姐有点回不过神来,因为秦君澜年龄太小了,年龄刚踩着线能报,可对手却是高一级的。

  换句话说,秦君澜不但顶替了她的名额,而且还越级比赛,这让师姐感到内心受挫,甚至觉得自己往日里对秦君澜的提拔,都成了笑话。

  嫉妒心的刺-激之下,师姐找到了秦君澜,让她放弃比赛。

  秦君澜跳下床头,径自走过师姐身边,随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逗你的,我那天肚子疼,肯定上不了场。”

  这是同意放弃比赛了。

  师姐久久的愣住,调整好心态之后,晚上找到秦君澜,说道:“你知不知道赢下比赛之后会有一笔打赏?”

  “多少?”秦君澜心不在焉说,眼睛在鸡腿上打转,这鸡腿有点小,今晚能吃两个吗。

  师姐张开了五根手指头。

  上万块钱对年幼的她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秦君澜看了看那五根竖起来的手指,又看向师姐,“还挺多的,那你一定要拿下,然后请我吃饭。”

  师姐愣了下,想起那时候秦君澜归还失物,她说报答的时候,也是要她请吃饭。

  一顿饭就让两人的气氛似乎回到了以前,约好了到时候谁的状态好谁上,但小心维系的感情脆的像玻璃。

  为了让师傅看见自己的努力,师姐过于拼搏,胳膊断了,打上了石膏。

  算算日子,比赛后才能拆石膏,这就意味着先前两人私下的约定就做不了数了。

  秦君澜必须上场。

  跟秦君澜不一样,师姐是真心的喜欢打拳,所以她接受不了自己不能参加比赛,眼看拳馆落魄,她非常自责,她在这里好几年了,对这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越是有责任心的人,越容易责备自己,她对自己高要求,还会忍不住要求身边的人。

  秦君澜从备选变成正选的同时,还要接受师姐压抑在表面之下的无形的压力。

  师姐:“你认真一点。”

  秦君澜:“我已经很认真了。”

  师姐:“再认真一点。”

  秦君澜:“……”

  也就是从那天起,秦君澜觉得累。

  她好像回到了村子里,无所逃遁的压力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住。

  她不喜背负别人莫名其妙的期待。

  一天夜里,她索性打包了全部吃的,准备跑路。

  她来就是混口饭吃的,为什么要承受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