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白岚笙的兴趣。任务内容:人不能没有爱好呢, 请找出白岚笙喜欢的事物!你有三次验证的机会,请的十分钟内回答,任务失败世界毁灭。]
系统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听起来恍若隔年。
秦君澜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接住了小跑过来的白岚笙。
白岚笙搭着秦君澜的手臂站稳了, 仰头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银色的发丝因为跑动垂落下来, 遮住了白岚笙部分侧脸, 但挡不住她眼底的期许。
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眸, 在阳光下的照射下,美得不像话。
小巧的耳朵露了出来,秦君澜的视线从小巧的耳朵上转了转, 回到期许的脸上,然后轻轻推开了白岚笙。
“……你的头发好像变长了, 回头给你修一下。”
白岚笙微微侧头, 疑惑地看着秦君澜,刚刚两人四目相对时, 对方的眼神传达的好像不是这个……
绿毛一心想撇开慢慢的纠缠,跑过来的脚步那叫一个兴冲冲,等近了身才后知后觉气氛不对,心里留下宽带泪, 她好像每次都把握不好出现的时机。
可这时候转身再折返回去,就显得太特意了。
一时间没想好该走还是留的绿毛, 拎着条鱼傻站旁边,被鱼尾甩了几下打到手背上,还挺疼的。
秦君澜避着白岚笙的视线, 别开脸看向绿毛。
“这鱼得有三四十斤了, 你会处理鱼吗?”
绿毛下意识回答:“不会……”
“那我来吧, 你们去烤摊那坐着。”
说完,绿毛手里一空,鱼到了秦君澜手上。
秦君澜走向了河边,脚步略沉重。
绿毛看了看走开的秦君澜,又看看留在原地的白岚笙——白岚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绿毛就是不由得抖了一下。
秦君澜提着鱼,在绿毛手上乱动的鱼换了人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挣扎都不带挣扎的。
贫穷的孩子早当家,食材的处理只是其中一项技能,将鱼拍晕,鱼肚子上划了一刀,血水滴落,泛起的涟漪水波使得倒影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秦君澜处理鱼的动作干净利落,看着翻白的死鱼眼,终于冷静了下来,在脑海里与系统说话。
[秦君澜:针不错,还知道回来。]
略带讽刺地说完,然而系统比她还觉得糟心。
[系统: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争取女主的好感度的?]
秦君澜眸色暗了暗。
[秦君澜:有事劳烦你时你不见,我还以为我们要说永别了,结果你一回来,就在批判我的做法?]
[系统:我能理解你对我的埋怨,但这是意外。]
刀子在秦君澜手里转了一个刀花,然后精准落在鱼头与腹部的链接处,想象那是落在系统身上——
秦君澜不客气地开撕: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让我阻止白……任务目标毁灭世界,但一直没有提供我关键信息,这让我觉得你在有所隐瞒,这是其一。其二,既然是你颁布任务,我负责执行,我强行被你绑上了战车,但你中途消失,增加了我对你的不信任感。还有这么久不见,不是应该先打个招呼吗?比如说说升级之后你有增加什么新奇的功能。]
[系统:新增的功能是维持与你的联系。]
[秦君澜:哈,敷衍,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解释一下这段时间的失联了?]
系统用沉默回答。
[秦君澜:查询白岚笙的黑化值。]
[系统:查询中,查询结束……黑化值41。]
假如百分制,六十才是及格,但黑化值要反过来看,一百减去四十一,得出一个数字:59。
差一分及格,这是什么意思?
秦君澜沉吟中。
[系统:回答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需要我向你复述一遍任务内容吗?]
[秦君澜:不用,我既不是瞎子看不见任务,也不是聋子听不到声音。这个任务伴随了我三个月,每一个字我都背得下来,尤其是任务惩罚,铭记于心,呵呵。]
系统像是听不出她的讽刺,安静等着秦君澜回答,然而时间一点点消失,秦君澜就是没有吱声。
时间剩下还不到三分钟,系统忍不住再次出声。
[系统:请回答。]
秦君澜眼里闪过冷色,又下了一刀,快准恨地将鱼分成了完美的两半。
[秦君澜:如果我不回答呢?]
[系统:你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秦君澜:这次更新后,你变得似乎更有人情味了。]
[系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系统的声音快了一点,如果不是秦君澜洞察细致,几乎很难察觉到这细微的语速变化。
[秦君澜:白岚笙好不容易表现得跟我亲近一点,但你突然出现导致了气氛变化,你非但没有帮到我,还妨碍了我的任务。我现在对你极其——在你打消我的疑虑前,我拒绝继续进行任务。]
[系统:如果任务失败,死的只会是你。]
[秦君澜:我知道。]
[系统:你死了,并不会妨碍我,我可以找下一个人继续任务。]
[秦君澜:我很珍惜我的性命,但不意味为了苟活能够一味接受不明所以的指令。
在与你失去联络的时间里,我忽然觉得,我并不是特别愿意活在一个不喜欢的世界里。我想活着,但人要活得有滋有味,没滋没味的还不如死了。不过你呢,你要赌下一个宿主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吗?或者说,你还能等吗?]
[系统:……你知道了什么?]
[秦君澜: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什么都没说。]
这是秦君澜的反威胁,在系统看来很狂妄也很渺小的威胁——它只要换个宿主就能打破这个威胁。
无形的静默徘徊在系统与秦君澜之间。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时间来到最后两分钟。
目前来看,这个宿主完成的任务最少,但减少的黑化值最多,且完成率最好。
系统作出让步。
[系统:如果这次的任务你能顺利通过,我告诉你更多信息。]
[秦君澜:好。]
秦君澜放下了提起的心,她面上不怕死,实际还是有点怕的。
将分割好的鱼肉放进烤网里,一边洗手一边在脑海里说:[这次的任务是\'白岚笙的兴趣\'……我从两个细节里有了猜测,第一个细节,是白岚笙当时挑的书,二是吕老板那批琉璃菇。]
[系统:时间来不及了,你直接说答案。]
[秦君澜:你怎么比我还急,时间足够我说完了。]
[系统:……]
系统觉得回到了与秦君澜刚认识的时候,秦君澜的做法总是它出乎意料,但又能完成一个个任务。
秦君澜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秦君澜:第一个细节引起了怀疑,第二个细节基本上敲定了我的想法,那就是白岚笙她……]
她站起,挺直腰板,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依稀听到系统的声音,可又分辨不出在说什么,脑袋像被搅乱的浆糊。
时间在减少,生命的沙漏一点点消失,可她就是回答不了系统。
玩过头,命要栽了,可她完全顾不上害怕死亡,而是想:
她要是死了,白岚笙会因为她难过吗?
应该不会。
她死了,白岚笙也只是以为死的是秦思思罢了。
还有……
下一个攻略者,会不会对白岚笙好?
思维骤然断掉,秦君澜闭着眼睛倒下,在落地前,摔在了温暖的臂弯里。
白岚笙的两条胳膊细细的,根本抱不动一个昏迷的人,只能咬牙用力。
在使劲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倒在她怀里的这人曾经捏着她的胳膊,说她瘦得像竹竿,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只顾着恼怒。
现在回想起来,说这话的时候,这人是笑着的。
用尽了力气,最终还是撑不住了,白岚笙被秦君澜给压在了地上,但就算这样,仍然圈住了秦君澜的身体,不愿意撒手。
有人注意到摔坐成一团的两人,连忙围上来。
小翎很机灵地推开他们,不让他们堵住了新鲜空气。
大海高声说:“快叫医生来!”
绿毛第一个跑了出去,慢慢啧了声也跟着过去,其他人见状来不及多想,也追着两人嗖嗖跑走了。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秦君澜给这里带来的变化,不仅仅是生活上的提升,还有对内心的富足。
所有人暗中有一个共识,他们生存来自脚下的泥地,望出去的景色只有一成不变的天空,闻到的气息是烟雾环绕的臭味。那就是只有跟着老大,才能见到更加广袤的世界,而不是局促在一小块死水鱼塘里。
所以他们老大不能出事。
绿毛跑在最前面,几次被后面的人踩到脚后跟,让她很暴躁,脚步不停,眼睛回头瞪过去。
见是慢慢,心里发堵,“都这时候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我当一回你的嘴巴。我怕你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医生不好判断情况。”
“……”她一急起来还真容易嘴瓢。
无言以对的绿毛回头闷声跑,结果衣领被揪住,险些没被勒死,她瞪着慢慢。
因为慢慢这一拽,两人脚步慢下来。
她们身后还有其他人在跑向医生的方向,不知道她们干嘛停下,绕过她们继续跑。
“你干嘛拉我!你TM别这时候给我添乱。”绿毛真生气了,甩开慢慢的手,没留意啪的打在慢慢的手背上。
打得有点狠,手背泛红了。
绿毛目光顿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愤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慢慢僵了僵,收回被打红的手,“蠢货,其他人去屋里了,医生在的话他们会带过去,我们开车沿着小路找。”
“……”
绿毛醒悟过来,医生来了之后给老大看了病,老大说既然医生难得来一趟,顺便给其他人检查检查身体状况。
在这儿生活的逞凶斗恶时够凶够狠,谁没受过伤,最后都是自己处理伤口,哪有看医生的资格。
老大这话一出,有心治疗暗疾的人都往医生那排队去了,看完了医生的人才过去参加聚餐。
这个时间,医生要么还在给人看病,要么回去了。
要是医生还在,其他人去叫也是一样的。要是医生走了,她们能开车追回来,能省不少时间。
万一这个医生不行,她们先一步出去,能更快从市区找个新医生带回来。
两人脱离了队伍,开车沿路追踪,在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的地方,车速飙到了最快。
两辆车一前一后奔驰在路面上,迎着虎啸的风声,要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慢慢吼:“如果有一天,是我身体不舒服,你会第一时间给我找医生吗?”
绿毛大声吼回去:“滚你丫的。这段时间都快榨干我了,要不舒服也是我不舒服。”
余光瞥到慢慢的手背,又有点心虚,随后又想心虚个什么劲,是她自找的。
秦君澜和白岚笙搬去了新家后,旧房子就空了,秦君澜拉了个帘子,就给医生搭了个临时的会诊屋,医生还在给人看病,队伍还有零星的几个人。
别看这里的人长得凶悍,在医生面前一个个是扭捏的小媳妇,两腿纠结在一起生怕被打针,所以才拖延半天没看诊完。
医生总算哄了一个坐下,忽然有几人跳到跟前,他挥手想说排队,这些人将他举上了空中,四肢离地的失重感吓得他尖叫出声。
还以为这群人打算赖掉医疗费,将他给霍霍了。
被送到白岚笙面前时,脸色发白,等见到躺着的秦君澜,医者仁心决定不跟这帮没礼貌的人计较。
病人被白岚笙抱在怀里,医生施展不开,看了看白岚笙,说:“你们要我看病,总得把人放平啊,还有你,你先撒手……”
其他人这次学乖了,没有围成圈堵住空气,站成了一排。
听到医生的话,齐刷刷看着白岚笙。
白岚笙顿了顿,看着表情痛苦的秦君澜,像是刚回神似的,松开了一点儿。
其他人和医生很快把秦君澜搬到床上安顿好了,方便检查。
医生翻动秦君澜的眼皮查看。
白岚笙抿唇,手指动了动。
医生语气凝重,“早上看的时候没事了,但现在又犯了,而且犯得更严重——还是那个问题,精神力崩溃!如果她的精神力不彻底治疗的话,这次好了,还会有下一次。”
精神病变源自大脑疾病,几乎很难治疗。
或者说,在这个地方,治不了。
要么承受痛苦默默扛过去,要么用Omega帮助疏离躁动的气息。但是也要Alpha能够配合才行,现在人是彻底昏厥没意识,手指都动不了,眼看着身体吃不消要抗不过去了,两个方法都不行。
所有人看着秦君澜,气氛像在追悼会。
外出的绿毛和慢慢得知这边情况不太好,没有回来,在外面找更好的医生。
留下这里的人有岩石、大海、小翎、华妹、阿东阿桃两兄弟。
最小的彬彬哭出了声,“我不要老大出事,我要老大醒过来,上次她还说要给我庆祝生日的……”
彬彬的话更是让沉稳如岩石都忍不住抹眼角。
阿东红着眼睛说:“去找姬黛儿,也许她有什么办法?”
阿桃立刻反驳:“可是这种情况,姬姐来了也没用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大海轻喝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如果是平时,听到“姬黛儿”这几个字,白岚笙保不齐脾气上来,然而现在她完全不受影响,就像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丝毫不在意。
她的心思全在秦君澜身上,拧了毛巾擦汗,顺带擦过医生碰触的地方,然后将手轻轻抚上了秦君澜的脸颊,久久停留。
印象里这人经常酗酒,皮肤很松弛,眼底是厚重的黑眼圈。
但现在躺着的人,黑眼圈没了,肌肤光亮,身上干干净净的,枯黄的发尾养回了黑色。
这么明显的事,她只是害怕揭开了真相,她们之间的关联就切断了。
这人沉睡着,安安静静的,就不会老惹她生气了。
但这人眼睛紧闭,她更不舍得。
……脸色不要那么苍白就好了。
医生看着白岚笙比躺着的病人还糟糕的神情,心里喟叹。
精神力之于Alpha,就是立命安身的根本。
就像饿了就要吃饭,但胃穿孔了,普通的食物吃什么都补不营养,只会消耗本体,让本体越来越虚弱,只能硬抗。
普通的胃受了损伤还有缝合起来治疗的机会,但病人的基础底子太差了,相当于整个胃被切掉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点胃,连囫囵汲取一点营养都做不到。
医生想说来不及了,节哀顺变,但沉重的气氛让他开不了口。
房间里的人愁云惨淡,白岚笙像是下了决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
“我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