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X项目正式启动。
段总亲自监理，程椰主导，A司投入12名精英执行，另在全国聘请了上百名调研人员秘密奔赴X公司各大牧场、工厂、线下分销渠道摸查。
卢睿最终仍是挑起了大梁，与程椰共同坐镇A司上海总部。
程椰曾连续约谈四名项目经理，然而正如卢睿所说，到了经理级别的人，都是别的合伙人用心培养提拔上来的，不会冒险转到程椰手下。
更何况程椰年轻，大部分经理其实与程椰同岁甚至比她大，哪里能甘心跟在她后面做事。
有人早就不服气，见程椰如今需要用人，当面直言讽刺：“程par年轻有为，我叫你一声程par，你叫我一声哥，意见不一致了听谁的啊，听你段总的吗？”
一连聊了几个人，程椰再好的脾气都经不住烦躁起来，第二天就是周一，项目即将启动，她坐在咖啡厅的沙发里，别无选择。
就这样，一批项目组的同事带着几十名调研人员去往北方各大牧场，用无人机等科技手段连续跟踪各牧场，获取一手的奶牛情况；另一批轮班值守在工厂门口，部分工厂能够打入内部，测算各工厂实际出货量；各售卖渠道也在大面积抽样调查，A司本部驻守的三名项目成员则负责拆解财报及汇总每天各地传回来的信息。
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到了四月底，结果已经明朗，X公司存在重大财务造假事实：实际奶牛数量比对外公布少了五分之一，定位高端的牧场并没有多少广告宣传的进口奶牛，工厂运输产品的货车很多空转，另外还发现高管存在内外勾结操纵股价的行为。
看着一个个假设被实际调查一一验证，甚至牵引出欺骗消费者的行为，程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北京方面对他们的结果和速度十分满意：“分次公布，逐步击穿股价，减小资金风险。”
万事俱备，第一次公布日期也确定下来，程椰已经不太关心后续，X公司的问题，神仙难救。
报告在北京提交后，她给全组放了三天带薪假，自己又多休了两天年假，把杨迩拐到舟山一个小岛上，错开发布日，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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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椰忙于X项目的这一个月里，杨迩的“退休”生活十分平静。
她醒得早，每天早上起床做点早餐，到点了去叫程老师，一起吃完早餐，将程老师送到公司，之后自己去健身，甚至开始隔一天去上一次小提琴课。
中午去叶玖那儿蹭做饭阿姨的手艺，再睡个午觉，到了下午，德国时间进入早晨，她便呆在房间里开始一天的论文时间，与导师沟通内容，安安静静读文献写东西。
晚饭依旧是和小富婆一起吃，饭后要么继续写论文，要么论文进展顺利，有空和叶玖打会儿游戏，到了十一点或者更晚，程老师快下班了，便开车去接程老师，两人再一起回家。
程老师眼下的项目忙，周末多是在书房里加班，杨迩偏要不声不响地粘着她，从书架里随便找本书，程老师在办公桌后工作，她占着另一边的单人沙发看书。
杨迩腿长，搭在一边交叠着，躺在单人沙发上，肩背依旧板正，看起来赏心悦目，程椰嘴上说着，她正是大好年华，应当趁着还没正式工作，多出去玩一玩，心里却很喜欢她安静的陪伴。
杨迩胆子越来越大，特别爱看程老师被戳穿后羞窘的样子：“你喜欢我在这儿陪着你。”
程椰：“……没有。”
杨迩二话不说，起身上前，将程老师扣在桌边就是一顿亲：“有。”
程椰脸热，端着架子冷声：“去你那儿坐好，我在工作。”
“好哒~”坐下后又犯贱，“你让我在这儿坐好，说明你就是喜欢我在这儿陪着你。”
程椰说不过她，瞪她：“那你去客厅坐着。”
小姑娘能屈能伸：“好嘛，是我喜欢你陪着我，人美心善的程老师就让我在这呆着叭。”
程老师多少挣回一点面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安分点。”
杨迩用书挡住脸，憋笑憋得上半身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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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师的忙碌结束在四月底从北京出差回来的那天，杨迩去高铁站接她，程老师上车后第一句话是：“你最近论文忙吗？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杨迩诧异，在心里迅速调整日程计划：“好，你想去哪玩？”
程椰看了一个月无人机拍摄的大草原和各种牛的照片，现在只想离陆地远远的：“去旁边舟山随便找个小岛吧，有海，距离也近。”
于是杨迩当晚计划路线，订了船票和酒店，又给导师发邮件请假，明言要陪女朋友度假。
她的导师是个豁达的老头儿，不仅同意她在国内写论文，还常常让她学会放松，享受生活，收到请假邮件后很快回信：祝两位女士假期愉快。
于是杨迩欢欢喜喜地和程椰开始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行。
程椰想象中的小岛假日是忘记项目的事，吃饭睡觉看杂书，偶尔和小姑娘绕着小岛走走，实际的生活却是荒淫无度，每天半下午才能出门，项目上的事是没时间考虑了，人也没休息好。
她没好意思提，杨迩平日里体贴稳重，情/事上却十分强势霸道，又年轻贪鲜，只要程椰应了，折腾起来总是没完。
有几次程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看到小姑娘安静乖巧的睡颜或神采飞扬的笑脸又心软地计较不起来。
两人在小岛上仿佛蜜月，外面却翻了天。
国外某知名做空机构及国内某著名投资机构联合多家媒体，发布了重要的市场警示信号，宣布看空X公司，给出的证据是工厂内部暗访及蹲点视频，指出X公司实际产量与其公开的数据存在巨大差异。
X公司连夜澄清，然而第二天早上新的证据又被公布，大量无人机图片及缜密的分析将X公司锤地无法反驳，早间收盘，股价接近腰斩。
这天还发生了一件事，X公司早早隐退的老董事一大早飞往北京，想要面见黎越洋，见不到人后，竟然闯入黎越洋的饭局上当众跪了下来。
黎越洋下不来台，又看到人家白发苍苍，只能将人请到一边的小包厢，叹气：“我小时候也喝过您家的牛奶，您应当多多约束后辈。”
“是我管教无方，我今天来不是拦着黎总赚钱，”老人苦笑，“只求您给我们留个底子，钱没了可以从头再来，但这个品牌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
黎越洋沉默了一会儿：“高端牧场和高管内外勾结操纵股价的问题，您都知道了？”
“是，其他问题始终是欺骗投资人，高端牧场的问题却是欺骗消费者，其他任黎总处置，高端牧场的问题，还请您高抬贵手。”老人爽快，“只要品牌还在，我们可以重新成长起来，我愿意以今后十年利润的千分之一作为回报。”
黎越洋思考片刻，点头了。
以利润回报，其实也是想让黎越洋在今后十年能够关照些，而黎越洋考虑的则是X公司的市场基础强劲，活人总比死人强，还可以赚一个人情。
这一日晚间，X公司股价跌破70%，随着这一场漂亮的做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A司及程椰的名字，下午最后一份报告尾部终于出现了报告出品方，A司的中英文全名，联系人则是：大中华区合伙人，程椰。
外面雷暴大雨，程椰终究忍不住，打开手机关心结果，很快发现少了高端牧场的披露。
段总发信息祝贺她：“恭喜程par，往前十年，没有古人，往后十年，难有来者。”
程椰很快想明白，将手机关机。
杨迩正盘腿坐在窗边，对着窗外的大雨带着耳机拉小提琴，矜贵又安宁，程椰慢慢走过去贴着她坐下。
杨迩一愣，摘下耳机：“怎么啦？”
程椰摇摇头：“你身上暖和。”
明明是四月的天气，即使下雨，室内温度也很适宜。
杨迩放下小提琴，把程老师横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间，拥着她：“我看到新闻了，原来我们程老师在忙这个。”
程椰失笑，弹她脑门：“你还有心思看新闻？我以为你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姑娘脸皮厚，亲亲她的耳朵：“可你也喜欢。”
程椰语噎，这人有时候特别容易害羞，有时候又能说出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她抓着小姑娘修长干净的手指揉捏，叹道：“你都不累的吗？”
杨迩不回答，只将她拥得更紧些：“那你呢？躲在这里，装作无所谓，不累吗？”
程椰动作一顿，改捏她的脸，叹道：“有时候，你聪明的有点烦人。”
“我不够聪明，所以只能陪你躲在这里。”
“但我很满足，”杨迩想起程老师过去回避她的日子，恳求道：“程老师，外面打雷下雨，无论你要出去，还是躲在哪里，我都想和你一起。你对世界失望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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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迩：别解释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就是超爱
程椰：……
杨迩：你说气话，我不信
程椰：？（好像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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