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你别妄想>第023章

  淅淅沥沥的雨或下或停地持续了一整晚, 五六点长歇了一次,天亮后又继续滴落,孜孜不倦地打着小别墅前的银杏树。

  夹带着水点的凉风持续不断, 吹掉几片叶子, 使其晃荡地打转儿,最终飘飞到房间的窗台上。

  在风雨的惊扰下, 乔言悠悠转醒, 睁开了眼睛。

  压着枕头回神好一会儿,她才迟钝地缓过心神来,从昨夜的神经冲动中脱离,逐渐回归现实。

  乔言撑坐起身,左手反支在一侧,另一只手扯动被子团在怀中垫着, 而后困倦地揉揉眉心。

  这一觉睡得不够踏实, 醒了以后怪累的, 不仅脑袋昏沉沉,浑身还提不起劲, 骨头都快散架了, 疲惫得很。

  人是不能清楚记住梦境的, 对现实非有效性的扭曲不是长期记忆,越清醒就忘得越快。

  乔言一时思绪空空,没能立马想起梦里做了什么, 太困了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她靠在床头打了俩哈欠, 待偏头瞧了下严实合拢的落地帘子才倏尔一个激灵, 终于后知后觉。

  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过于真实, 以至于她都懵了一霎, 万分怀疑地摸向旁边。

  还好,是空的。

  呆愣低头,掀开被子再瞅瞅,又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言糊里糊涂地摸到开关摁亮壁灯,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时间。

  醒太早了,才刚过七点。

  不明白为何会梦见那些古里古怪的场景,怎么一晚上都围绕着周希云不放,而且跳跃度还那么大,一会儿幼时一会儿长大了,逃不掉似的。

  那些稀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渐渐又淡化,只留下一个较为朦胧的印象。乔言回忆不起细节,只捕捉到了部分小点,细一思忖,乔言开始纠结是不是最近与周希云碰面的次数太多了所致,亦或是因为收留了那人。

  她紧锁眉头,揪起身下的被单拉了拉。

  就不该接周希云过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乔言自觉取向大众,打心底里就认为自己溜直,而且还是宁折不弯,哪怕被掰断了也绝不会屈服的那种。她早就对上次的事想好了合理的解释托辞,自我催眠那是喝多了干出来的混事,不算本人意志的体现,更不能代表什么。

  不就亲个嘴,又不是正儿八经地实干。

  有的人喝麻了还抱着树桩啃呢,脱光了睡大街躺公园的也不在少数,嗨过头了啥糗事都做。她们才到哪一步,最起码的,双方还能回到这边,也不算太过吧,顶多就是被黑灯瞎火蒙蔽了分辨力。

  虽然这回没喝酒,但离上次的程度可差得太远了,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同一级别,那就更算不上问题了。

  再有,梦不都是相反的么,且某些特定的场景一般是反映了这个人的深层次心理折射,而不是表示梦见哪样的事就想要做哪样。

  可能这只是纯粹的有关现实矛盾的集中表现?

  因为小时候欺负周希云,加之最近又那般了,然后才会天马行空地创造出一些有悖于本体意识的虚幻想象。

  乔言如此想着,思及从前种种。

  她其实没咋欺负周希云,也就不懂事那几年仗着体型优势逞凶,老是忽悠对方而已。后来年龄再大些,她们正式入学后,周希云长得比她高了,也不好骗了,这人便再也没听信过她的鬼话。

  冷静冷静,压下心头的复杂感受。

  后背微凉,乔言反手薅了把,她牵起衣角扇扇,穿鞋子下床,不再胡乱发散那些有的没的。

  时间还早,可睡不着了,乔言洗漱一番打起精神出去,到外边先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裹一堆洗了,接着下楼收拾。

  不似前几日的明亮,今晨的天还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像有稀薄的雾气弥漫,远处的建筑物都半隐进了银白的细线中,边缘轮廓消失了。

  一楼有人,姥姥已经起床了,早打扮精致地坐在沙发上翻kindle阅读名著。

  老太太非常有求知精神,秉着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一天天的觉少没事干,有空就捣鼓这些现代化的科技产品。

  周希云也在,这位刚教完姥姥怎么购买并下载网络读物,此时正耐心十足地坐在高脚凳上,等着咖啡煮好。

  乔言挺起腰背,直直走过去。

  有意不看人,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视而无物地转进厨房里

  周希云不管她,煮了两杯咖啡,外加热一杯温牛奶放桌上。

  温牛奶是姥姥的,咖啡则一人一杯。

  周希云也不提醒乔言喝东西,反正就放那儿,将其搁在桌子正中央。

  乔言不领这份好意,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苏打水,一面拧燃灶火一面轻飘飘指挥:“把咖啡机清理干净。”

  不指名道姓对谁说,干巴巴就挤出一句。

  周希云端起杯子抿了口,闻声也不应答,一会儿才找了张帕子过来,不慢不紧地干活,做完了再进厨房洗洗手。

  乔言往锅里丢了块提前化冻的鳕鱼肉,又随手从冰箱冷藏室内抓了些食材出来乱煎,也不挑剔,有啥就做啥,随意凑合着搞出一顿早餐就完事。

  她平常不怎么在这边吃饭,要么饿着出去买,要么订外卖,眼下也就是为了照顾老人才勉为其难动手,否则宁肯花几块钱买俩包子啃。

  为了节省时间,乔言架了两口平底锅,一个煎肉,一个煎蔬菜和蛋。她厨艺不过关,不懂如何处理食材,也掌握不了火候,一块好好的鱼肉下锅后没多久就被戳成软塌的烂泥。

  周希云站旁边观看,一会儿,还是走两步上前。

  昨夜的余惊未散,乔言下意识就防备,举起锅铲挡在身前,不经大脑就警惕张嘴说:“做什么你……”

  周希云睨她,稍抬起手。

  不做解释,一声不响懒得开口。

  这一处是个三角区,有两边都是灶台和橱柜,往哪个方向都退不开。周希云靠太过来了,再多走半步就可以将乔言堵角落里,方才那个举动乍一看仿佛是要上手。

  乔言莫名奇妙就紧张,心头明知自己多虑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行为。

  事实上周希云确实没怎么样,只是过来把火关小。

  “肉马上糊了,”周希云淡淡说,“还不翻面?”

  乔言登时收起别扭心思,垂眼一看,连忙用铲子翻两下,并不乐意道:“你别挡着我,让开些。

  周希云站回去,但不离开厨房,还是守在一旁。

  “秋葵熟了。”这人说。

  乔言又翻动秋葵,不耐烦道:“我晓得。”

  而后拿上盘子准备装。

  周希云再次出声:“稍微放点盐。”

  乔言放下盘子,撒盐。

  “不用你教。”

  周希云再瞄向灶台,“培根也可以了。”

  乔言又要给培根撒盐。

  “这个不加盐。”周希云拦下。

  乔言不解,冲口而出:“为什么?”

  “本身就有味道。”

  “我以前都加。”

  “不咸?”

  好像是有点。

  乔言嘴硬:“我吃着还行。”

  周希云温声说:“口味重也可以加。”

  乔言:“……”

  做饭像干仗,锅碗盘子乒乓响,费了老大劲才整出一顿勉强像样的食物。

  乔言觉得周希云烦人,但迫于能力有限,又不得不听对方的,因此强忍着把那人赶走的念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鸡蛋煎了仨,其中糊了一个。

  乔言将糊煎蛋反过来放盘里,藏住焦黑的那面,然后面不改色把盘子递给周希云,昧着良心说:“这是你的。”

  周希云接下,端着东西到外面去。

  三人又一次凑堆吃早饭,只是换了个地方。

  姥姥胃口不佳,着实接受不了那份卖相奇丑的鱼肉,尝都不尝一口就推开了畩澕,但嘴上还是夸乔言:“这次做得比上回好,煎秋葵还可以。”

  乔言往嘴里塞了半个煎蛋,“明天我再给您弄这个。”

  姥姥颔首:“行。”

  乔言端起咖啡,顺手就把煎鳕鱼块送到周希云面前。

  周希云倒是照单全收了,一口不剩地吃掉。

  八点,雨几乎停歇。

  乔言依然带上姥姥去店里,顺路送周希云到益丰集团楼下。

  今日的卡法生意萧条,店里的客户约等于无。

  阴天适合出神,尤其是无事可做的时候。

  乔言闲得出奇,没心情玩电子产品,除了偶尔起身做点事,别的时间都趴桌子上思考人生。

  还是挣脱不出来,仍被昨夜那点情绪网罗。

  容因敲敲桌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乔言歪头否认,“好着呢。”

  容因也无聊,到她对面坐下。

  “你一大早就蔫兮兮的,魂都没了。昨晚熬通宵了?”

  乔言说:“哪可能,不敢熬夜,怕早上起不来。”

  容因问:“那咋了,遇到了烦心事?”

  乔言不坦诚,“不是。”

  容因:“跟家里人吵架了?”

  “天气不好,不想动。”乔言满口假话,“下雨影响我状态。”

  容因笑了笑,“前阵子下雨也没见你这样。”

  乔言:“我这是季节性的。”

  看出这是不愿多谈,容因也不逼问,知趣地转开话题,聊及店里的工作,表示最近打算做一次活动吸引顾客,问问乔言的意见。

  再过不久就是夏天了,饮品店的大旺季即将来临,附近其它店都在筹备这些了,卡法自然也得跟上,宣传宣传将要推出的新品,阵势上可不能落下了。

  两人围绕着这个讨论了许久,交流一下想法。

  卡法毕竟不是连锁大品牌,原创小店的宣传方式无非就那几种,朋友圈吆喝,发传单,联合本地的周边游公众号打广告……她们没钱搞线上营销,请不起网红博主做探店软广,担心赔本,只能采取较为传统的办法。

  毕竟店小,日常成本开支又大,目前还仅仅是赚点辛苦钱。

  发传单和联系周边游公众号的任务落到了乔言头上,其余容因负责,双方分工合作。

  中途,容因翻翻微信,回复消息。

  乔言眼尖,瞧见那是阿宽发的,便问:“有事要忙?”

  容因边回复边说:“不是,她约我今晚去看电影。”

  话一出口,以为乔言听不懂“她”是谁,还添道:“阿宽,她今天有空。”

  乔言直白:“在追你?”

  容因说:“算是。”

  “要去?”

  “没时间。”

  乔言说:“没事,我一个人看店也行。”

  容因仍是不去,找借口道:“不想出门,化妆太麻烦。”

  乔言不会过多干涉朋友的私生活,即便听出不大对劲,猜到容因和阿宽之间可能有什么问题,可还是止住了好奇心,不再说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感情这东西素来私密,朋友间相处最忌讳分不清边界线。

  “近期不想谈恋爱,”容因实诚说,不介意透露些许,“而且也不合适,感觉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就没必要浪费精力。”

  瞥了下容因颈侧的暧昧吻痕,乔言对其不发表任何见解,只道:“随自己心意就行,开心最重要。”

  容因认同:“是,合意才可以。”

  谈完了,乔言起身擦擦吧台,走动两圈。容因亦过去洗机器,找点事做。

  乔言犹豫片刻,忽而转身喊人。

  容因回头,“什么事?”

  乔言:“问个问题。”

  容因:“你说。”

  乔言斟酌两秒,“就是你们这一类……不是,你们……你们那些人起先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容因不太懂,“哪种类型?”

  “女的。”乔言说。

  容因明白了,“怎么问这个?”

  乔言扯谎:“昨天看了个电影,讲的就是这个,但是我没太理解。”

  容因说:“电影是艺术,跟现实有出入。”

  乔言嗯声:“我也觉得。”

  容因:“现实中同性恋成因很多,不统一。”

  乔言:“比如说?”

  “有些人从小就是,有些人过了很多年才会发现。”容因回道,“大环境会有一定的影响。”

  乔言说:“你是天生的。”

  “嗯,一直都这样。”容因回道,“中学时的暗恋对象就是女同学,后来喜欢的、交往的也都是同性。”

  “没有一个是男生?”

  “对。”

  “那你那些女朋友呢,她们也是这样?”

  “不全是。”

  乔言问:“有的喜欢男的?”

  容因说道:“一部分是双性恋,其余的可能是为了追求新鲜。”

  这些都超过了乔言的认知,她不理解不是同性恋的话,为什么又要找同性谈恋爱,这不符合常理,毫无逻辑可言。

  容因说:“虽然不道德,但是生活中挺多这种人的。”

  乔言疑惑:“这么做图什么?”

  容因直白道:“精神或肉.体刺激。”

  乔言哽住,一脸难以置信。

  “没见过这种?”容因好笑。

  乔言回答:“没。”

  容因说:“无奇不有。”

  乔言:“她们不会感到奇怪吗?又不喜欢同性,怎么下得去手。”

  三言两语讲不透,容因也给不出书面化的专业解释,只大致提了一嘴,都是些常人难以接触到的方面。

  总而言之很乱,有的是为了不负责,有的是癖好,有的则是本身想尝试,啥样的原因都有。

  乔言又回到了先前那个问题上,“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自己的取向的?”

  容因漫不经心说:“时机到了就确定了。”

  “什么时机?”

  “没法形容。”

  乔言:“你举个例子。”

  容因思索,“比如看到中意的了,就想跟她有更多的接触。”

  “接吻算吗?”

  “算。”

  乔言酝酿了下,“如果是做梦呢?”

  容因:“也是吧。”

  乔言怔住,“这样也算同性恋?”

  “不一定。”容因说,反问,“你梦见谁了?”

  人都快被绕晕了,乔言脑子里嗡嗡的,她耳根子又发热了,含糊地咕哝:“没,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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