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忆姝刚看清苏倩儿端来的酒,突然见她脸色一变,神色惊恐地看向了姜琼华。

  什么?

  明忆姝心头猛地一跳,匆忙回头去看——

  “因为……”

  姜琼华只说了两个字,倏地眉头一蹙,毒血再也压制不住,大片地血霎时染红了衣襟,离她很近的明忆姝瞬间也受到了波及。

  明忆姝魂都要被她吓散了,惊恐又无措地拿出帕子给她拭血:“琼华,你……”

  “剧毒,定能蚀化了我这一肚子的脏心烂肺。”姜琼华嘴角上扬着,漂亮眼眸一眯,似陶醉似邀功地对她显摆,“我选了让人最疼的毒,不为什么,就想让你永远记着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走不出我的阴翳,我要你永远都记得我姜琼华的名字,永远……”

  这话一听,明忆姝当即气极了,恨不得把此人剁了:“你听听你说的什么畜生话!姜琼华,你还是不是人?为什么要这样自我虐待?”

  明忆姝拼命地为她拭血,片刻后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拿来苏倩儿手中加了止疼药的热酒为姜琼华往下灌。

  姜琼华任性一抬手,借着甩袖的力气把酒樽摔了:“不——喝——”

  话是说得很随性自在,但明忆姝却感受到了怀中人强忍痛意的颤抖,她额间顿时起了一层汗,心疼大过愤怒:“姜琼华!”

  姜琼华呕出的血越来越多,明明疼得瞳眸有些散了,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开口:“我袖子里……那把刀……用它沾血……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里……”

  那把刀,用它杀掉这里唯一的恶人,一切便都会结束了。

  明忆姝不忍心看着姜琼华继续疼下去,只能颤抖着手去取那把刀。

  她认得那把刀,是天牢里对方赐给她的,让她去杀掉杨薄傅。

  一柄冰冷的剜心刀,曾经是她珍重万分之物,后被抛弃在南地,居然又被姜琼华找回来了。

  姜琼华被自己的血呛到,掩着襟领看向她,依旧没有半分狼狈:“这么重要的东西……孤给了你……你居然……”

  她也许是疼糊涂了,一时间又自称起了“孤”。

  明忆姝眼眸一热,绝望地握紧了刀柄。

  姜琼华笑着:“拿她杀了孤,你就能离开。不然等孤死了,你也走不了。”

  “别怕,靠着我,就不会再疼了……”明忆姝无措地托着姜琼华脸庞,把人拥在怀中,颤抖着手打开刀鞘。

  这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打开这把刀鞘,明忆姝低头看着刀鞘落地,眼泪正盈了眼眶,倏地却发现此刀居然无刃。

  无刃?

  一柄无刃的剜心尖刀?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明忆姝彻底茫然了,姜琼华却是痛痛快快地笑出了声。

  她被自己的血呛到好几次,一边呛一边笑说:“你从未打开这把刀!从天牢那日起,你便生了忤逆心思!”

  明忆姝失神地看着这刀,问:“何意?”

  姜琼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她,回光返照似地说道:“那日,是孤决心放下心结的开始,却也是你生了反心的时候。这把刀被孤藏了这么多年,只那日交给了你!明忆姝,孤本不想逼你杀人的,是你,一次都没有打开这把刀的刀鞘!若那日你有一丁点遵旨的意向,就该知道这是一把无刃的刀。其实,杨薄傅可以不死,孤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好姑姑……”

  明忆姝虽然清楚姜琼华的疯,但依旧还是被这计谋给震惊到了:“这件事,叫你疑心多年,甚至对之前的相处也产生了担忧,姜琼华,你是怎么忍得住的?”

  当一个人城府至深时,明忆姝便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骇然的震撼,甚至有些释然。

  “可是孤还是喜欢你。”姜琼华疏狂之后,面上陡然泛起一阵苦痛委屈,“谁叫孤喜欢你呢,孤活该,明知道你……还是……”

  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在失去明忆姝的怀抱后,方才好不容易振作的躯体还是垮了下去。

  像是骄傲的凤凰摔到了雪里,不甘下,是濒死时的触目惊心。

  明忆姝看着手里无刃的刀,也知自己无法杀掉她,无法离开了:“琼华,你叫我拿你如何?”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即把那刀扔了,心平气和地跪下来抱紧对方。

  姜琼华忍着剧痛维持自己的骄傲,手指死死抓着衣袖,手背都勃/出了狰狞的筋络:“孤舍不得你走,忆姝,孤若没了办法,你便也留下来陪着孤吧。孤不大度,实在容不得你离开,你恨孤也好,骂孤也罢……求你……留在这里,永远记恨孤……”

  “我从未见过如此心性的坏丕。”明忆姝也跟着揪心,紧紧抱着她,口中还怪着她,“姜琼华,你已经办到了。”

  毕竟那喝错了的蛊毒,还能叫她跟着姜琼华一同殉了。

  只不过这一次身为反派的姜琼华死了,她也不会复生,估摸着也会永远消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