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华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如以前年轻了,怎么眼睛还有些花了呢,她目光绕着这宫殿逡巡了一遍,觉得很是熟悉,她落脚的每一步都好像养了很久的习惯,踩哪块砖石,看哪处风景都格外熟稔。

  这条路,她似乎走了千百遍,每每来时都带着轻松与欣喜,想要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这宫殿很黑很孤寂,也没有人来扫扫灰尘,姜琼华心里盘算着明日就叫人来打扫,同时抬步朝里面走去。

  殿前的园林枯枝纵横,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她的目光越过颓败交织的枝叶,看向了不远处。

  前行的路很难走,姜琼华心底好像有个声音似的,一直叫嚣着她来看一看,走一走。

  不知不觉中,入冬来终于落了第一次雪,姜琼华感受到了凉意,抬头看向夜幕,发现是下雪了。

  下雪了,第一场雪,会不会像是去年一样大呢?

  姜琼华记得去年的冬日很冷,她总是走在雪里,身上常常带着风雪寒意,有个人比雪都冷,手脚都发着凉,像是一阵带着雪霁后的风,很轻很淡,抓不住,很快就散了。

  姜琼华用力握着自己胳膊,在原地等了等,她想,她应该是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越往殿前走,那种失落怅然的感受便越发深刻,姜琼华喉咙里泛起了一股血腥气,眼睛也难受得厉害,她拨开枯枝不顾一切地朝那里走,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就站在月色下风雪中,那个人好像就站在那里静静等她。

  对方穿得很是单薄,专注地等她,望着她的方向,会对她笑,会温温柔柔地唤她……

  姜琼华越走越快,走到最后几乎都不去顾及那些枯枝了,枯枝在寒风下冻得冷硬,划过面颊时,像是刀子似的,姜琼华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想着尽快走过去,看一眼。

  问对方冷不冷,为什么要只穿着单衣站在雪里。

  她终于拨开了所有的阻拦,迎着月色走了过去。

  夜里突然起了一阵风,从这颓圮的地方刮过去,枯枝败叶被吹得呜呜咽咽的,像是有人在夜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姜琼华一下子站住脚,她茫然地环顾四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殿前无人,殿内也没有烛火,天大地大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无边的孤独瞬间笼罩了她,她似乎失去了所有。

  大雪飘摇,殿宇庭榭都沉默着,姜琼华孤寂地站在殿前,劲风之中,她回睐身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克制去想明忆姝,她拼命压抑的思念快要失控了,她不能没有明忆姝。

  她要疯了。

  ·

  第二日,甚少告假的右相没有去上朝。

  据说,是姜琼华昨夜不小心着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只有相府之内的人才知道,姜琼华哪里是着了寒,暗卫赶去的时候,是在明忆姝的寝殿找到的人。

  当时的姜琼华满面的泪,双眼起了红,克制不住地想要自伤,她不知道找到了什么,面容是那样的惨败悲戚。

  向来都高高在上的右相,就跪在黑漆漆的寝殿里,手里握着一簇结好的发,一直喃喃着说那是她的妻,她们已经成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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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钝刀

  ◎物是人非,睹物思人,她的明忆姝再也回不来了◎

  那缕头发是从一个很隐匿的角落里找到的。

  在此之前, 姜琼华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门,看到了很多她从未注意过的东西,明忆姝是个心思细敏的姑娘, 所有之物都会仔仔细细地收好,尤其是喜欢的, 会格外珍惜地藏起来。

  以前, 她还活着的时候, 姜琼华从未过问她房间里的东西, 有时候来见她时,会看到她独自抚琴,有时是在执笔描摹着什么, 可能是写字,也可能是作画, 有时……明忆姝会亲自擦拭一些她珍藏的小物件, 过往种种琐碎的平常事,姜琼华都没有走近了细看。

  姜琼华想, 自己总是自诩她的“长辈”,从来都没有走近对方,这些年的相处中,她自己一直都是以傲慢的态度去对待明忆姝, 不去想对方会如何想,也懒得去细品对方的情绪变化。

  她卑劣自私, 以为明忆姝会一辈子都待她如初,会一辈子全心全意地把心都放在她身上。

  明忆姝对她太好了,助长了她的坏, 她委实对不起明忆姝。

  对不起这世上唯一真心实意爱着她的姑娘。

  她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