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该回报那善心的投资人。

  若不是基金会的帮衬,她断然不会选择喜欢的专业爱好,那时候学艺术类专业十分烧钱,她本不该去选的,谁曾想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竟给她专门打电话,说有一个投资人喜欢古代艺术和古玩字画什么的,如果她选择艺术专业,对方愿意一直资助她到毕业。

  这个消息宛如天降鸿运,明忆姝当时惊喜万分地便应下了……

  回忆往事,那位投资人是真的大善人,可惜她明忆姝死的早,没能学成后报答对方的好心。

  明忆姝扶额缓缓坐直了些身子,头依旧有些昏乱,她理了理思绪,几个声音猛地重叠到了一起。

  打电话劝她去学喜欢专业的那位工作人员、基金会善心的投资人、以及同样喜欢古代文化且在同一个基金会的企业家、企业家身边三天两头来劝她的秘书……

  隔了多年,明忆姝突然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什么——似乎,当初劝她的基金会人员和劝她被“包/养”的秘书,是同一个声音。

  明忆姝:“……”

  这个令人咋舌的念头一冒出来,就无比地契合真相,原来那些年一直资助她读书,让她学喜爱专业的企业家和投资人,都是同一个人。

  而她竟从来没有把两方面联系在一起,当对方叫秘书提出要接她一起去住时,她的态度还那般差,直到对方没了消息都没有多关心一句。

  当时的明忆姝以为对方暂时放弃了包/养她的心思,现在想来,怕是那时的自己伤了那位投资人的心,毕竟一直受着对方的恩情还恩将仇报的,在世上也实属罕见。

  明忆姝愈发地难受,一想明白真相就格外自责,她慢慢回忆着,那位投资人后续虽说没有继续联系她,但还默默出资供她读书,完全没有因为此事便收回资助。

  如此大恩,自己真是……

  明忆姝捂着额头,蜷缩起身子,痛苦不堪。

  “忆姝,你怎么了,是不是孤逼你太急了。”姜琼华见对方难受,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连忙上前安抚人,“孤去给你叫大夫。”

  “不必了。”明忆姝抬手抓住对方衣袖一角,暂时回过神,“方才做了一个梦,有些没缓过神来。”

  姜琼华视线缓缓落在对方抓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沉默中,抬手覆在上面:“那你有梦到孤吗。”

  明忆姝其实是梦到过的,但那梦实在不堪入目,没办法说出口,她只能摇摇头:“没有,那场梦里,我见到了曾经的恩人,想到了一些陈年真相,心中难掩忏悔,心情便也有些低落。”

  “真相”二字于姜琼华而言,就像一根扎在两人之间的刺,明忆姝只是随口一说,她便反应很大地变了脸。

  “你梦到什么了?什么恩人?”

  姜琼华脸色并不是很好,甚至称得上难看,她伪装了多年,自诩是明忆姝的恩人,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早把明忆姝的“恩人”给弄死了,哪里来的巧事儿,还能在梦里叫对方查明真相不成?

  明忆姝心神不宁,没有注意到姜琼华的不对劲,只是一昧地回着话:“我没有见过对方的容貌,但却做了恩将仇报的事情,对方心中一定对我很失望。”

  一切都对上了。

  姜琼华霎时起身,仓皇走了几步。

  当年明忆姝年纪小,远居穷山僻壤里,一直是唐广君暗地里帮衬着这唯一的亲眷,两人确实是没有见过面,但这恩情是彼此都知道的。

  她姜琼华可以演任何人任何事,唯独没办法摸到早些年两人之间发生的旧事,毕竟时隔太久,她再权势滔天也不是神仙,没办法敲开人的脑袋把记忆给倒出来。

  再加上她最开始并不上心,养明忆姝就跟随手养猫狗一样,怎么可能花心思圆谎,凑合着把小姑娘瞒过去便是了,哪知道多年后的今天对方居然还想起了点儿往事。

  姜琼华背着手,用背影掩饰自己的不安:“当年那次发烧,大夫说你烧坏了脑袋,好多事情都记得真真假假不分明,不要纠结这些旧事,孤在你身边呢,你且安心些。”

  明忆姝点头:“忆姝知道,那次起烧,确实好些事情记得不清。”

  她是穿书,身穿,哪知道系统给安排了什么角色,而那角色身上的旧事也一概不知,所幸姜琼华并未过多追究她的身份,两人谁也不愿多提,便一直平和地掩饰了当年旧事。

  “你只需记得,孤是你唯一的恩人,你要报恩,报在孤这里便好。”姜琼华大言不惭地夺了别人身份,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你待孤好,孤也会待你好些。”

  明忆姝从善如流:“嗯。”

  她是该好好呆在姜琼华身边,姜琼华是书中的主角,只有跟着对方,才能早些回到现实报答当年的投资人。

  “现在不和孤闹脾气了吗。”姜琼华缓了缓心中的不安,这才转身问询对方,“还生气吗。”

  明忆姝摇头:“再也不会了。”

  姜琼华还是不安,心中好似用细线坠着铅石,摇摆不定下,叫她的情感无法落在实处。

  千万不能被明忆姝觉察出什么,只有明忆姝全心全意地对她,她才敢宠着明忆姝,才敢把喜爱寄托在此人身上。

  她们俩之间断然不可以有别的什么阻隔,有过唐广君的教训后,姜琼华很难再去信什么人了,她一点儿都不想与一个随时会背叛她的人同榻而眠。

  她不想再去日日防备身边人了,那种感觉太过折磨。

  那些年,唐广君仅仅是她的手下就让她那般头疼,而明忆姝整日整日地跟着她,若真的悄无声息地在心底记恨她,她怕是真的会栽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