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难耐,倒也称不上受辱。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明忆姝知道,丞相她对自己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把自己当一个小辈来看,哪怕对方现在做出了此等旖旎违和的举动,眼里都没有半分爱侣间的情意。

  明忆姝不敢奢望别的,只能在过往那些乱糟糟的梦境里,盼望过眼前之人给自己施舍一些爱意,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迹象,那微弱的希望就能让她醒后喜悦良久。

  奢望是不会成真的,明忆姝想,唯独最接近愿望成真的时候,对方看向自己的眼里依旧不会带有情意——欲念与野心交错,唯独没有爱意。

  若那一晚自己没有反抗,依了对方的意思,对方也不会承认那份情感。

  想到这里,明忆姝被触摸时的悸动全化作了哀伤,她苦涩地由着对方作弄,不敢反抗,舍不得挣扎,再痒,也不配去打断对方。

  姜琼华有些意外地松开手——这一次对方居然如此规矩,一点儿要挣扎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今夜为何如此乖顺?”姜琼华下意识地不把人往好处想,她半开玩笑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孤的事情。”

  明忆姝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她想起临别时老师的叮嘱,天牢的事情多半已经暴露了。

  那么,今晚姑姑来找自己不是因为心情的缘故,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见识过面前之人审问人的手段,明忆姝哪怕心里信任对方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还是产生了一种畏惧情绪。

  她声音低了些许,有些哑地开口:“姑姑怎会这样觉得。”

  “你用了香吗,身上很好闻。”姜琼华埋首在对方胸口,像是在把玩一只猫那样不客气地吸了一口,“孤喜欢这味道,以后你要多用。”

  明忆姝并未用香,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香,她此刻完全考虑不到这问题了,在紧张情绪下,她不自觉地绷紧身子,没有再说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姜琼华察觉到对方绷紧了身段,顿时有些不满地又捏了捏面前人的腰,“放轻松。”

  这叫人如何放轻松,若是换做他人,在姜琼华的威压下怕是早已溃败了。

  姜琼华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有多么骇人,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压抑慑人起来,每一句话,都是以问询的形式出现,像极了风雨来临前黑云闷燥低沉地压在人头顶,让人呼吸都变得艰难万分。

  明忆姝没办法放轻松。

  “不许不听话。”姜琼华抬手去摸明忆姝如瀑般的青丝,同时强势地压着人后脑叫对方和她对视,她道,“你可以心术不端,可以胡作非为,甚至可以做经孤同意后的任何坏事,但唯独不能不听孤的话,背叛孤——就算你现在想入宫一刀把楚箐抹了,孤也会惯着你去做。”

  心头铡刀落下,明忆姝一颗心沉底,她知道今夜的古怪气氛主要来自何处了,姑姑果然查到了自己身上。

  但明忆姝不后悔,杨太尉是至关重要的忠臣,不能杀,杀了会给姑姑造成一系列麻烦,她是穿书者,任务是要帮助姜琼华,断然不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做错事后一步步走向灭亡,她看得清,这些年借着季子君的势力也做了很多事,她知道,杀了杨太尉后最坏的结果——会威胁到姑姑的命。

  只要一丁点的可能,她都不敢去赌。

  不仅仅是怕任务失败,她其实更怕失去眼前人。

  姜琼华虽然在世人眼里并不作好,但明忆姝很爱她,出于个人私情地盲目爱着她,甚至比姜琼华自己更看重她的性命安危。

  这么多年了,明忆姝一直沉溺在对方织造的幻梦中,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眼前是她,心里有她,梦里都想见她。

  明忆姝搭在对方肩头的手微微蜷起,微微抓皱了衣料,她们靠得很近,对视之时,明忆姝很想遮住对方审视的目光,去亲亲她的唇。

  看看那副唇舌是否如她的心肠一般刻薄冰冷。

  但明忆姝不敢真的这样去做,她翻涌的情愫克制了很多年,许多念头一直在心底潜滋暗长,却不敢付诸行动。

  姜琼华看不清她的眼神,这种眼神太复杂,乍一看来冷静得很,但又悖逆地充斥了某种沉重的情感。

  让人看不透。

  “你给孤发誓,此生此世不会再背叛孤。”姜琼华好像找到了一个叫自己安心的理由,于是急不可耐地逼她,“只要你发誓,孤便能高兴了。”

  明忆姝自然不会背弃姜琼华,于是她开口问:“姑姑要我发毒誓吗。”

  姜琼华被这个问题短暂地取悦到了:“可以。”

  “那好。”明忆姝没有丝毫犹豫,拿出了对她而言最毒的誓言,“忆姝永远不会背叛您,若食言——此生将难求所爱,与其长诀别,再难合。”

  “……”

  姜琼华沉默片刻,按了按眉头:“换一个,孤不喜欢这个毒誓。”

  明忆姝苦涩:“姑姑,这便是最毒的誓言了。”

  若她办不到,那么一切将不再有意义,若她选择背弃姜琼华,便不会完成穿书的任务,最想拥有的爱人同她形同陌路,那她便失去了至爱。

  明忆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毒誓能比得过这一条了。

  姜琼华也没有很为难人,只能退步:“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