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天有心,在唐广君死后,她麾下又迎来了季子君——季子君才能与唐广君旗鼓相当,身形样貌都与唐广君相差不远。

  所幸唐广君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报仇,否则姜琼华一定会怀疑一下,这个新来的季子君是否是唐广君假扮。

  “你也许久未去见你的老师了,今日她来,刚好考考课业诗书……”姜琼华开口对明忆姝说话,一低头,发现自己怀里的人额头更烫了,方才与自己说话,怕不是也在强撑。

  姜琼华随手取了发间冰凉的饰物,贴在明忆姝额头为她降热:“再坚持片刻,马上就回府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她险些没把人抱稳。

  分明有前锋开路把百姓遣散,但还是让马车受到了阻拦,姜琼华一股子火气瞬间升腾,抬手掀开帘子道:“发生何事?”

  侍从惶恐:“前路有一疯婆子突然冲到了马前,险些闹出了人命。”

  姜琼华低头瞧了一眼明忆姝,捂住她双耳,对侍从吩咐:“孤已经叫人遣散过百姓了,若还有人不怕死,就从她们身上碾过去。”

  侍从颔首:“遵命。”

  姜琼华冷脸放下帘子,侧身给明忆姝挡了挡寒风。

  “姑姑,别伤人性命。”明忆姝恍惚中听到了几句,下意识地抬手去拉姜琼华的袖子,“不碍事,我还可以坚持。”

  “瞧瞧你都烧得说胡话了,孤方才没说什么话,你听错了。”姜琼华面不改色地哄骗人,“不信孤的话,你起来陪孤说说话,不要睡了。”

  睡过去,怕是会烧得更厉害。

  趁着方才的空档,外面的伯庐用方布包了一团冻雪,小心地递进马车里:“丞相,用雪给姑娘消消热。”

  姜琼华接过,换成自己的帕子,把雪裹好:“忆姝,你暂且先不要睡。”

  明忆姝有些困难地发声,嗓子哑得很:“姑姑答应我,放了犯事的妇人。”

  姜琼华见她不依不饶,只好重新吩咐下去,放走了方才冲撞车马的疯婆娘。

  “若你没有因此清醒,孤不会轻饶她。”

  姜琼华担心有人耽误了明忆姝回府治伤,这个时候撞上来的人或畜生,她必然不会放过。

  但明忆姝带着伤开口求情了,姜琼华便只能改变主意。

  她说下不为例,以后再有疯婆子来拦车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妇人得了疯病,她的女儿为了医治母亲,入了红玉楼卖艺。”明忆姝说,“姑姑若杀了她母亲,那姑娘……”

  姜琼华打断她:“你去过红玉楼?”

  明忆姝:“这是老师曾经讲给我的见闻,我并未去过红玉楼。”

  姜琼华这才回过神:“世间可怜人千千万,不必如此好心肠,不是人人都有福让你去怜悯的。”

  但明忆姝不可能见死不救。

  明忆姝问:“若有一日我也得了疯病,姑姑还愿照顾我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话,你好端端地去做什么假想。”姜琼华有些不耐烦,但她已经决心要好好待人了,只能克制着压下脾气,继续陪病人说胡话,“孤不知道,所以你定然得给孤好好活着。”

  明忆姝没得到答案,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好。”

  马车内一时间又静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拦了车马。

  姜琼华又开始有些头疼烦躁了,她窝着火,不想对明忆姝发,只能把目光看向了外面的倒霉人。

  这一次,来者是季子君。

  季子君一袭白衣猎猎雪中,驾马而来,乌发沾雪,外出得急,但一开口却是:“草民拜见右相,丞相安和否……”

  姜琼华一肚子火气,打断她的废话:“孤不是叫你去府上等着吗?”

  雀羽面具下,是一副红唇,季子君声音淡然沉静,好像根本没发现姜琼华生气:“草民家中制了药,不便外带,只好拦下车马,请姑娘随草民一去。”

  原来如此,这是一个能让姜琼华泄火的理由,姜琼华遂点头,叫人把明忆姝带给她。

  季子君拜了拜,叫自己府院的下人把明忆姝扶走:“事出紧急,不便耽搁,草民告退。”

  姜琼华摆摆手,由着她接人回去治伤。

  明忆姝被季子君带入了马车,侍童去把季子君的马牵走,直到一行人离开了姜琼华的视线,姜琼华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季子君骑马而来,归时却是进了明忆姝所在的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