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她十八岁那年遇见唐广君,对方自称从另一个地方来,为了拯救她,帮她达成一切心愿,助她登上天下至尊之位。彼时楚箐八岁,哪怕不需要唐广君,她自己也能享有至高的权势。

  唐广君是帮了她,但在发现错认了人后,又在至关键的时候临阵倒戈,背叛她,将她推入牢狱之中,让她受尽酷刑。

  “陛下说得自然轻巧,毕竟那人最后选择为你效忠,便宜都让你占尽了。”姜琼华轻嗤一声,道,“废物就是废物,她选择你又能如何呢,这至高的权势还不是在臣手里……陛下,又能耐我何?”

  当年她被死士接出天牢,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背叛自己的唐广君。

  那人痛快地死了,她却还觉得不够解气。

  “明忆姝,臣方才已经叫人去接她入宫了,陛下稍后便可见见故人之女。”姜琼华说,“对了,有个好事不得不说给陛下知道——她还对臣起了爱慕心思,说不准……还愿意为我去死呢。”

  楚箐难以置信地看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琼华:“臣可没做什么,是她上赶着喜欢臣,夜深时凑过来亲吻臣,臣不怪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楚箐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当年你我与太傅之前的恩怨,她什么也不知道,眼下她这般真心待你,也并未存有二心,你何必呢。”

  “陛下可别说笑了,真心什么的,最信不得了。”姜琼华抬眼,戏谑轻蔑地瞧她,“而她最多算是孤养大的一只猫狗,猫狗的忠心是天经地义的,不值得歌功颂德。”

  楚箐带有恨意的目光盯紧了姜琼华:“你会为自己的自负和傲慢后悔的。”

  姜琼华优哉游哉地反驳:“臣恨世间的所有人,所做之事皆随心随性,谈不上后悔,也决不后悔。”

  楚箐背过身,不想多说什么了。

  “方才听手下人说,陛下想把明忆姝留在宫里,还准备了一队弓箭手埋伏孤。”姜琼华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叫两人间的气氛降到了更冷。

  凭白的污蔑,楚箐甚至都不想辩解半分,这明摆着是姜琼华的计谋,指不定要演什么戏给她看呢。

  楚箐顺着她的话冷冷开口:“卿又想演什么给朕看?”

  “方才不是说了吗。”姜琼华有些不耐地起身,责怪对方的粗心大意,“等下出宫路上,陛下来瞧,看她是不是心甘情愿护着臣,甚至为臣去死。”

  世上当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尤其是对方提起这种话时,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楚箐脊背起了凉汗,指尖紧紧掐住掌心,牙都要咬碎了。

  楚箐:“你若不想好好待她,把人给孤。”

  “不给。”姜琼华断然道,“她可是孤的人,陛下再爱也只能瞧瞧了。”

  给你瞧一眼,但不给。

  要你知道这是故人遗孤,却无能为力。

  偏要你知晓这背后的仇怨真相后,再亲眼看着故人之女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没有什么比这种复仇方式更令人痛快的了。

  姜琼华想想便觉得兴奋。

  “疯子。”楚箐只恨自己没办法为故人报仇,更没办法护住对方唯一的亲眷。

  “伯庐,把明忆姝给孤叫进来。”姜琼华说,“咱们的陛下十分想念她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

  伯庐转身走后,姜琼华压低声音威胁楚箐:“孤不想让她知晓当年之事,陛下应该知道怎么说吧——真相败露得早,她便死得早。等下陛下若是挑明了,那么之后的戏也不必演了,她都走不出这殿门的。”

  楚箐落寞地坐下,没有再说什么。

  门外。

  明忆姝捏紧手中玉笛,察觉伯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有些紧张地想要发问,却见伯庐朝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叮嘱。

  “丞相心情不是很好,万望明姑娘保重,不可说的话不必说,不可做之事便不要去做。”

  明忆姝将这句叮嘱牢记心里,进了殿内。

  姜琼华见她来,没让她行礼便抬手招她过来:“忆姝,孤有一事和你商量。”

  明忆姝行步平缓地走到她身边,语气温柔一如往常:“丞相大人请讲。”

  “陛下很钟意你,想讨你入宫。”姜琼华听到那个疏离的称谓有些不满地蹙了下眉,随即牵住她的手,一边轻轻地揉捏着对方指尖,一边问道,“姑姑宠你,这种事情当然要先过问你的看法,只要你开口,孤便答应。”

  因为之前问过一次,知晓对方的答复,所以姜琼华在询问时十分平静十分放心,她甚至隐约有点炫耀给楚箐看的意思。

  她很想亲眼瞧瞧,楚箐在得知明忆姝的答复后满眼震惊失落的样子。

  姜琼华见明忆姝有些不敢答,便刻意引导着说了个反话:“陛下正值盛时,你若跟了她,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