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絮听到她说话断断续续十分艰难，心疼地摸了摸乔枝雪的脸颊：“阿雪，你怎么不会说话了？”
乔枝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努力地为自己辩驳：“我，会，会说、说话！”
只是说不利索而已，不是哑巴！
莫清絮面上心疼更甚。
乔枝雪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只能无奈接着道：“我，我刚、刚醒不、不久，过段时、时间，就，就好、好了。”
【……噗嗤。】
乔枝雪咬牙切齿：“别以为我没听到！阿七，你笑得太大声了！”
【这样啊，那我下次笑得时候注意点。】
乔寒在一旁看了她们半晌，蓦地又问道：“小妹，那四年前也是你与清絮成亲？”
乔枝雪点了点头。
乔寒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十几年昏迷不醒的妹妹今日终于醒了过来，但没想到自家人都还没多交流感情，眨眼间自家妹妹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莫清絮揉了揉乔枝雪的头，温声道：“阿雪要不和我回左相府，如何？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大夫，好好照顾你的。”
乔枝雪眉眼一弯，刚想点头，乔寒却忽然眸光一凝：“不可。之前小妹是忘却我们，草率与你成亲也就罢了，但如今她已经苏醒，是我乔家唯一的女儿，明面上尚且待字闺中，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你府中，岂不是弃小妹清白于不顾，落世俗口舌。”
莫清絮微微一顿，随即转眼看向乔寒，语气难得慎重：“大哥所言甚是，我会早日来乔家下聘，挑个良辰吉日尽早与阿雪完婚。”
顿了顿，她又自顾自补充道：“以左相府这几年的积蓄，应当勉勉强强还算够的吧。”
乔寒：“……”
他要说的不是尽快成亲的意思！
……不对，他还没承认他们之间的婚事算不算作数，叫什么大哥！
莫清絮转向乔枝雪，嗓音缱绻：“劳烦阿雪再嫁我一次，可好？”
乔枝雪自然乐见其成，含笑颔首：“好。”
这个“好”字，可谓是字正腔圆。乔冬敢说，他教乔枝雪说话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标准的字词。
说起来……乔冬暗自思索，在见到这位左相大人之前，他敢保证乔枝雪说话绝对没有这么多，能多说两个字都是奇迹在线。
乔寒无奈扶额：“此事重大，还得需要与爹娘商量，仅仅你我三言两语作不得数。”
莫清絮勾了勾唇，极轻地笑了一下：“无妨。北陆兄，我相信……你爹娘会同意的。”
乔寒，字北陆。
乔寒微微一愣，从莫清絮这难得一见的笑意中却莫名察觉出了些不寒而栗的意味。
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惊觉，眼前这人，可是新皇身边的红人，正得圣上恩宠，且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左相大人。这一点，绝不会因为自己与他相熟而改变半分。
再者而言，这么久了，乔寒也是第一次见莫清絮对一个人表现出这么在意的情绪。
被莫清絮看上的人，如若他们乔家不愿嫁女……
乔寒稍微设想了一下那个后果，顿时眸光一沉，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莫清絮行动力自然是极强的。第二日，她便带着众多聘礼，浩浩荡荡地从左相府一路走到了乔家，所带来的聘礼差点连乔家正厅都放不下。
饶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乔父看到莫清絮前来下聘的这个阵仗都忍不住愣了许久，直到那传闻中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的左相大人客客气气地朝着乔父作了个揖，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莫清絮客气道：“早便听闻乔家之女贤良仁德，知书达理。莫某今日慕名而来，便是求娶乔霜姑娘。方才所带来的那些只是一半聘礼，若您觉得还不够，那莫某便再多准备些。”
乔父瞪着他，手哆嗦着，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明明自家的小女儿才刚刚苏醒不久，这个时候莫清絮却突然上门求娶女儿，这其中要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他是不太信的。
然而乔父却不能果断拒绝这一门亲事。如果贸然拒绝，他们乔家无异于是与左相为敌，说不准他今天还好声好气地与自己说话，一拒绝之后明天他们乔家就锒铛入狱了。
“这，此事事关小女余生，还得老夫多思考些时日。”乔父朝着莫清絮拱了拱手，“还望左相大人稍等些时日，待老夫，呃，问问霜儿之意。”
“殿阁大学士，您若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便是。”莫清絮抬眸，黑黝黝的眼直直看向乔父，“莫某早已无父母兄弟姐妹，有什么事不妨与莫某商量。”
乔父察觉到了莫清絮那不容置喙的话语当中隐晦的逼迫，顿时冷汗涔涔。顿在原地思索半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坚定道：“容老夫想一想，三日后必给大人答复，您看如何？”
莫清絮默然半晌，最后在乔父有些紧张的注视之下缓缓点了点头：“好，那便三日之后，莫某再来拜访乔府。”
听到她这么说，乔父顿时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放得满满当当的聘礼，有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大人，您这些聘礼……”
“无论最后您会不会答应这一门亲事，这些东西都已经算是全送与您乔家了。”莫清絮微微一笑，乔父竟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温文尔雅，仿佛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如何处置，就看您如何决定了。”
乔父微微一愣，回神后刚想说些什么，莫清絮却摆了摆手：“大人留步，不必相送了。”
话刚说完，莫清絮礼貌地略一颔首，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等莫清絮走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父盯着堆放满地的聘礼沉吟良久，长叹一声，对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将北陆与明堂、枝雪都唤来罢。”
“是。”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乔家前堂，行了个礼之后便坐在一侧。
乔枝雪看见满地聘礼，眨了眨眼，心下暗道这可比之前那第一次结婚的时候给得多了去了。
乔寒一来便看见了这满地的聘礼，望着上边的大红秀金花沉默半晌，而后艰难问道：“这些，莫非就是左相大人所下的聘礼？”
乔父心情十分沉重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乔寒：“听你所言，你似乎并不意外左相前来下聘。”
乔寒点了点头，沉默过后又道：“昨日，清絮兄便见过小妹了。”
乔父视线转向乖巧坐着，眨巴眨巴着清澈双眼的乔枝雪，只觉得十分头疼：“就仅仅见了这一面，左相便决定要娶枝雪了？”
乔寒私心说不出口那些灵魂出窍相守定情的故事，只怕一说出口自家父亲没准觉得自己疯了，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乔冬在一旁适时道：“昨日左相大人一见到小妹便挪不开眼了……这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是爱啊。”
乔父沉默着将视线移到乔枝雪上，仔细端详着自家女儿的面容，不得不承认长得确实还是很不错，不过要说是十分惊艳让人念念不忘的程度，倒也还没有。
“北陆，为父自知你与左相私交甚笃。”乔父复而看向自己向来稳重的大儿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言下之意，就是在问莫清絮这一次要与他们乔家结亲，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爹，您也知道，陛下也许会怀疑任何人结党营私，但唯独不可能怀疑左相。”乔寒缓缓道，“我们乔家若是与左相结亲，那小妹也总比嫁予其他别的人，或者是皇子当侧妃，要好上百倍。”
乔父叹了一口气：“我们乔家世代忠良，自然不需要嫁娶儿女去谋取权势利益，为父也只是想为霜儿寻个好归宿罢了……霜儿不知世事，这般单纯的性子，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乔枝雪忽然出声道：“爹，絮，絮絮，她，很好。”
乔父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看向乔枝雪：“霜儿……”
乔寒内心挣扎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为莫清絮说上几句好话：“父亲，清絮曾经与我说过，若他娶了小妹，必许正妻之位，且再不纳妾，不会让小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乔冬在旁边也是点了点头：“再说了，爹，左相大人这么多年都未曾娶妻，虽说四年前曾有过一位妻子，但也仅仅只有那一位，哪怕病逝后也未曾再娶。就这样洁身自好的打着灯笼也难找，您还担心什么呢。”
看见自家的两个儿子都在为莫清絮说话，乔父心里权衡半晌，最后还是无奈承认以莫清絮过往的种种事迹来看，起码是不必担心乔枝雪嫁过去之后会受到什么委屈。
乔父沉默思索半晌，最后看向乔枝雪，慎重问道：“霜儿，你可愿嫁予莫清絮为妻，从今往后与他一同生活？”
乔枝雪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愿、愿意。”
乔父又是沉默半晌，最后长叹一声：“那便……这般定下吧。”
乔母从始至终都不言不语，直到尘埃落定了的这个时候才目光怜爱地看向乔枝雪，语气似悲似喜：“霜儿才苏醒没多久，竟就要嫁做人妇，天意弄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