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絮微微一怔，随即便是本能地立即要从这人的怀中起来，又被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按了回去：“起来这么急做什么，万一头晕了怎么办，给我好好待着。”
依旧是那一道带着笑意的清朗男声。
莫清絮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彻底清醒了，抬眼仔细看去，抱着自己的人眉眼略有几分眼熟，剑眉星目，唇角扬起的轻佻弧度肆意风流，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潇洒模样。
“……”莫清絮沉默半晌，唤道，“阿雪？”
“左相大人这可就认错人了。”乔枝雪心里恶趣味更甚，“我是你亲亲娘子的哥哥乔风，追风逐月的风。妹妹她呢不放心你，所以特地嘱咐了我来照看一二。”
莫清絮很快便搞清楚了状况，当下也明白了这是乔枝雪给自己安的人设，微微笑道：“没想到阿雪假扮起男子来竟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这不是已经被你看出来了？”乔枝雪见骗不过莫清絮干脆也不装了，“这种事情么熟能生巧，可不是只有你会假扮成男子的呀。”
莫清絮又是轻轻笑了一声：“我本以为你会一直以那种模样在我身旁，不过眼下这般状况倒也不错，男子打扮也能掩人耳目。”
“确实如此，我也是这么想的。”乔枝雪暧昧地摩挲着莫清絮的侧脸，凑近她的耳畔低低笑道：“只是若是被他们看见了我俩这副模样，恐怕不久，我们左相大人有断袖之癖的这件事情就要传遍天下了。”
“没关系。”莫清絮轻轻摇了摇头，“我本来也没有多么在乎那些名声。”
“这样啊……”乔枝雪拖长了语调，“既然不是那么在乎的话，那我可就要为所欲为了？”
莫清絮十分好脾气道：“自然是阿雪怎么开心怎么来便是。”
见她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乔枝雪也没有了捉弄她的心思：“好啦，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哪里舍得真的糟蹋你的名声。”
莫清絮闷笑一声：“我也知道阿雪必然不舍得。”
乔枝雪撇了撇嘴：“哦，对了，在外头便不要叫我阿雪了，容易露馅。”
莫清絮沉吟道：“既然你化名为乔风，那我便唤阿风？”
乔枝雪自然没什么意见：“也成。”
俩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半路休息的时候，太子看着乔枝雪把莫清絮从马车上抱下来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这位是？”
“兴许我可能是左相大人的大舅子？”安顿好莫清絮后，乔枝雪直起身来看向太子微微一笑，“见过太子殿下，草民乔风。不才，会些花拳绣腿，便随左相大人出来开开眼界了。”
太子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原来如此。”
不得不说，这俩女扮男装都还挺得心应手的。太子在心里想着，随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了别的地方，看样子是没打算跟她们呆在这。
乔枝雪看着太子彻底走远了之后便转回头来，看着莫清絮沉吟思索：“你说，唐婉儿会不会也跟我们一起去天阳关？”
莫清絮微微蹙眉：“前世，她是跟着太子一起去了的。”
乔枝雪略一挑眉：“你怎么发现的？”
莫清絮目露嘲讽之色：“她根本就没想过要遮遮掩掩，堂而皇之地直接跟在了太子身边。”
乔枝雪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太子身边我们似乎也没见着她的身影？”
“先前是我们抵达了天阳关之后再过两日，她才接着出现在了那里。”莫清絮眉眼微垂，没让乔枝雪瞧见直接眼底的幽暗，“这一次便不知晓了。”
乔枝雪微微颔首：“那便等到了天阳关之后再静观其变。”
莫清絮也点了点头：“嗯。”
俩人吃了点东西，乔枝雪瞧见她嘴角沾了些碎屑，便伸出手去帮她抹掉：“嘴角沾东西了。”
莫清絮十分配合地微微仰起头方便乔枝雪的动作：“大概是不小心沾上了，有劳阿雪。”
乔枝雪微微挑眉：“左相大人叫我什么？”
莫清絮也微微笑了起来：“是我不好，阿风。”
乔枝雪故作哀怨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我就知道大人您心里还是更喜欢我那妹妹的，我不过就是个暂时的慰藉罢了。”
莫清絮眼眸中无奈的笑意更深，抬手示意乔枝雪过来离得自己更近了些，而后便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亲了一下，而后便稍稍退开了些：“你若是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计可施。”
乔枝雪见自己被偷袭，顿时就“嘿”了一声，凑近莫清絮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枯叶被踩动的声音。
她眸光一厉，迅速转头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位随本次一同前往天阳关的将领正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
莫清絮：“……”
似乎是被撞破了。
乔枝雪自觉不太对劲，稍稍后退了些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假装看向周围的风景。
莫清絮也沉默一瞬，随即又脸色如常地看向那位将领：“这位将军是有什么事么？”
将军干咳一声走上前来，飞速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的乔枝雪后语气僵硬：“末将无意打扰大人，只是想说大军如今即将启程，还请大人休息好了便回马车上罢……那个，末将还有些事便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还没等莫清絮说些别的什么，那个将领就飞也似地逃开了。
乔枝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升起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那个，貌似你的断袖之名真的要传出去了。”
莫清絮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无妨，他人误会便误会了，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乔枝雪有些无奈，上前将莫清絮抱了起来：“我先带你回马车上吧，他们准备要启程了。”
莫清絮微微颔首：“好。”
抱着莫清絮回马车上的时候乔枝雪还特意看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果不其然已经有人望向莫清絮的眼神染上了几分异色。
看来这断袖的名声终究还是传出去了。不仅如此，乔枝雪还似乎听到了几句若有若无的“那就是左相大人的男宠”之类的话语。
俩人在马车内坐定之后，乔枝雪双手托腮，神色越发无奈：“看来你的名声是真的保不住了。”
“都说了无妨，我确实不介意。”莫清絮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再说了，他们所议之人是我，你怎么瞧着比我还介怀。”
乔枝雪轻哼一声：“我活了这么久了就你一个夫君，能不介意么。”
“活了这么久？”莫清絮抬眸看她，“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如今到底是多大年纪了，可方便说说？”
“真想知道？”乔枝雪嘿嘿一笑，“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莫清絮依旧含笑望她：“我想知道。”
“嗯……其实我也忘了自己到底活了多长时间了。”乔枝雪还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约莫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啧，时间太长，我也忘了。”
莫清絮眸光微黯，低声呢喃：“这样啊……”
乔枝雪见她似乎神色有异，不由得微微挑眉：“怎么，嫌弃我年纪大，是个千年老妖怪了？”
莫清絮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乔枝雪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莫清絮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语气当中颇有一种不问出个好歹来誓不罢休的意味：“我瞧着你那模样也不像是诧异，所以是什么意思，嗯？”
“我的宝贝清絮，你是怎么想的，跟我好好说说？”
莫清絮没想到乔枝雪的感知这么敏锐，当下便是抿了抿唇，而后轻声道：“你真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乔枝雪耐心极好：“我当然想知道。”
“……我在想，”半晌，莫清絮才低声说，“倘若你真的活了有百千年之久，我等凡人一生不过须臾几十年，于你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
“那你能不能，就抽出个几十年的时间，陪着我。”
乔枝雪微微一怔。
从她的话语中，乔枝雪听出了何谓小心翼翼的希冀期盼，却又带着生怕被拒绝的彷徨。
她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也只是商量的语气，生怕那句话一个不慎就惹了自己不高兴。
细细想来，似乎在她们一直以来的相处当中，莫清絮都对她极为乖顺，说一不二。
想到这，乔枝雪忍不住便是叹了口气。
“好。”她嗓音柔和，面上也带着安抚般的温和笑意，“我答应你。”
莫清絮原本还有些黯淡的眸光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嗓音有些飘忽，语气不确定道：“当真？”
乔枝雪点了点头：“如有半点欺瞒，便叫我魂飞魄……”
莫清絮蓦地伸出手，捂住了乔枝雪的嘴，没让她把话说完。
乔枝雪微微一顿，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你愿意答应陪伴在我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莫清絮嗓音低缓，“不必发誓，即使最后你要走，我也舍不得你受到半点伤害。”
“哪怕只是哄哄我，这样，也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