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本没什么，但乔枝雪无端地就从莫清絮的那一声“阿雪”当中听出来了几分依赖与亲昵。
还有一种经历了焦躁与烦闷之后骤然安心的错觉，似乎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乔枝雪被自己自恋的想法给逗笑了，一边推着莫清絮去前堂会客，一边忍不住调侃道：“清絮见了我便这般激动？是不是想我了呀。”
莫清絮微微弯唇，顺着她的话就这么应下了：“嗯，几日不见，心中自然是十分想念阿雪的。”
乔枝雪也没把他的话当真：“真巧，我也很想清絮，只是回到玉镯之后我便时不时陷入沉睡之中，这才一连几日未能见到你。”
莫清絮微微敛眸：“原来如此。”
见不到也没关系，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
乔枝雪笑哼一声：“清絮，风传不是说你属于太子一党，太子殿下对你还算客气么，今日倒是气势汹汹地来了。”
莫清絮轻声应她：“倘若太子不来，反倒才叫我意外。”
“也是。”乔枝雪语气微微有些抱怨，“太子什么时候才和唐婉儿成亲啊，等得我好心急。”
“嗯？”莫清絮仰起头侧眸看向乔枝雪，“阿雪这么盼着他们成亲是有何意么？”
乔枝雪微微俯下身凑近莫清絮，琥珀色眼眸好似完完全全地倒映着莫清絮的面容，稍稍压低了些嗓音含笑回道：
“他们若是成了亲，那唐婉儿可就不能再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总是来找我的夫君无理取闹了。”
说到“夫君”二字时还似乎拖长了语调。
“所以清絮啊。”乔枝雪又直起身，“到他俩成亲的那一日，我们一定要记得送份厚礼过去，好好谢谢人家终于不是祸害你了。”
莫清絮轻笑一声，原本有些紧捏的指节悄然松了些许：“好。”
谈笑间她们俩便已经到了前堂门口，太子宋迭与唐婉儿便坐在尊位处，听见了动静便朝着门口望了过来。
莫清絮与乔枝雪双双向太子问候一下，太子点头应下之后乔枝雪便寻了莫清絮身边一处位置坐下。
太子目光便落在了乔枝雪身上：“当日听闻莫大人终于娶得美娇娘之时孤还在真心实意地为大人高兴，但后来又为何与唐姑娘躺在一处……大人不妨与孤解释解释？”
唐婉儿没有出声，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太子身旁的座位上低眸敛眉，乔枝雪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倒是发现了衣襟掩盖下雪白肌肤上若有若无的淡淡红痕。
太子殿下宋迭与定安侯府嫡女唐婉儿早就得了皇帝口谕，二人便私底下早已定下姻亲，众人皆是看得分明也早已默认唐婉儿是未来的太子妃，宋迭本人也是对唐婉儿在乎得很。
莫清絮捂唇咳了两声，嗓音低缓地将当日自己中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子。
宋迭看他那一脸苍白病容到底也是没有多说什么苛责的话，好歹他目前还需要莫清絮的助力，总不能马上撕破脸皮：“那大人如今查得如何了？”
莫清絮缓声回道：“有些眉目了，此次意外极有可能是二皇子殿下暗地里动的手。”
乔枝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莫清絮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看过来的视线，稍稍侧过脸朝她安抚一笑。
太子不知怎的注意到了她们俩互动的这一个小细节，暗地里朝着唐婉儿露出了一个“没眼看”的表情。
唐婉儿眨了眨眼，与太子目光交互间俨然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只抿唇微笑，专心致志地当着花瓶。
“不管怎么说，大人成亲当日婉儿本是来真心实意地为你庆贺祝福，却遭遇这般无妄之灾。”太子语气低沉下来，“于情于理，左相大人是不是应当给婉儿道个歉才是。”
“殿下所言极是。”莫清絮转向唐婉儿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礼，敛眸低垂下了眉眼，“当日是本相御下不严，平白让唐姑娘受惊了，是本相不是，还望唐姑娘既往不咎。”
唐婉儿咬了咬下唇，语气温婉中又带着几分哀切：“莫哥哥不必这般客气，我知道莫哥哥也并不是有意为之，婉儿自然不会怪你的。”
莫清絮朝着唐婉儿疏离一笑：“多谢唐姑娘大量。”
唐婉儿望向莫清絮的眼神更加哀怨了。
“既然大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孤也既往不咎了。”太子轻哼一声，微抬下巴，神态倨傲，“如此，那接下来的事交由孤来处理便好，就不劳烦大人接着操心了。”
莫清絮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眸：“臣谢过殿下。”
太子与莫清絮又闲聊了一些内容之后便带着唐婉儿起身告辞了。在他们已经彻底走远之后乔枝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啧两声，推着莫清絮回了书房：
“我本来还以为这太子来兴师问罪的时候肯定会处处刁难你，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走人了，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系统所给予的人物介绍当中这位太子可是一个阴险小气特别记仇的一个人，但现在过来也就口头警告了两句就这么走了？
要么是在憋大招，要么是这个偏差剧情实在不太可信。
莫清絮轻轻一笑：“兴许今日太子心情好，不与我多加计较。”
“随便他吧。”乔枝雪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人长得还不错，脑子也还算正常，还挺像一个正常人的。”
莫清絮听着身后小姑娘的自言自语，心头蓦地就涌起了一种名为不悦的情绪。
“阿雪，”莫清絮轻声唤她，“依你所见，是太子外貌更为出众，还是我更好看些？”
“什么？”乔枝雪语气诧异，有些跟不上莫清絮的脑回路，“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清絮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外貌了？”
莫清絮抿了抿唇，佯装轻松：“不过是突发奇想，随口一问。”
乔枝雪不假思索：“在我心中那自然是清絮最好看，太子比不上。”
莫清絮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眉眼一弯轻轻笑了起来。
冬日眨眼间就到了，皇都已是一片冰霜雪景。雪花落了很久，纷纷扬扬望不见归途。
莫清絮早早便裹上了大衣长裘，一张精致的脸陷在一片毛绒绒当中倒是显得小了不少，意外可爱。
乔枝雪依旧还是那一身轻薄飘缈的艳红长袍，如今恢复成了阿飘的模样跟在莫清絮身边陪他上早朝，下朝之后扮作仆从给他推轮椅，在踏出大殿离宫的路上笑着问道：“冷么？”
莫清絮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转眸看向在满天飞雪之下显得有些虚幻的她：“无妨，倒是阿雪你穿得这般清凉……当真不冷么？”
“放心，我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冷。”乔枝雪递给他汤婆子给他暖手，凑近了他，“不必太担心我，你现在才刚刚好了一点便要来上朝，才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
“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乔枝雪想到原来的剧情，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会很担心的。”
莫清絮轻轻扬唇，倒是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孩子气的笑容：“这不是有着阿雪在照顾我么。”
“也是。”乔枝雪想了想，觉得他这话说得也没错，“总归有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受寒的。”
闻言，莫清絮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说起来，几天前太子便派了暗信来告诉你当日的幕后黑手就是二皇子，而你与太子方才也用贪污名头将兵部尚书送进牢狱之中了。”
乔枝雪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中那一场以头抢地的闹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太子所给的交代就是给你这么些证据，借你之手来除掉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此番我们成亲那时的搅局之事，也是兵部尚书的主意。如今除掉他，也不算冤枉。”莫清絮稍稍眯了眯眼，低声自语，“太便宜他了……”
“嗯？”乔枝雪没有听清楚莫清絮最后那一句话都说了些什么，只感慨了一下，“当初我还想帮着查一下呢，没想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啊。”
莫清絮似乎是不愿过多讨论这个话题，转言道：“昨日府中厨子寻来了些不错的鲜鱼，阿雪不是喜欢么？待会儿可以都尝尝看。”
“诶？寒冬腊月寻到鲜鱼，还有这种好事。”乔枝雪眉眼弯弯，“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啦……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
“往常你与我用膳时，便发现了你似乎很钟情于此。”莫清絮眉眼柔和，“而且格外喜爱喝鱼汤。”
乔枝雪忍不住“哟”了一声，飘着越发靠近了他：“原来平日里清絮用膳的时候都喜欢盯着我看呀？”
“不可以吗？”莫清絮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还不让我看么。”
俩人有说有笑到了宫门，莫清絮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归府，二皇子宋越倒是朝着莫清絮走了过来。
“难为左相大人一身病骨还来上朝，当真是忧国忧民。”
宋越双手抱臂，上前几步凑近了莫清絮，微微弯下腰笑得恶劣：“怎么样，大人可还喜欢本殿送的大婚贺礼？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唐家小姐，你该谢谢本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