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枝雪面上蕴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影却极快地迎上了来袭的一众杀手，红衣翩跹间不仅空手接白刃，抬脚便狠戾地踹上了他们的要害，甚至都没用多长时间便结束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
看来她的武艺还是不错的。
莫清絮看着乔枝雪的一招一式虽然简单，却都是能一击制敌的杀招。
“清絮，他们好弱啊。”乔枝雪拍了拍手，将手中那一把从对方手中直接抢过来的长剑“哐当”一声随手丢在地上，下一秒转过身甜腻腻地抱上了莫清絮，“你放心，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绝对没有把人弄死。而且我身上也没沾到血，别嫌弃我呀。”
“嗯。”莫清絮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修长指尖穿过乌黑长发，觉得这种柔软触感意外地不错，“不嫌弃你，哪怕沾血了也不嫌弃你。”
乔枝雪半眯着眼笑得更欢了：“我不管，哪怕嫌弃我也要抱着你。”
隐在暗处的暗卫在看到莫清絮的手势之后沉默且迅速地上来把乔枝雪打晕了的这些人扛下去，最后隐晦地向笑得天真无邪的乔枝雪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这位红衣姑娘当真强悍如斯，不愧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和自家主子搂搂抱抱的女子呢。
虽然自家主子身边也没什么人就是了。
一众暗卫心下这么想着，不过几息便没了身影。
乔枝雪看着莫清絮面色平静地接着收拾散落的棋子，微微歪着头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问：“往常清絮也经常被人暗杀吗？而且还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是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呀？”
莫清絮倒是微微勾唇：“这光天化日之下谈何暗杀，难道不该称之为挑衅么。”
“这么说也没错。”乔枝雪打了个哈欠，“看清絮这么平静，想必先前没少遇上这样的事情吧。”
“庙堂之高风波不断诡谲万变，想要我命的人不在少数。”莫清絮已经将所有棋子都放入了棋盒之中收拾妥当，稍稍侧眸看向乔枝雪，“阿雪，若你只是一般人，呆在我身旁的话只怕极其容易丧命。”
乔枝雪也没松开他，只是将原本放在对面的白色棋盒也拿了过来与黑色棋盒放在同一侧：“这样么，幸好我不是一般人，不然只怕要错过这般好的清絮了。”
“能与清絮相识，本就是一件让人很开心很开心的事情。”
莫清絮垂眸看着放在棋盘同一侧的黑白棋盒，又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乔枝雪。
白皙的侧脸精致如画，察觉到细微动静而抬眸朝着自己望过来的一双琥珀色眼眸清澈透亮，含着明媚如阳的盈盈笑意。
“你总说我笑起来好看，”莫清絮笑了笑，嗓音莫名地有些低了下去，“其实阿雪也很好看。”
似乎是因为很少真心实意地想要去夸什么人，莫清絮面上难得隐约显现出几分不好意思。
“是么？”乔枝雪面上笑意更为灿烂，“既然好看，那清絮就多看看我吧，养养眼也不错的呀。”
莫清絮失笑：“阿雪还真是不谦虚。”
“我所说的本就是事实，又何必谦虚？”乔枝雪哼笑一声，“我相信我这人是很优秀的。”
莫清絮又是一笑，转头蓦地问向她：“阿雪觉得我很好么？”
乔枝雪眨了眨眼：“清絮自然是很好的呀，怎么忽然问这个？”
莫清絮又问：“我哪里好？”
乔枝雪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清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状：“清絮是想听我夸你么，好嘛也不是不行……好吧，你是想听甜美的谎言还是想听实诚的真话？”
莫清絮哑然失笑：“真话。”
“你少年时便中状元，足以说明清絮才智过人，饱读诗书；长相清隽俊雅，引无数女子为之心动怦然；为人谦逊有礼，温文儒雅，是一代忠臣两袖清风，且还很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
乔枝雪掰着手指头叭叭地说个不停，良久才与莫清絮直视，轻轻地歪了歪头笑得灿烂：“够了吗孩子，不够我再多说点？”
莫清絮敛了笑意，沉默半晌，蓦地轻声问：“倘若……我没有阿雪说的这般好呢？”
乔枝雪微微一怔：“嗯？”
“倘若我其实并没有阿雪所认为的这般好……”莫清絮垂下眼眸，语气听上去好似还带着几分失落无措，“阿雪是不是便不会再与我这般亲昵了？”
“毕竟我体弱多病，说不定哪天便会归西……而且，”他的语气蓦地低沉下去，“若我并没有想阿雪想的这般友善温和呢？”
“没关系的。”耐心地听完莫清絮的话，乔枝雪便明白了他这是对自己不自信了起来，当即便开导他，“毕竟人无完人嘛，这世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呀，你已经很好了嘛。”
“身体好好养还是可以活很久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啦，开心起来嘛。”她明白莫清絮这是想给自己打预防针，“而且你贵为左相，能站在这般高处若说真的清清白白毫无手段……哼，清絮，我可是不信的。”
莫清絮盯着乔枝雪那毫无阴霾的粲然笑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好啦，不必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安安静静好好休养，多想多思可不利于治病疗腿哦。”乔枝雪扯了扯莫清絮的青烟云锦广袖，示意他看向眼前的棋盘，“该到你下了，倘若清絮这一次再输给我，我便讨要一些奖赏了。”
莫清絮无声地哂笑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复成了那一副温文儒雅的微笑模样：“阿雪想要什么奖赏？”
“暂时还不知道。”乔枝雪瞧着莫清絮落下一子，自己也跟着下了一子，“不如清絮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说？”
莫清絮微微颔首：“好。”
二人就着这一场棋局你来我往地下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谁知道才过了没多久，一位身着黑色劲衣的人悄无声息地蓦然出现，俯身在莫清絮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乔枝雪看了看，认得这便是刚才上来搬那些被她打晕的那些人的府中暗卫。
莫清絮眼眸微垂，听完之后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淡声道：“去查。”
暗卫行了个礼，随后迅速无声退下。
乔枝雪随口一问：“怎么了？”
莫清絮也不瞒着她，淡声答道：“方才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乔枝雪有些意外，“怎么死的？”
“他们舌根下有剧毒，方才一醒便服毒自尽了，暗卫来不及拦。”莫清絮看向乔枝雪，见她除去方才听到消息时那一闪而过的讶异之后便恢复了平静，不由得微一挑眉，“阿雪看起来似乎并不惧怕这些。”
“不怕，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这些算什么。”乔枝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听见莫清絮应声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些，不由得也微一挑眉，“瞧清絮这模样似乎颇为意外啊……怎么，没想过我竟然会杀人？”
莫清絮很快便敛下眸中讶异，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确实。”
小姑娘眼眸清澈盈盈，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嗜血之气，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哪一处地方算得上“穷凶极恶”，就算是她亲口承认自己杀了很多人想必旁人也是不信的。
不过莫清絮信。
撇开小姑娘那极好的身手不谈，莫清絮方才分明看得明白在听到死人的时候，全然不似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害怕惊惧，而是冷漠淡然。
那样的漠视根本不可能伪装出来，而是她自然而然的神态表情。
小姑娘……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莫清絮眼眸暗沉一瞬，随即又迅速隐下，只抬手又落下一子。
“清絮，你又输了哟。”乔枝雪跟着落下一子，抬眸笑着看向莫清絮，“这一局你根本就没有专心呀。虽说我俩约定输者收拾棋局，但若是你来一直收棋我也是会于心不忍的啊……方才在想些什么呢？”
莫清絮坦然认输，便开始收拾棋子：“是我输了，阿雪想要什么奖赏？”
“方才没想好，现在也依然没想好。”乔枝雪摊了摊手，“放心便是，我不会舍得为难你的。”
莫清絮微微一笑：“好。”
乔枝雪双手托腮，刚想说些别的什么，下人从旁上前，低垂着眉眼恭敬道：“公子，唐姑娘来访，在外头求见于您。”
莫清絮还没出声，乔枝雪便微一挑眉：“咦，唐婉儿又来啦？”
下人愣了愣，看了突然出声的这红衣女子一眼，见莫清絮没说话，便恭敬地朝乔枝雪行了个礼：“回姑娘，正是。”
左相大人对这女子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啊……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相府之中的？
下人脑中闪过诸多念头，面上依旧是恭敬模样。
莫清絮微微蹙眉，淡声吩咐：“本相如今抱恙在身不宜见客，你让她回去吧。”
下人得了吩咐，刚想应一声“是”，他的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凄婉哀怨的女声：“莫哥哥，如今的婉儿在你的眼里，竟然只是客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