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伤口,余欢还想回去陪胡怀瑾,刚想走,就被刘斯年拉住了。
“回家休息休息吧。”刘斯年于心不忍,余欢再这样下去,别说胡怀瑾知道了能不能受得住,自己都心痛万分。
“你这样吃不消的。”
余欢眼睛无神的漂浮着,身心已经疲累到极致,可还是不愿意离开胡怀瑾半步。
“回家吧,睡一觉,今晚我看着。”
“身体拖垮了可怎么行?小瑾会心疼的。”
余欢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和刘斯年告别。
回家……哪里是我的家……
余欢浑浑噩噩的回家,打开灯,只觉得处处都是胡怀瑾的影子。
在客厅沙发上和自己嬉闹的样子,在厨房忙着煮夜宵的样子,在书房抱着自己点茶的样子,刷着刷着牙就要抱自己撒娇的样子,夜深人静揽着自己睡觉的样子……
余欢兴致缺缺,没有理会纷繁破碎的记忆,径直回了主卧,坐在床上,依旧整理着胡怀瑾的衣服,折叠好,收起来,只留下一两件,抱着入眠。
如何睡得着……
衣服如何比得上人……
余欢在夜里独自掉眼泪,只紧紧攥着衣服,依旧哭不出声。
余欢迷迷糊糊的睡着,依稀听见有人唤自己,睁开眼来,依旧是一片漆黑,无有实物,只见虚无。
“是谁?”
余欢抱着衣服,小心翼翼探出一步,四处张望着。
“是我。”胡怀瑾身着白衣,闪将出来,直直的立在余欢面前。
“你回来了。”余欢撒开衣服,奋力朝胡怀瑾奔去,将爱人拥入怀中。
能抱住……
所以是真的吗?
这不是梦对吧。
“来赴约,我许过的,今夜属于我的小公主。”
“怎么换了身黑衣啊。”胡怀瑾低头揽住余欢,凝视着余欢身上的衣服出神。
她这是要……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余欢深深埋入胡怀瑾颈肩,成了懦弱的鸵鸟。
“什么?”胡怀瑾一时没懂,只呆呆的看着余欢不语。
“你告诉我,你还活着。”
“已经尽力了,别难过。”胡怀瑾温柔的揉着余欢的头发,又顺了顺气,“你已经很棒了。”
“接下来冗长的日子……你让我怎么办……”
胡怀瑾后悔了。
签中折,一分两半,是自己与惜寒分离,也是寿数减半,移交所爱。
若是早知用惜寒换余欢回来,会让余欢如今痛苦不堪,那不如让她在无知无觉中离开。自己已然背负了七年相思之苦,再继续背负上爱而不得,又如何?
那时还是太年轻了,太莽撞了,如何要为自己一己之私,强行改变两人命运。
“我后悔当年换你回来了。”
“让你背负无尽痛苦。”
余欢红着眼,抽泣着看向胡怀瑾,眼睛里满是不解。
“不后悔。”
“最起码我们夙愿成真,最起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生活过,好好的在一起相濡以沫。”
“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而且,我也和神明画了押,赌你心动一刹。”
“很疼吧。”胡怀瑾爱怜的擦掉余欢的眼泪,缓缓亲了亲。
“相思无益,无解,休恋逝水,苦海回身。”
余欢听了胡怀瑾的话,哭的更厉害了,不住的捶着胡怀瑾心前。
她怎么能劝自己放下!
她怎么敢!
“胡怀瑾,你能不能……别走……”
“留下来,好不好?”
“求你。”
“求求你……别离开……”
胡怀瑾泪如雨下,只抱着余欢,无意间喃喃自语了一句。
“爱恨再起波澜,守月明浮云散。”
“你说什么?”余欢只顾着哭,没听清楚胡怀瑾在说什么,抬眸望着胡怀瑾眼角的泪痣,倾身一吻。
“笨拙而热情,一无所有,又倾尽所有。”
胡怀瑾自知自己无法回报余欢的深情,可已然阴阳两隔,又如何成全她。
“不是这句。”
余欢知道胡怀瑾肯定说了什么线索,只是自己没注意听,不由得遗憾起来。
胡怀瑾不知道如何回答余欢,只能不住抚摸着怀里的一小只。
见时间差不多了,胡怀瑾才小心拿开余欢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天快亮了。”
我该走了。
“我不希望天亮……”余欢怕胡怀瑾跑了,慌忙上前一步抱上去,“别人的天亮是我的黑暗……”
“那我……那我明天晚上……还能再见你吗?”
胡怀瑾心下了然,不忍余欢心生执念伤了身体,先前已经拿自己的手术刀取心头血给自己点泪痣,若再如此,纵使身旁日日有人看着,也拦不住余欢胡作非为。
“知道好好保重身体吗?”
执念太苦太苦,自己已经体会过一番,又岂能让余欢再经受一遍。
更何况自己离开的太突然,余欢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
慢慢度她出来,自己再走吧。
“我知道错了……”余欢涕泪交流,趴在胡怀瑾肩上,委屈巴巴的认错。
“好。”
余欢感觉胡怀瑾又要走,又给拽过来搂着不放,“你的聘礼……我擅作主张,收下了,我也擅作主张,把戒指给你戴上了。”
“本就是给你的。”
学医太苦,但好在是我的理想。
人间太苦,但好在我遇见了你。
因这两样,我才能在无尽苦海里得尝一丝甘甜。
胡怀瑾抬手看着手上的戒指,不易察觉的笑了笑,“戒指有点紧,是怕我跑了吗?”
“嗯。”余欢闷闷不乐,“怕你跑了,不要我了……”
“不会不要你的,傻丫头。”胡怀瑾低头亲了亲余欢的额头,无限眷恋。
“那明夜,后夜,以后每一夜,都许给我吧。”
余欢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贪婪,胡怀瑾已经离开了,如何能夜夜陪着自己呢。
“许给你。”胡怀瑾不舍的摩挲着余欢颤抖的后背,“许给你……”
一生一世,千世万世,生生世世,我都等你。
“你穿的好少啊……”余欢注意到胡怀瑾身上只一件单袍,心疼坏了。
她怎么不记得添衣服呢?
而且……这一条小链子,是什么?
“这是什么?”余欢轻轻提起那条一直没进交领的小链子,不解的看向胡怀瑾。
“装饰。”胡怀瑾看了看那条小链子,有些许不快。
贪嗔痴爱恨欲,唯爱未破,也不想破。
若喜欢与爱有罪,那便无罪无我好了。
余欢暂时脱开胡怀瑾的怀抱,捡起地上的衣服,仔细掸了一遍,才披在胡怀瑾身上。
她曾经穿的道袍,布料还算厚实,披在身上,应当是不冷了。
“我先走了。”胡怀瑾系上衣带,最后不舍的吻着余欢的嘴角,“明晚见。”
“明晚见。”
虚无缥缈的希望,也能让余欢兴奋不已,哭着笑出来。
胡怀瑾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余欢这般缥缈的希望,只余欢一掉眼泪下来,自己就心软,就会缴械投降。
余欢猝然惊醒,看了看清晨微光下被自己攥的皱皱巴巴的道袍,自顾自笑了出来。
她答应了。
答应我了。
明晚还会再见的。
以后每一晚,都会再见的。
胡怀瑾从来没离开过。
从来没有。
余欢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好好吃了早饭,收拾完就往医院赶,和刘斯年换班。
一夜未眠,她也辛苦了吧。
换自己,守护胡怀瑾,守护自己爱人。
余欢开了车,输入了医院的名字,急不可耐的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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