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神策>第7章

  东府署理天下刑狱,虽凌驾三法衙门之上,但有问案之责而无审理之权,鄱北灭门案最后一审在大理寺升堂,三堂首座大员会而审之,内阁次辅褚放听而正之,证据确凿,嫌犯认罪,当庭判斩首,三司用印,褚放签署,此案告一段落。

  结案榜书公布,盛都内一时众说纷纭。说褚放薄情寡义冷酷无情的居多,短短三四日,原本判罚分明的褚青天就变成了都人口中无情无义的凉薄徒。

  那些久远的曾经不知被谁刻意翻找出来,趁时光作祟将记忆模糊,不怀好意者篡改了许多就连当事人都记不清楚的情节,添红加绿拼凑成逼真的故事,绘声绘色流传到盛都的大街小巷去。

  故事说内阁次辅随侯褚放,天生是个冷血无情的自私自利之徒。

  故事说那是褚放还跟着家人在北荒修长城,朔山苦寒,苦役罪役缺吃少穿,褚放的亲兄长卧病不起,病中想喝口热汤,但是唯一的一口热汤被褚放端去喝了,一滴都没给她亲兄长留,没几日,褚家那可怜的嫡长孙就病死在了大雪连天的朔山脚下,死前连口热汤都没能喝上。

  若非褚氏嫡长孙病死,如今这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又哪里轮得到褚放这个老二头上来?可见褚放之心何等阴狠歹毒。

  终于,流言蜚语喧哗于市朝而闻天子之耳。管威振就刑后第六日,皇帝命褚放带着鄱北灭门案相关卷宗入大内听对。平心殿外当值的小宫人后来回忆说,那日陛下和褚侯发生了好大争执,褚侯不紧不慢把皇帝气的不轻,皇帝里里外外把褚侯骂得狗血淋头。

  次日,鄱北灭门案公示结束,东府公门第一大状到大理寺击鼓鸣冤,替鄱北管威振一家状告鄱北公府贪污腐败草菅人命,大理寺前脚受案,后脚即向东府呈递确凿证据,请拿鄱北太守及一众涉案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鄱北地界上地动山摇,盛都也是掀起一阵茶余饭后的热谈。

  有人说褚侯杀管威振做的太过分,连皇帝爷爷都看不下去而出手干预,勒令褚侯给被逼死的管威振一家讨公道;有人说这一切其实都是褚侯暗里的谋划,掌法者铁面不容情,所以判管威振斩首,掌法者为民申冤屈,所以管威振案公示六日结束后,褚侯立马以东府和公门名义状告鄱北公府及一票相关人员,为已经死完了的管氏一门讨个公道。

  为无原告在世之案递状此为公状,受理之处为大理寺,状理而案立则此称为公案,公案由东府做主,大理寺牵头,三司公审。

  公状公案制是数代东府首座前赴后继呕心沥血所得之果,狄炆哲和褚放先后加以完善而终有如今流程。刑狱之人所做所为非是为自己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而是希望这世间能少一些无助哭泣,少一些绝望冤屈。

  由是东府诞生出公状公案制,仅此而已。

  这桩公案不是件小事,数日后,当时讨论得极其热闹的管威振案热度渐退去,百姓们又有了新的话题消遣,几乎无人再说鄱北,但仍在追案子的官员们还在勤恳谨慎查办。

  这日,大理寺少卿卫益枫鞋底子擦火花地奔来东府公务,忙碌之余忍不住捏着笔杆子问那个歪着脖子站在卷宗架子前翻找东西的人说:“你说你图什么?做好事尽只留坏名声,图什么?”

  睡落枕的人翻阅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卷宗,缓步朝这边走过来,边说:“管家三年,猫狗都嫌,想是你家中我那十来岁小侄女都明白的道理,卫兄如何此时迷糊起来。”

  “你是说……”卫益枫搁下笔,朝外面看两眼确保没人,压低声音说:“这都是那位的意思?”

  褚放坐下翻阅卷宗,头也不抬说:“管他谁的意思,我们该做的事做了就是。”

  “是了,就该是这样。”卫益枫恍然大悟点点头,低低说:“除了那位,天下还能谁有这样大的手笔,做得出这般宏大的局?”

  查阅卷宗的褚东辅翻页扭头时“嘶~”地一声,僵住不动了。

  “你这脖子是咋着,睡落枕了?”卫益枫关心问。

  褚放捂住后脖颈子,翻着卷宗含含糊糊说:“嗯,就不小心落枕了。”

  她才不会承认是夜里睡觉被睡着后发癔症的周素芜抢走了枕头才睡落枕的。

  鄱北的事情还没完,但不是东府继续追查,地头蛇盘踞鄱北,更深的事情不是褚放简单用十天半个月时间就能挖出来,她那大半个月的走访顶多算是投石问路抛砖引玉。

  小人长戚戚,三法之司追查管威振杀人案前因,始才拔出萝卜带出泥追究到镇级衙门相关官员,鄱北公府的打点就已经送到了盛都,要死不死正撞到刚和养子吵过架没多久的皇帝爷爷的气头上,皇帝和内阁首辅唐镜轻亲自点钦使率队赴鄱北详查,这事就成了连褚放这个刑狱首官都无权过问的国政要事了。

  这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傍晚时候,天上还落着牛毛细雨,褚放捂着脖子湿乎乎回到家来,周素芜正端着半杯酸奶浆站在屋前回廊下和两个丫鬟赏雨景。

  见散衙回来的人还和清晨出门时一般歪着脖子,周素芜慌忙放下酸奶浆迎接上去,她接过乌沙递给随后而来的颉芳,拍着褚放官袍上的湿乎水雾边跟着人一道往屋里走,说:“出门不是坐马车么,回来怎么淋得这一身湿?”

  待进得屋子,褚放往东边卧房走,边自己动手解着系在后头的腰带扣,说:“马车借给别人拉卷宗去了,我骑马回来的,”又转身朝卧房外头唤:“蝉鸣,倒杯热水来喝嘶……”

  蝉鸣的回答声从外间屋传来的同时,背着手解腰带扣的人不慎扯疼脖子,疼得龇牙咧嘴。被周素芜把手打开去,帮她解着足两金的襄玉嵌宝官腰带,说:“过会儿吃了饭给你按按脖子,老这样歪着不是个事,回头再扭伤的话更遭罪。”

  腰带扣子解开,褚放自己宽衣解带脱衣袍,她不大喜欢穿官服,说:“听说齐承侯府上来请帖了?”

  周素芜从立柜里找出整套干净衣衫,放到衣屏旁边说:“是呢,范侯夫人喜得嫡孙,过几日摆满月宴,来帖子邀请,人情往来嘛。”

  褚放到衣屏后头更换被雨水打湿的里衣裤,碎碎叨叨说:“若觉麻烦,不去就是,往日府里来帖子,我顶多随个份子,他们其实也不想我去赴宴,来帖邀请不过是看我掌东府绶印愿意给点面子,这种往来,本就无甚情分可言。”

  “如今不一样了,”周素芜收拾起褚放的官服,走到屋门口让蝉鸣拿下去清洗熨烫,示意颉芳可以传菜,拐回来说:“如今别人看你内宅有人打理,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就不能再荒废,你应也是知道,一个盛都贵胄内宅圈,抵得上你们在朝堂里的半部风云史。”

  “此言不假,”褚放手脚麻利,换好衣服出来,说:“近来我事务相对清闲,届时不妨一起去赴宴,回头你抽空,去库房里给小娃娃挑件礼物?我眼光总不行,别闹笑话,这是钥匙。”

  歪脖子褚放递过来把末端好生缠绕着一段红绳的铜钥匙,是随侯府库房的钥匙。

  周素芜瞧瞧钥匙,又瞧瞧褚放,没有伸手接,微微笑着说:“一件小孩子的礼物我还是送得起的,就不去库房里翻找了。”

  随侯府的库房钥匙她不能接,随侯府内宅外院的各类对牌钥匙她也不能接。她们两个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都是人前的那种,待来在人后时,想来她们连朋友都暂时算不上吧,涉及钱财这些东西时,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褚放自是懂得这婉拒之意,她神色未变,似有若无的失落深深压在平静的情绪下,她把钥匙拿在手里掂惦,收了起来,说:“也妥,既是你送娃娃礼物,我便随份子吧。”

  是她想多了,觉得与周素芜有如此关系,这些事情也都是可以分享的。

  二人声落,恰好颉芳在门口问:“饭菜已备好,侯爷和夫人可要用?”

  “吃饭吧。”周素芜抬手帮褚放扯平整外袍衣襟处折掖的地方,先一步往外走去。

  褚放低下头,摸了摸方才被周素芜整理过的衣襟,神色平静地跟了上去。

  侯府三餐不过也是家常便饭,饭后,周素芜出去一趟再回来,见褚放坐在外间的椅子里自己玩推枣磨,那只大手伸开时整个玩具都能被她包进手里,大手玩小玩具瞧着也顶有趣,周素芜笑着进来,说:“进去里间给你捏捏脖子?”

  一间屋子用月亮门和屏风隔开放着床榻的里屋和日常活动的外屋,她想褚放到床上趴着,她给她捏捏那睡落枕的脖子,以及长时间伏案劳作酸疼僵硬的肩膀。

  “不用了,”褚放停下手中耍货,抬眼看过来,神色平静,言语温和:“手头还有点公务待处理,我先去书房,你和蝉鸣颉芳玩吧。”

  借公务之由去书房,至深夜都未归,周素芜左右等人不回,不知何时歪在床上睡了过去。打更声刚过夜半子时,褚放蹑手蹑脚回来,屋里还留着床头小小一盏灯,她看见周素芜半横在床上睡。

  这些日子近距离相处,她知道周素芜睡相不太好,睡的时间也短,既是睡着,她自不会打扰,于是将身躺到云摇椅里,袍子一盖,就这么闭眼睡觉,即便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伸直或屈起都百不方便。

  官员点卯当差,不到卯时就得起身,褚放不用人唤就自然醒来,此刻外头天还是乌黑,床头那盏小小的烛灯即将燃烧殆尽,褚放站起身清醒舒缓片刻,待身子不是那么麻了,隐去脚步声走过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夏被,给睡得掉了个方向的周素芜轻轻盖上。

  睡梦中的人觉浅,盖被子的动作放得再轻缓,周素芜还是醒了过来。酸涩的眼睛睁开,看见是褚放,于是重新闭上,微沙哑的声音含含糊糊响起,带着没睡醒的懒散劲,嘀咕说:“你回来了。”

  得,这是压根没清醒,以为还是昨日夜里,褚放刚从书房回来。

  “嗯,回来了。”弯着腰的人离周素芜近了,就想帮这个迷糊虫把睡得遮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手抬到一半,又犹豫停在半空。

  醒一下再睡总感觉睡不安稳,有些不舒服的周素芜拧着眉头在被子里拱了拱,褚放的手终于还是落下来,落在被子上,轻轻拍着,说:“睡吧,没事,睡吧……”

  再度跌入梦乡,周素芜梦见了亡故多年的父母,以及自己的双生兄长。

  清晨醒来时,周素芜心绪很平静,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梦都较为平静温馨,有时会梦到年幼时和父母哥哥相处的日常,有时候会梦见自己调皮闯祸被爹爹发现,然后拉哥哥出来顶包最后和哥哥一起被爹爹惩罚。

  这回,她梦见五六岁的自己和家人去城外登山,她爬到一半爬不动,爹爹和阿娘轮流把她背上去又背下来,哥哥就抱着水囊与吃食跟在旁边碎叨,不时还要拉住大人的衣服喊她:“阿蛮低低头,喝口水再继续走。”

  唯一遗憾的是梦里亲人都音容模糊,让她始终无法看清楚。

  她平静地起卧,平静地梳洗打扮,坐在外间用饭时,稳重的颉芳在旁向主人汇报今日事宜。

  被查封过的两间货行翻修好后今日重新开张;与从各地赶来盛都的大掌柜们议事,聊聊春季各地铺子盈亏以及夏季安排;还有,阮娘孩子的满月宴定在晚上,四邻楼今晚不营业,伙计们自己要吃席;

  听完颉芳所报,周素芜又另外安排下去几件其他事项,临出门前,她问:“侯爷可有说何时回来?”

  被留下来专门护卫夫人的近卫次长罗时丰抱拳说:“启得夫人知,侯爷未曾交代。”

  周素芜没再多问。

  只是后面连着几日下来,她隐约感觉褚放在刻意避着自己,直至到了齐承侯府嫡孙满月宴这天。

  周素芜特意起个大早,在送褚放出门时她像是随口一样,说:“今日齐承侯府酒宴,你此前说要同去的,穿哪件袍子?给你先熨熨备好。”

  不入宫时褚放从不穿官服,也不穿靴子,她坐在屋门口的小杌子上穿着更方便行走的步履,头也不抬说:“抱歉,昨日忘记给你说,今日有不少公务要忙,无法去吃宴了。”

  说完,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疏冷,褚放抬起头看过来,补充说:“我去接你吧,待你们散宴我该就忙完了,去接你。”

  周素芜回以微笑,说:“好。”

  齐承侯府酒宴是周素芜成为随侯夫人后参加的第一个世家宴席,以往随侯在世家圈子里名声不好不坏,人们敬而远之,周素芜欲改变随侯府如今窘迫境况,必要趁此机会示好以交结各家女眷。

  既然褚放很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夫人做生意,周素芜干脆利用这个便处,舍出不少上好的脂粉首饰等物与人认识,当然,有人说这位年纪轻轻的随侯夫人随和大方好相处,就有人说长袖善舞的经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此殷勤必定有所图谋。

  齐承侯范侯的夫人年近五十,是个性格豪爽分辨是非的人物,她敬佩褚放为官为人,更时常提点家中孩儿多向随侯学习,范家虽从未主动向随侯府示好亲近,但也从未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改变过对褚放的认识。

  经过简单接触,这位范夫人竟然顶喜欢随侯家中这位天下最年轻的侯爵夫人周氏。她觉得周素芜很对她脾气,爽朗,大方,有礼有节,进退有度,遇褒奖而不自得,受贬低亦不自卑,范夫人很喜欢,干脆主动带着周素芜在女眷席间与众人认识,也省去周素芜不少力气。

  首战可谓告捷,周素芜吃了不少酒,醉醺醺,范夫人不曾怠慢这位新结识的小友,把人带到客房休息,要安排马车相送。

  周素芜乖巧坐在交椅里,乖巧说:“褚放说了,她来接我。”

  范夫人想,这是褚侯夫人第一次与盛都官宦世家女眷打交道,褚侯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褚侯夫人心中多少都会有些难过吧,不然也不会借机喝那样多酒。

  再者说,范夫人与夫君范侯也是双恩爱夫妻,年轻时自然也有过这种闹小别扭的经历,便没再多说,让自己贴身嬷嬷在旁守着,她便回去继续去招待还没走的其他客人,以及安排留宿的亲友。

  酒宴最后一道菜快上时,褚放来了。

  难得见褚放在这种酒宴上露面,范侯与范侯世子亲自相迎,褚放连连致歉,先匆匆到客房外看一眼周素芜,然后不急不忙先去厅里看那个睡醒后被众多人围着逗的小婴儿,在场人觉得褚侯今夜格外好说话,于是有人起哄让褚放抱抱小婴儿。

  那小鼻子小眼睛皱巴巴的娃娃那样小,褚放两只手就能完全托住他,但是小家伙又那样软,褚放甚怕一不小心这小家伙会从她手里滑下去,不肯抱,又闹不过大家起哄,就摸来个大红包塞进小娃娃襁褓里,多说了几句祝福话。

  大概是人长的好看小娃娃都喜欢,褚放说完祝福的话,那小娃娃转着滴溜溜的小眼睛,握成拳的粉嫩小手松开抓抓虚空,咧着嘴冲褚放笑起来。

  逗笑了厅里众人,这才被放过。

  脸上锅底灰都没擦干净的范侯与儿子一起随褚放走出大厅,三人站在院子里简单聊了几句,看得出来褚侯接夫人心切,范侯调侃两句就放了人走。

  客房离酒宴不远,褚放推门进来时,周素芜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等她。

  听见有脚步声,周素芜抬头望过来,看到是褚放,她愣了一下,而后伸开双臂,有些委屈,又乖巧得有几分小心翼翼,说:“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还好赶上了。”褚放松口气走过来,察觉周素芜吃了不少酒,这大概是,是认识周素芜以来她吃酒最多的一次了吧。

  周素芜没牵褚放的手,而是搂住了后者的腰,她把脸贴在褚放肚子上,甫低声开口,委屈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声音都哽咽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呢,答应你了就一定回来接你回家的,”褚放低头摸摸哭鼻子丫头的脸,果然有些发烫,她温柔说:“我们回家吧,能走么?头晕不晕?”

  “晕的,”周素芜抽抽鼻子,把眼泪蹭在褚放干净的带着隐约皂香的袍子上,耍赖说:“头晕厉害,走不动的。”

  “好吧,”褚放说:“晕的厉害那就不走路。”

  那夜走的迟散得晚的客人都亲眼看见了,褚侯用自己的披风遮着醉酒的褚夫人,把人一路从客房抱到府外马车里的,中间半步没停,更没假手他人,恩爱羡煞多少人呦。

  范家父子亲自把人送到府门外,又目送随侯府马车走远。范侯世子感叹说:“爹,褚侯是真大方,单子上随了二百两份子钱,褚侯夫人送小孩一套足金的长命百岁项圈手镯,方才褚侯去厅里看娃娃,塞的红包也是张百两银票。”

  “我儿当往再深处想。”范侯拍一下儿子上臂,见儿子思而不得,耐心说:“以往褚侯孑然一身,入仕而不入世俗,大可随心所欲,如今他已成家,今次瞧着与夫人感情也挺不错,当年煌煌褚氏,而今差不多也到重振之时了。”

  “爹此言儿不得解,”范侯世子想了想,说:“褚侯无亲无故,就算现在开始刻意结交世家,他也仍旧根基单薄,纵然有鹤梨周氏能相助,想来也不过那样,毕竟褚侯如今已然荣贵至此,他若再想往上,等着他的就只剩下月盈则亏了。”

  范侯笑起来,折身往府里回,说:“急什么,等轮到你去赴褚侯家满月宴时,你就什么都知道啦!”

  “是么,”范侯世子随父之后而回家,低低嘀咕说:“那就希望褚侯回家多干正事了,我也好早些去吃他儿子满月宴,看看这位神仙他葫芦里卖的倒底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