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291章

  祝师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修士。

  虽然祝师群体中大部分是修士,但祝师的能力不与其修为挂钩,即使是一个一生都未入道的人,只要他拥有着对应的天赋,就能被称为祝师。

  这一天赋,是其对外界变化远超常人的感知,是其与生俱来的预知未来的能力。

  此时的君虞并不知晓祝师的能力会对她此生带来多大的改变,她只迫切地想要去往空胧山,一见被宣鹤散人召集而来的仙门修士前来收拾残局,便仰头问宣鹤散人她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君虞对西大陆最深的印象,皆来自娘亲口中的师门。那座只有师徒三人的山在娘亲回忆里好似没有孤独的时候,每一日都被满载着充实的日常塞满。君虞未见过李漱问与李悬剑一面,但自有记忆起她就听着娘亲讲述他们,在她心中这二人早就是她外公与舅舅一样的存在。

  当君虞找遍了空胧山,最后回到废弃了的山门,她不知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只觉空空荡荡,好像只剩下一个摇摇欲裂的壳子。

  清平镇焚毁了君家的那一场大火,好似在今日终于将她的世界焚烧至一干二净。

  那些支撑着她历经千难万险来到此地的希望,原来并不存在。原来她在这个世间,早已无依无靠。

  君虞并不知道李悬剑在发现师妹的魂灯熄灭后,这个时候已然赶赴东大陆,也不知道他在发现师妹一门被灭后,不日就会杀上天雪阁,更不会知道此时李悬剑还不知晓她的存在,在报仇未果后,他会心灰意冷地抛下修真界的一切,自封修为去往东大陆,又在辗转百年后回到清平镇这个伤心地。

  她只知道有一些仇恨,今后她要一力肩负起来。

  宣鹤散人遥遥看了山门前那个萧瑟瘦小的身影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俯身将君虞抱在怀中:“你的亲人既已不知去向,不若到我门下修炼吧。”

  *

  御兽门的位置离御兽宗旧址颇远。

  可以说御兽宗的幸存弟子们就是简单粗暴地在明虚域挑了一个离原宗门最远的地方,要不是条件所限,他们恨不得渡过离断江去。绪以灼看了地图许久,不自觉和当初弟子们选址的思路对上了。

  就是担心灭了御兽宗的那位大能又杀回来呗。

  此时的御兽门,可怜巴巴地缩在距离断江不远的几个村落间,从一流宗门沦为末流后,他们也没那个财力复现御兽宗的宏伟建筑,甚至连一座气派些的山也寻不到了,宗门就建在从当地百姓那儿买来的山坡上,一旦超出宗门范围,不是果林就是梯田。

  山路未修,约摸现在的御兽门还不太想和外界交流。绪以灼走着田间小径上山,沿途见到许多农民田里劳作,此地的水稻一年能收三次,这会儿正好是收割最后一茬的时候。农忙时节看见农民并不奇怪,奇的是里头还混了个修士。

  各个仙门的门人制服大同小异,没几个会像离生门穿得那么歪门邪道,其余门派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青,只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主打的就是一个要从穿着上就看出仙风道骨来。农民们在地里头忙活对衣着的要求唯有轻便耐脏,于是站在他们中间的,穿了一身白衣的御兽门弟子就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不过这位弟子显而易见已被周身场景同化了,只见她宽大的衣袖卷起绑好,衣裙下摆同样绑在腰间,白裤溅上了许多泥点子,她一手甚至拿着镰刀。

  绪以灼走过去的时候,听见她不住道着歉,原来这姑娘见村民们在田间劳作得太辛苦,偷偷跑出宗门帮他们收稻。修士先是在镰刀上贴了符,想试试御物,收稻的范围又大又便捷。不料稻子割是确实割了,可她学艺不精镰刀控制得不行,险些把站在稻子边上的人也割了去。修士吓得比被险些割着的人还厉害,老老实实收了神通,返璞归真地亲身上场充当劳动力。

  她和这些村民显而易见颇为熟稔,谁路过都能搭上两句话,绪以灼走到她身后的时候,修士刚送走一位来地里送饭的大婶,还从大婶的竹篮里分享到了一块烧饼。

  “这位道友,你可是御兽门的修士?”

  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修士看去,只见问话的是一位穿着碧色罗裙**披帛的女子。她虽如寻常凡间女子一样抬起团扇稍稍挡住正午的太阳,但隐隐外溢的灵力却显示着这是一位修士。

  “在下御兽门陈九思,”修士拱手道,“道友可是要往御兽门去?”

  绪以灼颔首道:“正是。在下聊琴,有一些事情想来御兽门求教,不知道友可否引荐一番?”

  绪以灼自然可以直接寻上御兽门去,只是由御兽宗残部建立起来的御兽门,出于避祸的需要偏安一隅,外界流传的有关他们的消息甚少。这个时间点的绪以灼也没法去平洲阁问问消息,不太清楚御兽门如今是何情况的她有机会自然想先从门内弟子那了解一下。

  陈九思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自然可以,只是我才答应了乡亲们收完这片田地的稻子。”

  绪以灼浅笑道:“我等一等就好。”

  此地距离御兽门的山门不远,若是陈九思直接带她过去,路上反而说不了几句话。

  陈九思也不是扭捏的人,闻言便埋头收稻子,只不过动作更麻利了下些。

  绪以灼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看着两边稻子不住倒下,问道:“陈道友来到这儿帮忙,可是门内的要求?”

  陈九思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乡亲们平日里送了不少谷米果子上山,正巧我听师兄说再过几日就要下雨,我也是农户出来的,自然知道淋了雨谷子容易坏,又得了他们的好,就过来帮帮忙。”

  “陈道友有心了,”绪以灼道,“不知御兽门其余弟子是否也这般好心肠。”

  绪以灼会突然想到可以找陈九思问问话,也是因为她看见陈九思能同这些乡亲打成一片,瞧上去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们……他们自然也是好人。”陈九思含糊应答。

  听她这般说,绪以灼就对御兽门其余弟子的情况大致有了了解,另起话头将这件事带过,没在这件事上多问。

  不用面对让自己为难的问题,陈九思显然松了口气。

  绪以灼一点一点地从陈九思那里套话,等陈九思忙完手里的活带她走到御兽门山门前的时候,绪以灼差不多拼凑了御兽门的现状。

  御兽门现今门人的大多数都是当年幸运活下来的那一批,他们不舍得放弃先前所学另拜山头,而是选择再起宗门。这些人还记得御兽宗辉煌的时候,巨大的落差总是让人难以适应与承认,担心灭门之祸重演不是他们不愿意与外界交流的唯一原因,另一重要原因就是他们还沉浸在身为一流宗门门人的往事里,不愿意面对自己已经沦为末流的现实。

  绪以灼很怀疑御兽宗的底蕴这些人继承了多少。

  自傲又自卑,只会将自己关在宗门里固步自封。别人不出山门是为了摒弃杂念潜心修炼,而御兽门的这些人纯粹是在逃避现实。

  御兽不是关起门来可以独自修出成果的法术,修御兽之道的修士必须在与兽类的不断接触中精进修为。绪以灼来的路上就发觉此地别说妖族寻不见,就是妖兽都看不到一只,御兽门的选址条件可以说与当初的御兽宗是完全反着来的。而当她站在山门,强大的神识覆盖全宗,发现御兽门内竟然没有几只妖兽后,心顿时沉了下来。

  按陈九思所说在山门值守的当有两名弟子,但绪以灼只看到了一位,另一位不知去向。勉强坚守岗位的那个弟子也没精打采地坐在一边,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这算是御兽门的常态了,陈九思对此已经许久没有想法,但现在身边站着前来拜访的陌生修士,第一次发现门人如此懒散时的震惊又重归心头。陈九思跑上前问道:“于师兄,今日不是轮到你和何师兄值班吗,他人去哪了?”

  于师兄抬抬眼皮扫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道:“昨日打牌打红了眼,这会儿劲下去熬不住去睡了吧。正巧师妹你来了,师兄这会儿也困得很,你帮师兄值完剩下的班吧。”

  他说罢也不等陈九思应话,自顾自就要离去。

  这一出叫陈九思都懵了,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同门们不怎么样,但每隔一段时间同门的堕落程度就会让她再开一次眼界。陈九思哪能真把无人看守的山门扔在这,看了看绪以灼后,咬咬牙追上于师兄道:“这位聊道友是前来拜访的修士,你至少得把她带到前殿去。”

  于师兄这才发现陈九思身后还有一个人,诧异地回头看了绪以灼一眼。

  绪以灼把方才犹如闹剧般的一幕看在眼底,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神情平静地奉上自己的拜帖。

  于师兄懒得送绪以灼这一程,但陈九思这话意味着她会帮他值班,想到这里于师兄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他接过绪以灼的拜帖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带着绪以灼往宗门里走,等将绪以灼扔在前殿,拜帖随意塞给一个弟子,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连杯茶水也没有,绪以灼在空无一人的前殿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来一个御兽门的长老。

  这位于姓长老眼神浑浊,脚步虚浮,根基不稳。绪以灼对外表现出来的修为在元婴初期,这位长老不过金丹大圆满,还不知道是磕了多少丹药堆上来的,却觉得自己作为“大宗修士”,怎么说都要比绪以灼这一介散修高上一头,言辞中一股傲气,对于绪以灼这个来客很是不耐烦。

  绪以灼心中虽然极其失望,已然不觉得自己此行能收获什么成果,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结果也不出她所料。

  这些连御兽手艺都要丢得差不多的修士,哪还知晓如何与鲲鹏这一类特殊生灵对话的辅助知识。看在绪以灼给的灵石的奉上,于长老勉强没有直接赶客,给她引荐了包括门主在内的其他御兽门高层,可惜没有一个能解决绪以灼的问题。

  在绪以灼提出想要进御兽门藏书阁一阅后,这些不学无术的修士却脸色大变,话里话外都是绪以灼是不是想要偷学御兽门的绝技,她是不是带着什么宗门世家的任务过来的。

  绪以灼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就你们这样可劲儿糟蹋前人传下来的东西,还不如让别人偷学去算了。

  最后在绪以灼的灵石攻势下,她还是成功进入了藏书阁。

  连藏书阁这般重要的地方都无人看守,绪以灼没有直接偷偷进去,而是选择交钱已然很给这些修士面子了。出乎意料的是,藏书阁里头竟然很是干净,没有绪以灼想象中遍地积灰的情况。

  绪以灼随口问了一下领她进来的御兽宗弟子。

  那弟子挠了挠头,显然先前一次都没踏进来过,还是听见绪以灼这么说才意识此间不寻常之处。他想了许久道:“陈师妹经常会来看书,可能是她顺手打扫了吧。”

  听见这个姓氏,绪以灼心念稍动:“你说的这位陈师妹是?”

  “就是陈九思师妹。”弟子道,提起她时语气很是随意,甚至带了一丝看不起的意味,“她是五年前入门的,当时还在山门前跪了五天五夜呢,险些就直接跪死过去。要不是看她心足够诚,像她这样的四灵根,要是在御兽宗连杂役都当不了,哪像现在能当个正经弟子。”

  他撇了撇嘴又道:“入门后看书看得倒是勤,不过像她这样的天赋,看再多书也没用。”

  绪以灼不置可否。

  这位弟子压根不知道藏书阁什么书放在什么位置,绪以灼想看什么书只能自己去找。好在各类书籍都被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区域,绪以灼找起来不至于太过困难。

  她翻找的时候不由得想到,分类是否也是陈九思做的呢?

  绪以灼在浩如烟海的典籍里待了三天四夜,负责带她进来的那个弟子照理来说是要在一旁监督她的,不过半日后那弟子就嫌弃太无聊溜了,之后竟然也没有一个御兽门的高层发现这件事。

  绪以灼简直怀疑整个御兽门的知情人都把藏书阁里有个她这件事情忘了。

  在第四日的清晨,藏书阁里终于来了个人。陈九思看见倚靠着书架翻阅书籍的绪以灼时,惊得一下子呆住,下意识怀疑自己这是没睡够眼花了,揉了好久的眼睛。

  直到绪以灼出声问了个好,陈九思才相信了这位“聊道友”是真实存在的。

  “聊道友,你竟是还在御兽门。”陈九思不敢置信道,“我还以为你早就下山了。”

  绪以灼点点头道:“毕竟你是这三天里第一个踏进藏书阁的,这消息没传开来属实正常。”

  绪以灼这话里难免带了些挖苦意味,但陈九思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上次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下去,一看就是半日。当她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发现绪以灼正巧也在休息,目光落在穿透半透明窗纸的阳光上。

  “聊道友,”陈九思出声问道,“你来藏书阁是想看什么书?”

  绪以灼也没隐瞒:“你可知有哪本书里记录了如何与鲲鹏等生物对话的办法?”

  陈九思摇了摇头,鲲鹏可是生活在虚无中的生物,就是上古的神明都没法自由往来于虚无之中,修士又如何能与这一生灵对话,就是原先御兽宗的历代修士里,恐怕也没有接触过鲲鹏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陈九思却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藏书阁内典籍我还未全部翻阅过,也许在我没看过的书里有记载。”

  绪以灼心里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这些时日里其实已经把有可能有相关记载的书翻了个遍,然而一无所获。那些看上去不相干的典籍里确实有着有她需要的东西的可能,只是这可能性实在太过微小。

  绪以灼已经准备去妖族那边看看,虽说妖族和鲲鹏是完全没关系的生物。

  但是这时候,她听见陈九思说道:“其实不同兽类的语言往往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想要听懂它们说的话,所用的法术也是不同的。御兽宗的前辈们在研究与它们沟通的法术时,发现这些不同的法术有着相同之处。如果聊道友不介意等很久的话,我可以试着研究一下与鲲鹏对话的法术……”

  陈九思话说到半截,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最大的漏洞,声音顿时轻下去。

  她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都忘了自己哪里找得到鲲鹏。”

  这法术研究出来的前提,自然是要有对应生灵的配合的。

  绪以灼定定看了陈九思一会儿。

  陈九思目光飘忽,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一个装着一条黑鲤鱼的竹篓法器,忽地扔进了她的怀里。

  陈九思抱着那条正在吐泡泡的鱼,一脸茫然地看着绪以灼。

  绪以灼道:“陈道友,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陈九思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绪以灼的意思。

  她看着怀里的黑鲤鱼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发着颤:“你是说这就是……”

  “是,我可就指着你了。”绪以灼干脆利落地点头,“陈道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日个六的但是挺晚了,就先这样吧,也算把昨天的补上来了。

  这几天应该都是日五及以上,争取十五号前连正文带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