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180章

  在绪以灼和禹先生铺洒摄灵纸的时候,附近的行尸就已经察觉问道峰处修士的气息,陆续被吸引过来。

  围绕问道峰的地下埋有法阵,意图入山者只可从牌楼过,明月只需守住这道入口就好。

  在有行尸逼近时,铜钱震颤,在明月手中时而聚拢为一把铜钱剑,时而四散开来,击退行尸后又回到她的手中。绪以灼对她所知太少,如果有一个熟悉梁明月的故人身处此处,就会发现她如今修习法术与曾经截然不同。

  眼看行尸越聚越多,明月将一枚铜钱抛掷身后,红线从方孔穿过,两端缠住牌楼的两根立柱,便构成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明月迎敌而上。

  她不是

  第一回来到奇门旧址,先前来时也有不小的动静,自然知道此刻问道峰前的行尸多得不同寻常,它们是在他处察觉到了危险后,被赶到这边来的。

  来到奇门旧址的只有两批人,是谁导致的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

  铜钱剑清出了一条道路。

  释恶珠无法操控一具空空躯壳,想要彻底了解一具行尸,唯一的办法就是斩灭他们的魂魄。一具行尸倒在明月的脚下,明月垂眸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容,这是她曾经见过的人。

  即便知道释恶珠对他们魂魄的侵蚀已经无法逆转,但是在亲自动手时,明月心中依旧怅然。

  她踩着一路尸骨而去,白衫不曾染上丝毫血污。行尸一边被伤人的本能驱动着,一边又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踟蹰没有上去,不知不觉间被明月逼退了回去。

  前面就是十二珍宝楼,然而明月眼中的十二座高楼模糊扭曲,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在了外面,使见者看不到它们的原貌。

  明月心中无畏无惧,铜钱剑在身前一划,当真划开了一道裂缝。明月跻身进去,等她完全进入其中后,那道裂缝又很快在她身后合上了。

  甫一进入,只觉寒气逼人,目光所及之处冰棱四立,稍弱的行尸已成冰雕,强大一些的也身布白霜,行动迟缓。明月没有多看它们一眼,目不斜视往一处走去。此间亦有十二座被寒霜冻结的十二座珍宝楼,明月同样没有留心它们。

  她径自来到一处,铜钱剑一划,又是一道裂缝。

  道道火舌从裂缝中钻出,明月迎着烈焰钻了进去。

  里面的景色俨然又换了一番,无尽的烈火戳烧着眼前的一切,被烤至焦黑的行尸在地上匍匐,地面开裂,珍宝楼在火中摇摇欲坠。

  从进到这里后,明月的神情就没有变过。

  她闲庭信步于地狱景象中,离开充斥着烈焰的世界,又走入一处天上垂下无数刑具的地方。行尸或被钉在地上,或被锁链束缚在珍宝楼的墙壁上,没有人使用的刑具自行戳入了它们腹中,将弯曲猩红的肠子抽了出来。

  “寒冰狱,火坑狱,”明月冷声道,“抽肠狱。”

  她自众生受剜心之刑的图景中走过:“剜心狱。”

  最后,明月来到来到了这五重地狱的最后一层,仰头看见那被称作砂真人的魔修正坐在一处破了个大洞的珍宝楼之上,而他的四个属下倒在楼下,嘴巴大张朝着天空,里面血肉模糊一片,舌头已经被拔了出来,明显没了声息。

  “拔舌狱。”明月反手握剑,仰视高楼之上的砂真人,“除了五狱图,你还放出了什么。”

  “十二珍宝楼我已看了个遍,不过其中与我相性最好的,还是这卷五狱图。”砂真人展扇笑道,“若是没有这五狱图,我还没法那么轻松打开其他的珍宝楼。”

  “引火自焚。”明月道。

  “哈,”砂真人嗤笑一声,“对我这种魔修说‘引火自焚’四个字,是不是太可笑了?”

  别说五狱图,他这一身的法术,哪一样不是动辄就会要自己性命的?就是看不上正道规规矩矩无聊的修行,他才走上这条道路,付出自己的性命,付出旁人的性命,以换得更大的力量。

  砂真人祭出骨成舟,往下勾了勾手指,他的那四个下属的尸体血肉飞速消融,最后化作森森白骨,融入他手中的骨成舟中。

  “我这四个属下,一个于极阳之时出生,一个于极阴之时出生,一个为天煞孤星,一个为红艳淫煞。我将他们一直留到寻方府,就是为了此刻。”

  砂真人将骨成舟抛出,它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巨船。拔舌狱中凭空掀起血浪,明月立在浪头,单薄的身形好似无垠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砂真人立在船头,居高临下看着明月:“这位道友,我发现十二珍宝楼中空了一座,那座正是与隐珠楼平起平坐的命迁楼,其中藏有和释恶珠齐名的天衍金钱剑,不知和你手中这把有何关系?”

  “何必问呢。”明月的身影在血海中时隐时现,“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她手中的铜钱剑,与命迁楼中的天衍金钱剑自然是同一把。

  砂真人笑了一声:“在下还发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即便是阵术师解阵或多或少也会留下一些痕迹,但是我在命迁楼上却什么也没法发现。我只能猜测,拿走天衍金钱剑的人是正常打开命迁楼拿出来的,而有资格打开命迁楼的人就是在过去的奇门也没有几个。这位道友,你究竟是何等身份?”

  明月声音淡淡:“你会猜到的。”

  一个巨浪当头打来,携着白骨巨船要将明月覆于其下。

  明月左手反握,右手正握,悬垂铜钱剑,狠狠刺下!

  “五狱图还不归来!”明月厉声喝道,“你莫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血海翻腾,腥风呼啸,十二珍宝楼倾覆,带得天地震颤。

  纸张撕裂的声响宛若雷鸣,响彻耳际。

  *

  绪以灼正勤勤恳恳为禹先生护法,忽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不同于立时四顾索敌的绪以灼,禹先生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身下地动,只把滑落膝头的摄灵纸捡回来,就继续沉浸其中。

  地动并非只有一下,接连又来了数次,绪以灼尚能站稳,禹先生身躯歪斜像是下一刻就会滚落山坡,还是靠绪以灼扶着他才没有真的滚下去。

  饶是如此,禹先生也没有对地动做出任何反应。

  “禹先生,禹先生?”绪以灼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无奈,绪以灼只能在禹先生身边布下一个屏障,又留下方生莲镜,自己跑下去山去看看情况。

  绪以灼一下山就看到了横亘于牌楼中央的红线,密密麻麻的行尸被这一根红线挡在了牌楼外。但是绪以灼看见红线将要断裂,被它串着的铜钱也布满了裂痕,而行尸还在不断地对它发起冲击。

  绪以灼倒吸一口冷气。

  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那就得等行尸冲进来才能发现了。

  明月不知所踪,光是从于望舒讲述的梁明月照顾她的往事来看,明月也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行尸都要冲毁结界明月还没有出现,只怕她是被更大的麻烦绊住了。

  红线只会阻挡行尸,不会阻挡人。绪以灼从上方越过,挥袖将聚拢在外面的行尸全部掀了出去。

  出去后方才看清外头究竟聚了多少行尸,绪以灼吓了一跳:“怎会如此多?”

  饶是不敌绪以灼一击,这些行尸还是不知死活地冲了上来。

  看到它们前仆后继往前冲的行为,绪以灼心头涌上一股怪异的情绪。哪怕她这个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气息的修士就站着前面,这些行尸也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它们一股脑地往这边涌来,怎么像是在逃命?

  攻击还没有袭击自己的人……就算不是人,绪以灼心里也有些内疚,她道了一声对不住了,便让离生镜化作一把像是画出的剑。哪怕这把剑的剑刃模糊,对待魂魄也是最强的利器,每一次挥下都会斩灭一道魂魄。

  绪以灼都不用找,就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沿着行尸逃来的方向一路走,脚下的震感愈发强烈,绪以灼只觉奇门旧址快要被震塌了。

  绪以灼有点懵。

  十二珍宝楼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身边本就饱经摧残的建筑接连倒塌,绪以灼只知道如果地动还不停下的话,奇门旧址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不远处的十二珍宝楼还在坚强矗立着,但是楼身歪歪斜斜,和绪以灼先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好像只是幻境。

  探出去的神识受到了阻碍。

  十二珍宝楼不知被什么东西笼罩其中,绪以灼摸到屏障的边缘,举起离生镜化成的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已经脆弱许多的屏障划开了。

  血腥味迎面而来,令人作呕,绪以灼神情一变,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里面显然就是变故的根源,其中就算是尸山血海,她也只能走上一遭。

  绪以灼跳了进去,打开的裂缝在她身后缓慢合上,速度已经不能与明月来时相较。

  五狱已然被打通,绪以灼一进去就落在血海之上,一时间也分不出身下血水是真是假,取出溯回舟踩在上面。她还没有找到明月在哪里,先发现了砂真人的骨成舟。

  骨成舟一边接着血海,一边高耸的白骨楼阁要挨上昏暗低沉的天空,就是想不看见都不可能。

  船身在浪中浮沉,绪以灼脚下的溯回舟和它相较仿佛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沙砾,轻易就能碾碎。在没有特意操控的情况下,溯回舟被巨浪裹挟着往骨成舟撞去。绪以灼索性将溯回舟收起,跃至骨成舟上。

  “明月姑娘!”绪以灼察觉不到明月的气息,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她飞升登上骨成舟的顶端,往下看去,依旧找不到明月和砂真人,却看见血海中不断有形状可怖的行尸钻出来,往骨成舟上攀爬。

  “冻死的,烧死的,抽走肠子,剜去心脏,拔掉舌头。”绪以灼发现这些行尸的外表都是这五类,“莫不是道家五狱?”

  绪以灼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离生门藏书阁中看见过的一件法器来。

  “若这真是五狱图,它本该狱狱分明,如今五狱连通,这件法器恐怕是要被毁了。”绪以灼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黑沉沉的天空有着不明显的,类似纸张撕裂的痕迹。

  五狱图损毁,对于他们这些身处图中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那些行尸争先恐后地往骨成舟上爬,只怕是也知道在图毁之时,落入血海中的它们只怕是再也别想回到现实。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骨成舟也不可能护他们周全。

  绪以灼将妄图爬上骨成舟的行尸全掀了出去,全神贯注找起明月来。骨成舟在血海上颠簸,连带着绪以灼也起起落落,好一会儿,才发现船下似乎有着动静。

  绪以灼落到甲板上,看了一眼船上的密密麻麻的楼阁,想要找一个向下的通道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她从系统包裹里找出一把剑,灵力附着剑身,一下就将甲板劈开一道裂缝。

  甲板由白骨搭成,绪以灼劈开一道口子后,白骨立刻生长,想要把裂缝补上。

  在裂缝合上之前,绪以灼先跳了下去。先前骨成舟的船身总有一部分藏在水面之下,干扰了绪以灼对它大小的判断,下去后才发现骨成舟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得多,有一会儿才落到实地上。

  此地漆黑一片,唯有中间亮起微弱的光,绪以灼一眼就看到僵持的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正是明月和砂真人。明月身上的白衣干净如初,只是有些凌乱,看上去没有受伤。砂真人穿的也是白衣服,此时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但是那些血不像是明月造成的,更像是砂真人自己从体内逼出来的。

  串起铜钱的红绳绑住了砂真人,砂真人的鲜血也凝成线束缚住明月。同阶的魔修总是比仙修强上一线,即便明月身怀奇门异术,也至于砂真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但在绪以灼到来后,敌我双方的态势骤然改变。

  骨成舟上的一切都逃不过砂真人的感知,绪以灼一登船他就发现了。砂真人本来改变了船上楼阁的结构想要把绪以灼困在里面,没想到绪以灼进都不进,直接打穿了甲板。

  “绪姑娘小心。”明月沉声道,“此人操控骨舟如臂使指,任何一处都可化作利器。”

  明月刚提醒完,绪以灼脚下就有一人高的骨刺升起。她一步躲开,挥剑将它们从中间斩断。

  整座骨成舟,宛若砂真人身体的一部分,他心念一动就可以改变骨成舟的模样。

  绪以灼抛出一面镜子,悬在顶上的铜镜发出宛若天光的镜光,照出此间一切。绪以灼发现整把铜钱剑都被明月拆开来,红线串着铜钱在船壁上纵横交错,而在红钱划出的地方,砂真人没法对它们做出改变。

  砂真人啧了一声,拼着受伤挣脱红绳的束缚,他这边力一弱,明月也震断了缠绕她的血线。砂真人想要拉开距离,明月立刻掠身上去,不让砂真人离开她三步之外。

  在骨成舟中,一旦被砂真人拉开距离对付他就困难了。三步之内,砂真人不仅立不起能多阻挡明月一会儿的屏障,就是想用白骨攻击她也绊手绊脚。

  “绪姑娘可会结界术?”在与砂真人缠斗之时,明月的声音依旧很稳。

  “完全没学过。”绪以灼实话实说。

  “好,”明月神情依旧沉稳,“我来对付白骨,此人交给你。”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砂真人瞳孔骤缩,数道骨墙拔地而起,立在绪以灼身前。

  绪以灼会的法术种类虽然没有明月丰富,难以出奇制胜,但是她的力量绝对是高过明月乃至砂真人一截的。骨墙才立起就被绪以灼用灵力轰开,而砂真人一边对付明月一边试图挡住绪以灼,分身乏术,没一会儿就被绪以灼攻至身前。

  绪以灼顶上了明月让出的位置,正面迎上砂真人。

  明月绕至砂真人身后,红绳织成结界,将四面八方袭来的骨刺挡在结界之外。

  “绪以灼!”砂真人怒吼,“你不怕云尚丧命吗?!”

  明月说道:“绪姑娘,相信我。”

  绪以灼从始至终,都相信于望舒口中那个温柔的明月。

  她虽然不知道明月要做什么,但她相信明月一定会顾及云尚的性命,她只要根据明月的指示进攻就好。

  剑锋斩下了砂真人的头颅。

  绪以灼愣了一瞬,她这一剑下去,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太轻松了……太不正常了。

  果不其然,砂真人未死,头颅在地上滚出几圈后,依旧咧着嘴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我砂真人献祭于骨成舟,就是今时今日!”

  失去了头颅的残尸身上血肉尽数脱落,骨架轰然溃散,融入船身,转眼消弭得无影无踪。一串白骨至地板探出,连在了砂真人的头颅之上,带着他的头颅飞快远离,最后从天花板上伸出,瞪着一双眼阴沉地看着下方的绪以灼和明月。

  骨成舟也在同一时刻躁动起来,血线织成细密的网遍布其中,如同血管一般鼓动着。如果说先前的骨成舟只是砂真人操控下的法器,此时此刻绪以灼觉得她们好像是进入了某种动物的身体内部。

  绪以灼初来此处,其实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眼下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目茫然。

  “此物喜欢吞噬拥有特殊命格的人壮大自身,这个魔修同样也是凶煞之命。”明月道,“他实力强大,舍弃肉身后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骨成舟消去意识,而是会和骨成舟融为一体。如今他已经不算是魔修了,而是……”

  明月冷冷道出那两个字。

  “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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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阳了,之后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知道几天,看恢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