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126章

  绪以灼忍无可忍地撤掉了破妄镜。

  事情还得从她饱受折磨的半个时辰说起。她坠下后台之后——准确地说她并不是从后台掉到了类似地下室一样的地方,而是从后台掉进了一个叠加的阵法。她尚不知这个大型阵法是由几种小阵法叠加起来的,只知目前看出来的两个功效,一个是拓展空间,一个便是阵法中最常见的一类幻阵。

  绪以灼在阵法中看到了另一个喜乐镇。

  这个镇子的陈设和她先前所见的喜乐镇一般无二,只是其中没有傀儡,只有在破妄镜作用下有如幽灵的幻影。抬头所见不是明月高悬的天空,而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恶鬼于尸堆之上争食的天花板。

  撤掉破妄镜后,头顶壁画仍在,只是人对距离的感知被扭曲了,那六盏宫灯似乎触手可及,抬手去够时又察觉离得很远。

  而持着破妄镜的时候,绪以灼只觉得自己在一个被遍布的屏风扰乱了视线的房间里。头顶的壁画狰狞可怖,屏风上的画面却多是广田阡陌的田园风光,或是花鸟风月这些华美无害的事物。这些话皆由丝线绣成,细密的针脚隐约可见微光,连成繁复重叠的纹路,布阵者竟是通过刺绣将阵法叠加在一起的。

  布阵的方式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绪以灼只惊奇了一会儿。她这样的阵法半吊子肯定是解不开这样的大阵的,便不再关注这些屏风,专心探索起来。

  绪以灼不去关注这些屏风,可屏风毕竟就摆在眼前,怎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于是没一会儿,绪以灼就被重叠的屏风画面和喜乐镇不断变化的景象搞得眼都要瞎了。

  不知道布阵者在布下这样的阵法时,有没有想到能给绪以灼这类人带来精神冲击呢?

  破妄镜仍在兢兢业业地发挥作用,绪以灼一手遮着眼睛,一手冷酷无情地把破妄镜扔回了包裹里。

  破妄镜一下,房间里的摆设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除去天花板仍在,绪以灼眼中能看到便只剩下喜乐镇大街上来往的人群。能补下这样效果重叠的大阵,幻阵的水平自然也不会低,改变的不只有绪以灼的视觉,听觉、嗅觉与触觉都一并改变了。

  耳边突然炸开喧闹人声,香囊的味道,食物的香气,包括身边走过的人身上浅淡的汗味一股脑地涌进鼻子里,绪以灼突兀立在街道中央,不出意外地被身边走过的人撞到。绪以灼没怎么样,倒是那人趔趄了一下,奇怪地回头看了绪以灼一眼。

  只说这些行人反应的真实程度,比她之前见到傀儡还要更胜一筹,而这些人反而是完全虚假的。

  绪以灼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幕后之人将她扔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那花旦已能确定是傀儡,不可能是喜乐镇的主人,也是此时绪以灼才注意到一直作为背景被她忽略的琵琶声。她努力地回想,自戏开场,琵琶声似乎一直没有停过,每回都只信手拨动三两声,过低的弹奏频率让人不自觉遗忘了它的存在。

  喜乐镇里真实的傀儡都未能将绪以灼如何,这些幻影就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绪以灼凭借记忆,往戏台的方向走去。眼下没察觉任何危险,待到了戏台,说不准能有什么变化。

  刚走出几步,绪以灼脑门就撞到了什么地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忘了这里的屏风!

  *

  屏风只是从绪以灼的视线里消失了,实际上仍然存在着,绪以灼没几步路就撞到一扇屏风。然而当她重新用回破妄镜,带来的精神伤害让她瞬间觉得区区物理伤害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绪以灼放慢了脚步,总是脚尖先碰到屏风,不至于走太急直接一头撞上去了。

  不出几步路,绪以灼就听见了遥遥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虽然依旧一句都听不懂,但至少能让她确定自己的方向是对的。

  绪以灼喃喃道:“戏已经开场了吗?”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身边行人竟然搭话道:“人还没齐呢,现在演的是以前的戏,得等人齐了才上新戏。”

  幻阵里的幻影,竟然能与进到幻阵中的活人对话。

  就这一手幻阵的水准,布阵人也是当世绝顶的阵法大家了。

  绪以灼问道:“还差什么人?”

  行人道:“应当是新来的戏子吧。”

  绪以灼追问新来的戏子是谁,只是行人对此也一问三不知。当绪以灼问到唱戏的戏班,那人立即道:“这戏班可不得了,那的班主可是神仙哩!”

  这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绪以灼懵了一下:“啊?”

  她已经好久没听人拿神仙这个词形容人了。西大陆多的是修士,不是修士的也知道修士是什么,那些话本子里头的神仙事迹不过是修士的法术罢了。

  行人见绪以灼一脸不信,又补充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信,但那班主确实有些本事。他究竟怎么做到的我们也说不出来,有些人就把他当神仙看了。”

  那人衣着不凡,看上去是个富家子弟,颇为自得道:“江湖术士的把戏我见得多了,自是不会轻易就被骗了去,待我多看几回,就能看出那班主耍的是什么把戏。”

  绪以灼很配合地连连点头。

  “姑娘也是要去听戏?”行人问道,“这戏班的戏都有些骇人,听这乐声现在应该又在演那出《大灾》了,听说新戏的名字叫《诸佛》。姑娘可要与我一同去?若是害怕也能有个照应。”

  绪以灼听出一点儿不对劲来了。

  “哈哈哈不用了,您自便吧。”绪以灼干笑两声,糊弄着往旁边溜。行人心有不甘,看着还想再争取一下,伸手去拉她,然后便见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子忽地捂住了后脑,好像撞在了什么地方上。

  行人纳闷,那儿有东西吗?

  撞着了屏风的绪以灼往边上趔趄一步,又栽进另一个人怀里。这一连串变故让她有些懵,连道歉都忘了说,边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遥遥见着便觉得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绪以灼望进一双沉静的眼眸中,眼眸的主人温柔将她扶起,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想要上前来的行人,扶着绪以灼往长街两侧走去。

  绪以灼发着愣,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君……君虞?”

  君虞为她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头发,轻叹一声,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化为一句:“以灼,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