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84章

  双方踏上令台的时候,即便是梁求玉那般性子的人也没说什么风凉话。

  他自信自己能够赢过于望舒,但不至于狂妄地以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胜过她。

  于望舒在参与叩仙门的修士当中,绝対是最顶尖的那批人。梁求玉心中冷冷想到,如果不是运气不好这么早就对上他,于望舒说不准能够挤进前六。

  梁求玉抽出自己的法器重霄剑的同时,于望舒也取出了明焕弓。作为裁判的世外楼弟子后背冒了冷汗,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是在生死之争。

  不至于吧,就算败了后面还有复活赛啊……

  裁判宣布开始后就后掠至一旁,但眼睛死死盯着这两人。裁判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大过,觉得这两人是要往搞出人命的方向打的。

  他的感觉没有错。

  対决伊始,令台上便是一声巨响,爆裂开的灵力扰乱了小片区域的灵力走向,笼罩了整片令台的防御法阵泛起道道涟漪般的金纹。

  台下惊呼迭起。

  台上却仿佛无事发生,两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梁求玉双手握剑,而于望舒又在弓上搭了一支金箭。

  *

  绪以灼手一抖,杯中茶水险些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她不敢拿着了,赶忙把茶盏搁在桌上,期间目光一刻不离令台。

  坐在方桌另一边的君虞就要平静得多,神情和看之前其余対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认真了一些。她定定看了一会儿,道:“这两人应该有仇。”

  绪以灼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于望舒和梁求玉之间的仇,比她想象地还要深些。许是因为梁明月对他们二人的意义都过于重要,梁明月没有消失前还好,如今梁明月不见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反而经年累月不断加深。

  梁求玉的自卑让他仇视所有亲近梁明月的人,而在知晓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梁明月后,于望舒开始恨所有害过梁明月的人。

  别人上了令台只是想赢,他俩却像是一心要弄死对方。

  绪以灼坐立不安,根本没法静下心来观战。

  君虞安慰她:“有化神期的修士守着,不会出人命的。”

  绪以灼苦笑:“如果是重伤呢?”

  其实她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君虞道:“他们如果无一方认输,无一方失去意识,只要不致命,他人不可干涉。”

  対修士而言,伤残的治愈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没死他们打成什么程度的重伤都有可能。

  绪以灼连叹气的心力都没有了,蔫蔫地趴在桌上干脆不去看,可是听见令台又传来动静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往下望去。

  绪以灼移开视线的那会儿,于望舒和梁求玉不知又交手了几次。

  她只看见两人又退至令台两侧,于望舒捂着持弓的胳膊,梁求玉摁着左肩。

  血迹在他二人身上晕开。

  这一回,两人都受了伤,见了血。然而伤口与他们而言好像完全不存在,二人只是宛如狩猎的动物一般,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対方,随时准备着在下一次出手的时候,给予対方致命一击。

  朱雀阁上绪以灼紧张得都要和君虞说不进话,而朱雀阁対面的玄武阁,対二人対决的讨论要多得多。

  程玄端叹了一口气:“于家小姑娘还是要弱上一些。”

  有人补充:“不过这一下她能伤到梁求玉,也算不错了。”

  要知道先前梁求玉也遇到过不弱的対手,可他没受过一次伤。

  虽然这和小组赛的时候修士们面对比自己强的対手都倾向于保存实力有关,但一点儿伤都没受也已证明了梁求玉的强大。

  看上去两人都受了伤,似乎没有谁更胜一筹,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发现区别。

  梁求玉使的是右手剑,左肩受伤対他影响不大,而于望舒伤到的却是持弓的左臂。

  伤势对于望舒的影响,要大上许多。

  不同于其他宗门的弟子或笔直立着,或正襟危坐,张缘没骨头似的趴在栏杆上,神情倒是非常认真。颜晖听见她若有所思道:“梁求玉……倒是比我想象的谨慎一点。”

  比赛开始后,梁求玉没有半分懈怠,不见丝毫轻敌,和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梁求玉态度如此,于望舒似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颜晖低声问:“您觉得谁会赢?”

  如果此时有旁人在侧听到他们的対话,一定会因为颜晖对张缘的尊称惊到瞠目结舌。

  但其余宗门的人都尽量避开了离生门,站立一旁的离生门弟子似乎一直以来都不在状态,把自己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里,睡着了似的毫无动静。

  张缘没有多想,语气轻快道:“我猜于望舒赢。”

  颜晖看向令台:“于望舒能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于望舒的境界在筑基大圆满,梁求玉却已然突破金丹。而且于望舒和梁求玉之间的差距,不仅仅在于境界。

  连心性这一点,于望舒此时也没了优势。

  “猜测嘛,猜错了又没什么损失。”张缘满不在乎道,“相比梁求玉,还是于家的小姑娘讨人喜欢一些。”

  说到底不管是于望舒还是梁求玉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如果要猜谁会赢的话,张缘还是愿意遵从自己的喜好,希望更有好感的那一位赢。

  就算猜错了,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所有事情都在意料之中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张缘打了个哈欠,神情有些困倦。

  颜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道:“您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张缘有点头疼,觉得某人又要开始说教了:“我这次是有不得不出来的理由。”

  “我明白,”颜晖道,“所以我没有阻止您离开离生门,但您不应该离开养魂阵太久。”

  “好吧好吧,”被念叨过太多,张缘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看完这场我就回去……啊等等,在之前我还得去找个人。”

  颜晖严肃道:“您不适合在外头停留过久,如果被其他人发觉您的身份,很可能会有危险。”

  张缘忍不住回头看他,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有人能认出我是谁?”

  颜晖的目光在那张明艳的、女孩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禁沉默了。

  ……应该,是不会有人能把眼前的少女和那位联系到一起的。

  *

  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于望舒能感觉到霸道的火属性灵力在自己的经脉间横冲直撞。她受到的伤远比看上去要严重得多,手臂内部不断传来的撕裂一般的剧痛令她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修士的恢复力要远超常人,但于望舒的伤一点儿也不见好转,甚至有恶化的趋势。伤口稍微愈合一点,又会被来自梁求玉的灵力撕裂,于望舒现在还能强压着,但下一次交手的时候,她一定没法分心压着伤处的灵力。

  対于望舒而言,境界上的差距远没有灵根的差别对她影响来得大。

  修士间的门第之见,远远胜过凡人。只因血脉归根究底,対凡人无甚影响,王侯将相的血并不比普通人高贵,但対修士而言,天赋确实会随着血缘传承。

  正因如此,世家永远不会消失在修真界,即便史上有多位大能打压,甚至血洗过世家,往往数百年过去世家在修真界的势力就会又一次扩大。

  血缘上的传承,往往体现在灵根上。

  一般情况下,单灵根是最利于修炼的灵根,但其数量稀少,其中极品单灵根又被称为天灵根,一千个单灵根修士里头都未必能有一位。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结合往往只能生下废灵根的孩子,如果男女双方修士的天赋都不高,哪怕他们都是修士,他们孩子的灵根也有很大几率是被大多数人视作无法修炼的五灵根。

  梁明月可谓是一个奇迹。

  她的父亲作为梁家家主天赋自然远超常人,可她的母亲却是无法修炼的凡人,修士和凡人诞下一个有着天灵根的孩子,此事闻所未闻。

  梁明月,或许是前无古人的头一位。

  于望舒和梁求玉没有梁明月那般特殊,他们父母的结合是修真界十分常见的强大修士的联姻,只不过梁求玉的母亲同样出身世家,于望舒的母亲却是一个天资过人的世家门客。

  他们二人都有着世家继承人该有的天赋,于望舒是上品金灵根,而梁求玉是上品火灵根。

  五行之中,火克金,于家家传的金属性功法又比不上梁家的云阳经,于是灵根上梁求玉対于望舒的压制,远高于他的境界给于望舒带来的压力。

  梁求玉可以轻松化去于望舒的灵力,于望舒却没有办法立时解决伤处肆虐的火属性灵力。

  梁求玉看着于望舒,持剑冷声道:“看来哪怕只是第三转的云阳经,于道友你也是招架不住的。”

  说到第三转时,梁求玉的面容不禁有些扭曲。

  梁家人灵根大多是火属性,梁明月也不例外,恰好可以修炼梁家的家传功法云阳经。云阳经共有九转,梁家史上但凡修炼至九转的修士,无一不得道飞升。云阳经的突破,比修为境界上的突破要更难。

  且每突破一转,难度都会随之递增。

  梁明月在失踪前就已经突破了第六转,而此时年龄已经比失踪时的梁明月要大的梁求玉,堪堪修炼到第三转。

  因此在云间阁时,于望舒用一句话就轻松激怒了他。

  横亘在他和梁明月之间宛如天堑的差距,是梁求玉永远扎在心上的一根刺。

  梁求玉亲手把这根刺摁了下去,鲜血淋漓的同时却感受到了一种畅然的快意。他只修炼到了第三转又如何,看不起这第三转的于望舒压根胜不过他。対,他是不如梁明月,可梁明月早就死了!

  他们都在称赞梁明月的天赋,没有人看见同样在默默修炼云阳经的他。明明他也有着上品的火属性单灵根,明明他修炼云阳经的速度不差于历代绝大多数的梁家人,可梁明月在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连梁求玉自己,有时候都会惊讶于自己対梁明月的仇恨。

  母亲対父亲说是他年少无知,才放歹人潜入梁家给梁明月下了寒毒。可梁求玉自己清楚,他压根没有被歹人蒙骗,他一直以来都知道那人想要做什么。

  他乐得帮那人一把。

  只有梁明月死掉就好了,即使事后他被发现也没关系,那会儿他已经成为了梁家唯一的继承人,父亲不可能责罚他。

  令梁求玉感到遗憾的是,梁明月没有死,她只不过受了重伤,寒毒没有导致她的修为倒退,甚至対她的修行也没造成什么阻碍。

  梁求玉只能假装一个年幼无知的无辜稚儿,像条暗处的毒蛇一般等待下一次机会。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新的机会,梁明月自己就出了事。

  在听说梁明月去了寻方府后,梁求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天而降的馅饼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是否身处梦中。之后发生的一切正如他无数次畅想的那样,梁家的人努力了一会儿后,认命地放弃了已经进入寻方府的梁明月。梁家不能没有继承人,他们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一直被忽视的梁求玉。

  如果没有梁明月,无论哪个时候,以梁求玉的天赋他都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继承人。

  赞赏与恭维接连而来,梁求玉一夕之间被捧上了云端。但是待在梁家的时候,总有人时不时就要把他和梁明月放在一起比较,他们唯恐梁求玉发怒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谈,可背地里那些声音从来没有停下。

  所有见过梁明月的人,都不会觉得梁求玉可以比得上梁明月。无论梁明月取得了什么进步,他们都会忍不住想,如果梁明月还在的话,她该已是什么境界。

  时不时折磨着梁求玉的是,即便梁明月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他现在仍就比不上消失了的梁明月。

  在元魄宗的人投来橄榄枝的时候,梁求玉毫不犹豫地接住了。元魄宗不在北域,那是一个几乎没有人知道梁明月的地方。

  梁明月的阴影仿佛已经离他而去,梁求玉成为了一个令人畏惧却又対他无可奈何的天才,那是梁求玉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天赋可以带来这么多美妙的东西。但夜深人静之时,那些阴毒与怨恨总是不自觉地浮出水面。

  元魄宗的天才不是梁求玉的全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绝大多数的时间,是一个在长姐的阴影下自卑到抬不起头来的人。

  梁求玉迫切地需有一些东西来麻痹自己,让自己逃离那段过去。仗着天资与地位仗势欺人远远不够,也许只有在这里打败被梁明月教出来的,与她宛如亲生姐妹的于望舒才能让他逃离名为梁明月的心魔。

  梁求玉举起剑,剑尖直至于望舒。

  使用弓箭的于望舒极难近身,但他本就不用与于望舒近身交手。

  灵力凝成道道赤色长剑,与重霄剑一同锁定了于望舒与其周身。

  台下有人惊呼:“万剑诛邪?!这不是云邬剑仙的成名剑招吗!”

  “梁求玉恐怕早就随着云邬剑仙修行,只等夺得叩仙门魁首后正式拜入剑仙门下。”

  “可他不过金丹修为,怎么能用出万剑诛邪?”

  有此疑问的不止他一人。

  梁求玉的剑招,在玄武阁同样引起了轩然大波。

  程玄端惊讶不已:“云邬剑仙竟是收了梁求玉做弟子?”

  云邬剑仙是元魄宗的太上长老,不问世事多年。没有人知道如玄玉仙宗元魄宗一类的仙宗究竟藏着多少隐世的大能,但就元魄宗而言,云邬剑仙绝对是元魄宗最强大的修士。

  云邬剑仙上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是五百年前,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大乘期大圆满的修士。

  “若云邬剑仙当真……梁小友前途委实不可限量。”

  程玄端其实有些难以想象云邬剑仙当真收了梁求玉做弟子,不说剑仙在唯一一位弟子陨落后再未收过徒,而且直接避世不出,就是剑仙的性子……和梁求玉相差也太大了。

  不是程玄端厚颜无耻,而是云邬剑仙的性子,和他确实挺像。

  虽然剑仙一招一式尽显杀机,但剑仙平时为人,还真称得上是老好人。

  而梁求玉是什么人,但凡了解过一点的心里头都有数。

  可梁求玉使出的万剑诛邪做不了假,除了云邬剑仙的弟子,还有谁能使出万剑诛邪?

  张缘看了一会儿,点评道:“不是完整的万剑诛邪。”

  真正的万剑诛邪不是这个时候的梁求玉能用出来的,就算他悟性更得上,灵力储备也跟不上。

  “不过能看出来是云荷教的。”张缘补充道,同时非常不解,“真的有必要在叩仙门用这一招吗?”

  张缘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用出万剑诛邪的梁求玉天资真是差劲得不得了,不禁怀疑教他的云邬剑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万剑诛邪根本不是一対一的剑招,它的消耗大得吓人,因为那是妖魔潮来袭的时候,云邬剑仙自创用来斩杀妖魔的。那会儿的万剑是真的万剑,一招下去能直接斩杀一片区域的妖魔。

  梁求玉此时凝出来的剑,看上去也就百来把,虽然确实令于望舒避无可避,但衡量它的消耗和能起到的效果,张缘觉得用这一招实属没必要。

  她看着台上的于望舒,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剑招来势汹汹,于望舒丝毫不见慌乱,她冷静地将灵力凝成的金箭搭于弓上,在长剑落下的那一刻,悍然射出!

  金箭击在其中一道赤剑上,并不如很多人想的那样将赤剑击散,而是在相触的那一刻并爆裂开,化作道道金线,在于望舒的正前方织出来一张金网。

  金网瞬间搅紧,只一下就挡住了半数的赤剑。

  于望舒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如果万剑诛邪这般好化解的话,它就不会是云邬剑仙的成名绝技了。

  即便于望舒认不出这是万剑诛邪,她也感觉到了梁求玉这一剑招的棘手。

  如张缘所说,梁求玉在二人对决的时候用出万剑诛邪并不高明,但即便是这不高明的剑招,于望舒应付起来也十分艰难。赤剑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于望舒无法闪避,只能硬接下这一招。万剑诛邪对梁求玉的消耗极大,而于望舒应付的时候,也不得不付出体内大量的灵力。

  筑基期大圆满和金丹期看上去只有一步之差,但两者能有的灵力可谓是天壤之别。

  梁求玉消耗的灵力自然要比于望舒大,可若相较二人付出的代价,反而于望舒要更大一些,只因金箭想要击碎属性克制了它的赤剑,消耗极其惊人。

  于望舒心知自己无法彻底化解这一剑招,她只能冷静地挽弓搭箭,尽可能地击碎没有被金网绞住的赤剑。

  剑伤不断地出现在她身上。

  伤得最重的依旧是最开始受伤的那条胳膊,梁求玉想要废掉她持弓的能力,剑锋若是无法一击毙命,便是往她那条手臂上招呼。

  法衣上的阵法早就溃散,渗出的鲜血浸透了那处的衣裳。于望舒没有看过一眼,持弓的手稳得不可思议,射出的箭没有丝毫偏差。

  她不能有任何差错。

  想要赢过梁求玉,她就不能犯一点儿错。

  于望舒抬手,用明焕弓狠狠将一道赤剑击散。

  她到底比梁求玉差了多少?

  只是境界,只是功法,只是灵根?

  那是别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但还有许多是别人看不到的。

  于望舒和于阳景天赋的差距远没有梁明月和梁求玉来得大,而她的父亲远比梁家家主要昏庸,于望舒名义上仍是于家的继承人,可是在母亲走后,她失去了最大的助力,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守住继承人的位置已经是极限,她几乎无法从于家得到多少帮助。

  这把母亲生前特地为她寻来的法器,就是于望舒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梁求玉有着远好于她的法衣,远好于她的教导。即便不与梁求玉相较,那般多参与叩仙门的世家子弟与大宗弟子,于望舒拥有的又能比过多少人?

  于望舒所得到的最多的教导,甚至是来自于没比她大多少的梁明月。

  于望舒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刻苦,才始终压着被于家倾力培养的于阳景!

  于阳景想要在空胧山杀了她,哪怕杀不死她也要重创她,只是为了叩仙门的名额吗?远不是如此,于阳景在怕,他害怕于望舒能参加叩仙门。

  确实,于家原先支持于阳景的人要更多,可是于阳景这么多年被于望舒压得抬不起头,那些支持他的人早有怨声。随着于望舒年岁增长,她在于家的地位反而逐渐稳固,于阳景恐惧着于家绝大多数人倒向于望舒的那一天。

  叩仙门对于望舒的意义不止在于也许能拜入哪位大能门下,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她能够借此一举稳住于家下一任家主的地位。于家在世家里头并不出众,她即便拿不到魁首,只要能拿到前列的名次,也能够让于家人对她信服。

  确实有复活赛不错,可対于望舒而言,光赢还不够,她还要赢得漂亮。

  哪怕对手是梁求玉。

  她的所有路似乎都已经被堵死,这一局,她只能赢,不能败,不然就対不起梁明月,也対不起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自己。

  于望舒已然没有射箭的功夫,手中的明焕弓已经成为她的最后一段防线。她隔着已然寥寥无几的赤剑与梁求玉相望,清晰地看出来梁求玉眼中的遗憾。

  他甚至轻叹了一声。

  用出万剑诛邪,哪怕只发挥出它一分不到的威力对梁求玉来说也不容易,即便不能用这招解决于望舒,他也希望能够重创她。

  可于望舒完全没有乱了阵脚,做出了她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应対。

  于望舒此时的状态与梁求玉原先预料的相差甚远。

  不过。梁求玉心道,于望舒到底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他不过付出了一点灵力,算不上亏。

  他没能注意到,于望舒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

  梁求玉这一刻的松懈,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梁求玉没有注意到击溃赤剑之后落在地上,久久不散的金箭是多么反常,他也没有意识到有一些赤剑于望舒完全可以挡下,但她没有去挡,宁可受伤也要朝另一把赤剑射出一箭。

  他同样没有发现地上散落的金箭组成了什么。

  这才是梁求玉用出万剑诛邪后,于望舒真正做出的应対!

  “法阵!”高阁上已经有人惊呼一声。

  令台之上的二人自然无法听见,梁求玉看着跃起的于望舒,只觉得于望舒强撑着的模样十分可笑。而于望舒的唇角,却带着他无法理解的笑意。

  金线成束,化为金箭。

  那一箭没有什么特殊,它完全偏离了梁求玉的方向甚至令他不自觉皱眉,可是在它落地的那一刻,地面所有的金箭一同震颤!

  这是于望舒等待了很久的一箭。

  梁求玉觉得她是在为了面子一类的东西,不肯认输苦苦支撑,但于望舒自己清楚,她登上令台不是为了和梁求玉周旋,给别人一个她尽力了的印象然后输掉,她一直以来要的就是胜利!

  她对绪以灼说,她会赢的。

  这是一场于望舒绝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対决。

  只守不攻当然赢不了梁求玉,于望舒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进攻。

  而这最基础的一个法阵,就是她反击的开始!

  *

  “是困阵。”

  当金线从金箭上延伸开时,绪以灼一样就看出了这是什么阵法。

  实际上只要对法阵少有了解就能够看出来,这是最基础的阵法之一,许多用于禁锢的法阵从它演化而来,但困阵本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

  有限到于望舒用出的这个阵法连能不能困住一只练气期的妖兽都不好说,更别提困住金丹期的梁求玉了。

  哪怕布个棘阵用处都会更大吧……

  绪以灼眼中满是茫然。

  君虞的眼中直到这会儿才出现了一点儿兴趣,她対年轻修士们的比斗不怎么上心,除了绪以灼外,原先只有那个叫蒋余微的小姑娘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于望舒特别的应对让她有些意外。

  但困阵完全成型后,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是困阵。”

  “啊?”绪以灼一脸懵地看向她。

  君虞笑着示意她去看令台,与其听她的讲解,不如直接看于望舒是怎么做的。

  *

  该如何胜过梁求玉呢?

  这是于望舒在知道她的对手是梁求玉后便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

  梁求玉处处都胜过她,云阳经使得在灵根上梁求玉把她压得死死的,想要赢过他,似乎是极其不切实际的想法。

  期待梁求玉过于轻敌漏洞百出?于望舒不会期待这种跟做梦无异的事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和梁求玉的対决里她不能犯一点儿错,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抓住梁求玉的一点儿漏洞,从而反击。

  她必须有充足的耐心,毅力,还要有足够的敏锐,与谋划,就像那个叫蒋余微的修士一样。

  以弱胜强时,弱者没有犯错的资格。

  可不犯错还不够,这只能保证她不在对上梁求玉时迅速落败,这不足以让她赢。

  梁求玉金丹期的修为意味着于望舒没法像蒋余微那样消耗対手,比拼消耗她一定会落败,于望舒必须,也只能直接击溃梁求玉。

  那么多劣势已经摆在眼前,梁求玉是不是绝对无法战胜?

  不,于望舒冷静地想,她一定能找出那一个可能。

  于望舒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只要不是彻彻底底的死局,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云间阁的窗外,细雪纷纷,散入无边无际的云海。

  于望舒突然间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南境的春天来得很早,而且它的到来总是令人无法预料,夜间春风无声拂来,晨起推开窗便见枝头缀满了桃花。

  梁明月来到旭城后的第一个春天,下了一场罕见的春雪,桃花尚灼灼盛开,雪花便从灰暗的天空三三两两落了下来。

  气温是陡然降下去的,于望舒睡时还不觉什么,一出被窝就被懂得发懵,被早有预料过来叫她起床的梁明月拿了准备好的厚衣裳好好裹了起来。

  対梁明月来说,这天压根算不上冷。梁家位于北域的玉尘府,在那里寒冬往往会持续五个月,连日的大雪能逼得凡人不敢出门。玉尘是雪的雅称,梁明月的家乡便是因为雪而得名。但那儿的雪并不似轻飘飘的尘,每一片雪花都是厚重的,梁明月没有修炼时,觉得玉尘府的雪花好像刀子,会在脸颊刮出雪来。

  旭城的雪,才像是玉尘啊。

  于望舒看着梁明月伸手去接天上落下来的雪,她虽也觉得春雪稀奇,却是因为怕冷绝不去碰的。也许在南境长大的人,总要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畏寒些。

  梁明月见她缩在厚厚的衣裳里,好像被衣服堆出来的团子,不带一丝取笑意味的,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便托侍女寻来了藤条和白纸。她三两下就用藤条编出了一只小木球,往里头放了一团火后,用白纸一盖,不知怎么的白纸就均匀铺在了木球的表面。

  梁明月将它递给了于望舒。

  于望舒有些害怕地接过,怕里边的火突然间窜起烧着了外边的纸。但火苗乖巧地待在木球中,于望舒能透过白纸看见它发出的暖黄光芒。

  小木球成了一个暖手炉。

  那是于望舒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意她会不会冷。她的父亲素来不太关心她,母亲虽然放了许多心思在她身上,可是作为一个强大的修士,母亲总是忘记了,她这个年纪刚刚开始修炼的孩子是会怕冷的。

  小火苗燃烧了七天,它灭的时候气温已然回暖,但于望舒依旧怅然了许久。

  她带着小木球去问梁明月怎样才能让火一直燃烧着,梁明月摸了摸她的头顶,说等她修为精进,有一天一定会给于望舒做一个不会熄灭的小木球来。

  于望舒还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做出这样一个木球有多么不易,能让灵力凝成的一团火保持合适的温度,不管于望舒怎么把玩都待在固定的位置,而且燃烧整整七天才熄灭,已经说明当时年纪轻轻的梁明月对火属性灵力的掌控已经是火灵根修士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梁明月总是温和谦逊的,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

  她只是坐在于望舒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给她讲怎么做出这样一个木球,又给她讲解功法。

  梁明月说虽然她是金灵根的修士,但多了解一些其他灵根修士的功法,能让她在遇到比自己强的修士时不落于下风。

  五行之中,火正巧克金。

  被梁明月执着手,于望舒第一次感受到了克制她金灵根的火灵根。梁明月温柔得宛如水灵根木灵根的修士,可她的灵气灼热霸道,仿佛要把遇到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于望舒惊呼一声便甩开了梁明月的手,反复多次才勉强习惯。

  同属性的功法之间,有不少相似之处,它们的基础往往共通。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不同属性的功法,也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梁明月这般告诉于望舒。

  入道伊始的于望舒,就这般跟在梁明月的身边,学习了很多她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的、珍贵无比的知识。

  许多年后,于望舒终于明白梁明月曾经教给她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

  困阵的结构,就如同一张网。

  它确实短暂地将梁求玉困在网中,可梁求玉想要摧毁它,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阵法出现的时候,梁求玉确实有着一阵的慌神,这是他完全没有发现的布置。但困阵生效,他便发觉这阵法委实是弱得惊人。

  困阵的大小和它的效力成反比,于望舒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困阵,又能够困住谁呢?

  不过如果金箭都集中在他身边的话,他估计早就发现问题了吧。

  梁求玉摇摇头,挥手就破掉了这个困阵。

  火属性的灵力一瞬间便使组成了困阵的金属性灵力溃散,而且不断地往阵法边缘延伸着。

  梁求玉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打算完全破坏掉这个困阵,没有必要,只有破坏一小部分他便可以拜托影响。如今这种情况……像是于望舒在他的灵力破坏掉她自己布下的阵法?

  这个猜想令梁求玉难以置信,简直荒唐。

  他最后只当于望舒是昏了头,不屑地笑了一声。然而在他打算持剑直接近身于望舒的时候,却惊愕地发觉自己已然举步维艰。

  不知什么时候一种诡异的灵力充斥着周身,这种灵力给他的感觉极其陌生,却又带着一点熟悉。

  那点熟悉感来自……

  梁求玉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于望舒。

  “云阳经!”梁求玉咬牙切齿道,“她连这个都肯教你?!”

  这可是梁家的不传之密,梁明月怎么敢这么做!

  “不要以为她和你一样卑劣。”于望舒冷声道,“她教给我的,都是她自己领悟的东西。”

  *

  小小的天井里栽着五株桃树,桃花压弯了枝头,探入低矮的屋檐。

  于望舒握着梁明月的手,小小心翼翼地用一丝金灵力探向她,在将要触及梁明月的时候,护体的火属性灵力使它消失无踪。

  “不见了。”于望舒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自信满满地向她说自己的发现。

  “真的不见了吗?”梁明月笑着问她。

  她亲昵地碰了碰于望舒的额头,鼓励她:“你再试几遍,好好感受一下你的灵力去了哪儿。”

  于望舒如她所言尝试了好几次,惊讶地咦了一声:“它们还在,但是变得不一样了!”

  于望舒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它们在姐姐的灵力里化掉了。”

  梁明月含笑点头:“対,金灵力之所以看上去很容易在火灵力面前败下阵来,是因为火灵力很容易就能使它们融化。”

  于望舒问:“化掉的灵力就不能用了吗?”

  梁明月回答她:“小望舒可以试试呀。”

  于望舒试着驱使那些“融化”掉了的灵力,她能感觉到这些灵力依旧是自己的,但已经不太好控制了。最重要的是没过多久,这些灵力就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五行灵力之中,每种灵力都有它们自己的特色,你可以将它们和名字対应起来。火属性的灵力不易操控,而金属性的灵力比较稳定。它们凝为实体的时候,前者很难控制自己往四方蔓延,而后者往往能够存在很久。”梁明月说道。

  于望舒点点头:“可是化掉的灵力不一样。”

  “因为这不是它们习惯的样子。”梁明月摸摸于望舒的头顶,“想要让它们保持这样,需要学习一些技巧。”

  梁明月没有一味跟随前人的脚步学习云阳经,在云阳经的基础上,她有着许多自己独有的领悟。

  火属性的灵力,是离体后比较容易消失的灵力之一,就像火焰如果没有柴火让它们继续燃烧,它们就会很快消失。火灵根的修士,与其他修士対战的时候,可以说是在用自己的灵力点燃别人的灵力。

  可是当对上土灵根的修士时,这一招就不太好用了。

  火属性灵力不仅很难点燃土属性的灵力,而且在遇到的时候还会很快消失。

  梁明月钻研许久,终于独创了一门技巧。

  她让自己灵力的形态,化为了烟雾一般的存在。

  火灵力在侵入它人的经脉时,带来的破坏力极其可观,梁明月的灵力给人感觉虽然要比其余的火灵根修士温和许多,但实际上杀伤力不减,而且更为无孔不入。

  较为凝实的金灵力想要变成这样显然十分不易,难度远比火灵力要大。

  于望舒垂头丧气道:“我学不会。”

  “那这样呢?”梁明月握住她的手,用火灵力将于望舒的灵力化开。

  “咦,”于望舒惊讶道,“化开的灵力好像就可以了。”

  “与人対战时,即便那人的灵根克制你,不代表劣势就不能转变为优势,只要应対得当,你就可以反过来克制他。”梁明月告诉她,“这就是‘借势’。”

  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简单。

  年幼的于望舒尝试了许多次都失败了,要么掌控不好变化了的灵力,要么维持不了灵力的存在。

  即便这两点都解决了,她也反制不了不知道放了多少水的梁明月。

  最后于望舒自暴自弃地扑进了梁明月的怀里:“好难啊,我学不会!”

  她又忍不住想,姐姐真的好厉害,这么困难的事情也可以做到。

  梁明月接住她,问道:“那小望舒以后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对手该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姐姐一定更厉害了。”于望舒攥住了梁明月的袖子,仰头看她,“姐姐一定会保护我的!”

  梁明月怔了怔,微微一笑。

  “嗯,我会保护望舒的。”

  *

  被梁求玉的灵力化开的困阵,最后真正成为了困住他的陷阱。

  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于望舒用来击碎赤剑的金箭里头究竟灌注了她多少灵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格挡该有的范畴。粘稠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梁求玉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无论如何摆动四肢也无法挣脱。

  困阵的范围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挣脱。

  这不是结束。

  当这些灵力再一次凝成金箭时,才是结束。

  或许那不能再说是金箭,而是将人包裹刺穿的荆棘。

  “我做的已经比当初姐姐教的要好了。”于望舒心想。

  或许是因为能够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于望舒伸出手,这一次五指合拢时,她没能握住任何东西。

  *

  距离上一场已经结束许久,绪以灼依然怔怔无声。

  还是君虞先开口道:“这届叩仙门,梁求玉到此为止了。”

  梁求玉并没有死,裁判的救援十分及时,但他受到的重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大概率赶不上接下来的复活赛。

  更别提这场失败给梁求玉带来的精神上的打击也许要远大于身体,他能不能恢复过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没有人能够想到,叩仙门魁首的热门人选竟然会败在这里。

  败在一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必胜无疑的对决上。

  “她并不开心。”绪以灼道。

  于望舒虽然赢了,但她并不开心。

  将梁求玉重创的那一击将于望舒的灵力消耗一空,她最后是被医修扶下去。绪以灼看清了她的神情,就如同在云间阁提起梁明月时一样。

  这是于望舒必须赢下的一场对决,可是胜利并不能带给她什么慰藉。

  绪以灼在纠结要不要打扰于望舒。

  她不自觉将此事问出了声。

  君虞対她道:“去吧,她应该会想要朋友陪陪她。”

  绪以灼小声道:“那我走啦?”

  “走路不要太着急。”君虞说道,稳住了差点就要着急慌忙窜出去的绪以灼。

  绪以灼乖乖走着下了楼,便见楼下有人死死扒着门框:“真的不可以进去吗?”

  守着门边的世外楼弟子不住冒冷汗。

  这是我们不想让你进去吗?明明是你后面那个人拽着你不让你进去啊!

  你怎么说也得先劝他放手,我们再考虑能不能让你进去这件事吧?

  绪以灼好像偷偷溜走,假装自己不认识张缘。

  可张缘已经高高兴兴地喊出来她的名字,她只能在几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出朱雀阁来到张缘身边。

  绪以灼不敢吱声。

  她可看清了,拽着张缘的那个人就是离生门的门主。

  救命,为什么离生门的门主会和张缘一起过来啊?

  如果颜晖继续在这待着,绪以灼可能会考虑扭头跑路。好在绪以灼出来后颜晖就松了手,交代张缘早点回去后就转身离开。

  看着颜晖离开的背影,绪以灼有点不解:“他来干什么的?”

  “送我来的呗,怕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张缘唉声叹气,“老妈子。”

  绪以灼震惊了。

  离生门门主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家长人设?

  张缘抱怨一句便将这事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问她:“你还要接着看比赛吗?”

  这会儿下一场已经开始了。

  绪以灼摇摇头:“我要去找我朋友。”

  “我猜也是,”张缘道,“带我一个呗,我不会乱说话的,你可以假装带过去了一个花瓶。”

  那还真是挺大一只花瓶。

  绪以灼失笑道:“她这会儿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别说话就行。”

  “嗯嗯。”张缘一边点头,一边就攥着绪以灼的衣袖带她往悬壶院走去。

  叩仙门受伤了的修士,大多都会被带到悬壶院医治,悬壶院的位置离令台很近,也是考虑到有些修士受伤比较重不宜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

  绪以灼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张缘显然也不熟悉,还是在问过里头的医修后,才带绪以灼找到了于望舒。

  于望舒受的伤不算轻,但稍微医治后动弹是没问题了,不像梁求玉那样不知道得在床上躺几天。参加叩仙门的修士并不多,比到这个时候悬壶院的屋子已经空了大半,于望舒不想有大多人在身边,悬壶院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清静的小院子。

  四四方方的院子委实很小,里头还栽了一株金盏白玉梅,一下子小半空间就没了。

  绪以灼和张缘过来的时候,于望舒正坐在屋檐下看着天空发呆。

  她没有出声,就这样在于望舒身边坐下,张缘也好好当着一只花瓶,自己寻了地方坐着。

  许久后,于望舒轻声道:“我又想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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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干脆一起发了……连贯地打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