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31章

  绪以灼整个人都懵了。

  莲花不知开到了何处。肉眼所见之处皆是洁白如雪的莲花,覆住了江面。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说整条离断江都开满了莲花,绪以灼也会认真思考一下可能性的。

  绪以灼低头往下看,莲花之下依稀可见江面。她正好对上水下一对漆黑的眼眶,她从那对没有眼珠的眼眶中感觉到了不甘情绪。眼眶很快就消失了,光滑的黑色鱼鳞一闪而过,无目鲛人一甩鱼尾从水下游开。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样子在这些莲花面前无目鲛人知难而退了。

  绪以灼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头顶忽地响起一声状似感慨的轻叹。

  绪以灼下意识地把方生莲镜藏在身后。

  禹先生慢慢走到船头,扫视了一眼江上莲花,又居高临下地看着绪以灼:“这些花你弄出来的?”

  眼下这情况,绪以灼不认也得认,死咬着不承认也没有会相信。她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禹先生挑了挑眉:“这阵仗,可不像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能做到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绪以灼身下的白莲:“能够逼退无目鲛人的莲花,想来也不会是普通的莲花。”

  绪以灼不动声色地把方生莲镜收回莲花金簪,回以禹先生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保命的东西,我有也不奇怪吧?”

  禹先生笑了笑,绪以灼看着他不自觉眯起的眉眼,觉得他这个时候就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只听禹先生说道:“若是其他东西我也不会意外,但你这保命的物件,模样倒是让我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绪以灼心里头一紧:“什么人?”

  她心里头拼命祈祷,帝襄可千万别在修真界犯下过什么惊天骇俗的大事。

  “你不知道?”禹先生意味深长,“若是提到莲花,恐怕修真界一半的人都会想起那位。”

  绪以灼无辜道:“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练气期修士。”

  禹先生含笑点头,脚下的船现在还被绪以灼弄出来的莲花包围着,他显然一点儿也不信。

  绪以灼有些紧张地问道:“所以那个人是谁?”

  禹先生倒也没有吊着她胃口,恐怕心里头也在猜测绪以灼是不是明知故问。他说道:“那人是千年前的修真界第一人,被各道修士们称为帝女。”

  绪以灼心说恐怕就是那个坑货了。

  她知道帝襄修为极高,但不曾想过她竟是修真界第一人。这个第一人的名号也不是人人敢当的,至少君虞是因为百年内未逢敌手,自身天赋卓绝直指飞升,世外楼楼主的身份在修真界又地位超然,才被尊为修真界第一人。帝襄在修真界必然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只是回顾和帝襄共处的那段时间,绪以灼捏不准帝襄在修真界有的究竟是美名还是恶名。

  为求保险她还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帝女只是尊称吧?那她的名字是……”

  禹先生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前,示意绪以灼噤声。

  “不能说哦。”禹先生道,“虽不知那位帝女是否仍在世间,但若是她活着,你说出她的名字可是会被她听到的。”

  绪以灼:“……”

  这是什么大反派的设定啊?不对,帝襄她该不会真的是这个游戏里的大反派吧?

  《黄泉镜》这种题材的游戏里有一个大反派一点儿也不奇怪,绪以灼想了想现在吃香的反派人设,又对比了一下帝襄,突然觉得这个猜想非常之合理。

  绪以灼不禁沉默了。

  现在的修真界第一人曾向我抛出过橄榄枝,我坚定地拒绝了伟光正的正道NPC,现在却在给疑似大反派的曾修真界第一人还债。

  绪以灼垂死挣扎:“那位……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人,她一定给修真界做出过很多贡献吧?”

  禹先生微笑着点点头:“她以一己之力灭门了修真界半数世家,确实是,非常大的贡献呢。”

  “非常大”三个字禹先生特意加了重音。

  绪以灼独自凌乱,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突然听见禹先生奇怪地“嗯”了一声。

  绪以灼回过神来,不解地抬头看去,已经听到了一串虚浮的脚步声。禹先生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咦?”

  “谁啊?”绪以灼从莲心站起来也看不到甲板上的情况。

  “那个小孩子……”禹先生随意抛下一句,紧接着也离开了绪以灼的视线。

  船上似乎有一扇门被大力推开,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甲板上随之就响起了林禾骂骂咧咧的声音。

  绪以灼:“?”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不久后脚步声就消失了,甲板上的人停留在原地,绪以灼勉强能够听清他们说了。

  先是林禾骂了一声:“才开船第一天,怎么这个时候进入了幻境?!”

  禹先生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意外,他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起雾之时,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我建议你先把这小子绑起来,自己回房中抱元守一。”

  林禾沉默了一会儿,许久后才有些不情愿道:“船上劳烦先生守着了。”

  “好说好说。”禹先生道,“我们平洲船场好歹是收了钱的。”

  话音落下后,绪以灼就听到了林禾带着方阅离开的脚步声。没过多久,禹先生就回到了船头。

  绪以灼茫然地抬着头,看到禹先生后不解地问道:“方阅怎么了?”

  “进入了幻境罢了。”禹先生漫不经心道,“第一次从东大陆前往西大陆的人,在离断江一般都会遇到幻境。他也不知道在幻境里面看到了什么,要是没有人拦着恐怕就要跳进海里了。”

  绪以灼又问:“那林姑娘为什么……”

  “离断江的幻境,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禹先生指了指脚下,“离断离断,离的是红尘,断的是因果,但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斩断凡尘?”

  “修士不愿从西大陆来到东大陆,一个原因就是大多修士往返必须经过离断江,若是在幻境中忆起凡尘诸事,一个不好就要生出心魔,无缘大道。”

  “而去西大陆求仙问道的凡人,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割舍下凡尘的一切?许多人的仙途不是断在西大陆,而是断在离断江。”

  三两句解释完,禹先生说道:“你也快点上来吧,那小孩儿进了幻境,恐怕你进幻境的时间也不远了……啊。”

  禹先生稍显讶异。

  他看着莲花上双目无神的绪以灼,感慨道:“还真是说来就来。”

  禹先生轻飘飘跳下船,落在莲花瓣上时,好像落上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轻若无物的树叶。禹先生去看绪以灼的脸,发现绪以灼此时已经把眼睛闭上,神情平静得就跟睡着了似的。

  她一动不动,看上去竟然颇为乖巧。一点儿也不像刚刚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直往江面奔去的方阅,当时方阅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在喃喃念着一个词,没有发出声音,禹先生却看出了他正在唤的是娘亲。

  禹先生叹了一口气。

  绪以灼这样平静的表现却未必是好事。方阅反应虽然剧烈,但往往这样的人在斩断尘缘时也足够决绝。而如绪以灼这般,却像凡尘往事已如丝丝缕缕缠绕了她迄今的人生,无事轰轰烈烈,却诸事难以割舍。

  想要扯下密密麻麻缠绕着的丝线,该是何其不易。

  禹先生抱起绪以灼,脚尖一点莲心就跃上了甲板。绪以灼离开后莲花也没有消失,禹先生能够感知到它们不是真正的莲花,而是由灵气形成,也不知这些灵气什么时候能散去。

  “真是太像了。”禹先生低声自语。

  凭空生成的莲花,修为与实力完全不匹配的练气期。那位从西大陆消失匿迹后不知去了何处,天下之大恐怕无处她不可去,若是去了东大陆也是说得通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修士和那位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还是得盯着些啊,禹先生想,毕竟当初,自己也是那位的部下。

  *

  绪以灼清楚地知道自己来到了幻境了。

  对她来说,进入幻境带来的感觉和进入双生魔的记忆,看到庄夷的过去没很大的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后两者里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只能等一幕幕自行上演,又自行结束。在幻境之中,绪以灼却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指引她往一个地方走去。

  绪以灼没有立刻跟着那股力量走,而是驻足打量自己身处何处。没一会儿她就看了出来,毕竟这是不久前她待过的地方。

  她在叶城租的院子。

  绪以灼挠了挠头,有些不理解,她还以为幻境会让她看一些不同寻常的记忆呢。然而绪以灼回想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极其平淡,可以说除了穿越外没有任何转折点。她就平平淡淡地活了二十几年,因为生活毫无波澜,顺理成章地活成了一条咸鱼。

  绪以灼:“……”

  为什么,会有一点点被打击到的感觉的呢……

  绪以灼瘪了瘪嘴,走到一边的秋千上坐下。她不会荡秋千,但是很喜欢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什么事情也不做的悠闲感觉。

  幻境呈现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绪以灼想从周围的环境里找一点线索,但仔细观察后她意识到过去她就没注意过自己租下的院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原来正对着秋千的地方是一片花丛,这个时节菊花开得正好,一朵朵在秋日的阳光下舒张着柔嫩的花瓣,在秋风拂过的时候微微点头。坐在秋千上能赏花,除了秋日的菊花,夏日时还能看见菊花丛边池塘里的荷花。荷花此时已然谢了,只有残枝败叶留在水中,等待来年焕发生机。

  院子不大,但是各种植物错落有致地填满了小院,白墙下任何季节都有植物开得生机勃勃……对了,院墙!

  绪以灼忽地想起了什么,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她跑到菊花丛旁的一堵白墙前,很快就找了一条不显眼的划痕。

  绪以灼不禁弯起了眉眼。

  这条划痕是她才来到叶城的第三天刻下的,在叶城没日没夜地玩了两天后她收敛了许多,想要在租来的院子里宅一个上午。她夜间回来本来就晚,所以绪以灼打算一次性睡到次日中午。

  可是那晚她睡得并不安生。

  绪以灼睡是睡着了,可是睡得很浅,骨头隐隐的疼痛让她没法睡熟。那些疼痛又没有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绪以灼紧闭着眼睛抱过一只枕头,硬是没醒来一次睡到巳时三刻。

  醒来后,骨头缝里的疼痛却消失不见了,绪以灼抱着枕头百思不得其解,疑心自己是不是没好好盖被子患了风湿。

  这个时候老李在房间外敲门叫她去吃早餐,绪以灼不再多想,穿好衣裳洗漱之后就去吃饭,直到饭桌上忽然又想起这件事来。

  绪以灼把这事儿跟老李说了,老李却当场笑道,你这不是得了风湿,你这是在长个子了!

  绪以灼愣了一下,回忆了好久才记起当年她长个子的时候似乎是这么回事。

  穿越后她的身体也缩水了,年龄大概在十五岁。绪以灼上一回发育得很晚,重来一回也是一样。她比同龄人要矮小很多,只是这一回绪以灼没在意这件事。

  过去那一回她在意得不得了。当时在读初二,周围的女生都在发育,过几天身高就往上窜一窜,只有绪以灼一如既往,小学的时候她的身高在班里能坐中排,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坐到了第一排去。

  绪以灼急得都要哭出来,可用了好多种办法都不长高,去校篮球队报名的时候还被不认识她的队长委婉表示篮球队不招小学部的学生。家里那两位倒是一点儿也不急,早上出门去公司前还会乐呵呵地按按绪以灼的头顶,以至于绪以灼好一段时间都在怀疑自己是被那对不靠谱的爸妈按矮的。

  那是绪以灼咸鱼人生遭遇的一次大危机。

  绪以灼没有把心里的担忧害怕和别人倾诉过,在旁人看来,她的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初三的时候她终于开始长个子,只是长得很慢,绪以灼最开始没有意识到她开始长高了,只奇怪为什么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觉得骨头疼。

  骨头的事情可不是小事,这次绪以灼直接告诉了爸妈。妈妈叫来家庭医生给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医生笑着说骨头没什么问题,发育期长个子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疼是很正常的事情,平日里要注意补钙。

  绪以灼听完还恍惚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她居然也开始长高了。

  妈妈让她站在客厅的墙前,在她的头顶画了一条线,之后每天放学回家绪以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那条线量量自己有没有长高。然而初三的时候她长得不快,绪以灼担心过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小矮子。

  好在上了高中她就开始疯长,高二结束的时候她终于长上一米六,在南方的女生里头也不算矮了。

  忆起往事,绪以灼忍不住站在小院的院墙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看看自己能不能超那条线一点。

  这个时候她听见身后有门被打开,老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你画下这条线还没半天呢,哪有长得这么快的?”

  绪以灼不服气道:“你不懂,我是在感受一米四四的世界,以后就体会不到了。”

  说完后,绪以灼也不禁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君虞:都这种情节了,我总该出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