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俘虏进青州的事吓坏了当地官府, 官府立即上报葭州。
葭州十分重视直接派了三位要员过来,其中一位是特使,希望见上官绣一面。
卫兵们挡着充耳不闻, 那特使便忍不住想骂几句,在接触卫兵冰冷的眼神, 似乎看的不是人而是尸块, 把特使吓得又瞬间咽下去。
自从齐兵被赶回原来的军营, 就不断有大胆的青州百姓徘徊打探情况。
徐军派人过来一样被挡在军营外,本来徐四光也想过来,却被夫人一个借口拦下。
无论外面再风雨欲来, 都挡不住已经在帐内休息的上官绣。
阿拉真和努斯两人熬了很多天,正紧张地为首领站岗, 军营外却变得嘈杂起来, 还有一些不怕死的百姓推搡着要冲进来。
要不是阳城卫兵收到首领的命令, 不许对百姓动手, 早就不客气了。
阿拉真怕吵到首领,便亲自去看看。
发现竟然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人, 还有几个中年男子提着菜刀,悲伤过度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每个人目此欲裂,眼角狞红, 又哭又闹,依然要报仇的凶相。
阳城卫兵拦住他们不停劝告:“现在青州与齐兵有仇有怨多了去,你们算哪根葱, 敢擅闯军营。”
“求求军爷, 放草民进去吧!刚刚在大街我们都瞧见了, 杀我女儿的畜生就在里面, 他还活着!!”
“求求军爷了。”一个妇人痛哭流涕,跪下来磕头,磕得自己鼻青脸肿。
阳城卫兵依旧强硬地拦着他们:“你们快回去!否则...”
“发生什么事?”阿拉真没忍住上前问问,他此时神色疲惫,就倒下了,这帮青州人还在门口闹。
妇人见此顿时跪着趴过去抓住阿拉真的裤腿,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
“大人,大人,求求您,让我们报仇吧,那畜生...那畜生就在里面。”
阿拉真瞧妇人的年纪跟阿丽婶差不多,可能是伤心过度,好好的一个人已经有些疯疯癫癫。
妇人的丈夫还举着菜刀,瞬间被卫兵撂倒在地,抢过菜刀,然后将人按着脖子押在地上。
“放开我!”男人剧烈挣扎,竟然将卫兵推了趔趄。
“放肆!”卫兵不耐烦便举起菜刀。
阿拉真迅速拦住他:“住手!”
“阿拉真卫长!这帮刁民——”卫兵眼皮下乌青一片,显然已经精疲力尽到崩溃的边缘。
阿拉真心想再继续闹下去不是回事,否则他们的人首先就要倒下。
“好了,交给我,你去叫醒睡着的兄弟,替换你。”
卫兵这才松开男人:“是!”
阿拉真这才扶起妇人,妇人看见他胡人狞气的面相,首先吓了跳,然后赶忙退到丈夫身后。
那中年男人立即护住她,警惕盯着阿拉真。
让阿拉真原本困得快打架的眼皮子瞬间抬起来,他有模有样学着上官绣轻咳一声:“有什么冤屈速速上报!”
心里却想当首领真不容易,什么都要考虑周到。
真是累死了。
中年夫妇听后,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顿时又围到阿拉真面前,顾不上自己的恐惧,哭诉着冤屈。
原来中年夫妇和其他人在青州没出事前,都在军营做饭,出事后,齐兵趁机欺负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将他们的女儿丢到城门口当人墙,死在建南。
难怪这些人不怕他们敢追到军营,显然早就做好豁出性命的准备。
阿拉真听见是首领打得有争议的那场仗,也是玉面修罗这个恶名的由来,虽说只是短暂一刹又随着杀了齐田方变成玉面阎王,但多多少少和首领有关系。
引起阿拉真的重视。说不定能因此改善首领的形象。
阿拉真立即喊卫兵带这对夫妻去认领那个畜生。
很快有个瘦小的齐兵被卫兵抓着头发拖出来,披头散发,认出那对夫妻立马心虚要躲。
阿拉真一脚踹在畜生胸口上,将那畜生押到夫妇面前。
那夫妇二话不说疯狂扑过去撕咬,途中,有位卫兵还将菜刀丢给他们,有仇报仇,瞬间血溅当场。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找到害死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阿拉真都让他们如愿以偿。
一直闹到中午,那些人痛哭流涕又对着阿拉真三叩九拜,感恩他给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
阿拉真让他们把尸体拉出去处理,然后将这些人打发出去。
可他没想到这个举动却引来更多失去亲人的青州百姓,来上门找仇人。
阿拉真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围满半个大路,他顿时后悔莫及。
外面变得更加吵闹,哭天喊地,好像军营成为他们的发泄水闸一样。
上官绣醒来时,她精神饱满,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刚起身洗把脸,就听到外面沸沸扬扬,嘈杂不断,似乎起了争执。
她挑开帐帘踏出一步,瞬间,卫兵们纷纷颔首行礼。
努斯赶忙过来,表情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回的心虚,他关心道:“首领休息好了?”
上官绣捕捉到他的情绪,淡淡问道:“外面为什么那么吵?”
努斯只好把阿拉真做的事告诉她。
上官绣听完沉默,她凝目沉思,一声不吭,肃静得令人悚然。
努斯缩缩脖子。首领该不会生气了?责怪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上官绣便迈着步子出去,果然看见数百青州人聚集在大门,像是随时要闯进来翻天覆地一般。
阿拉真和十几个卫兵做成人肉拉墙,勉强挡住这些人。
眼看有些不老实的人要翻墙进来,一箭瞬间射进人群中横木上,吓得青州人顿时退了回去。
上官绣出现时,立马有人认出她,又吓得连连后退。
阿拉真顿时紧张不已:“首领,我!”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想的不够周到罢了。”上官绣抬手示意他不必自责,她打算亲自处理。
然后她让卫兵挑几个人进去认谋害过他们的人。
而抓出来的十个齐兵,也有人喊冤枉,自己根本没见过他们,根本没杀他们的亲人。
一边是指着齐兵不是说害自己失去儿子,要么是女儿,还有人依样画葫芦仿那对中年夫妇说对方侮辱自己的女儿,孙女。
显然中年夫妇大仇得报的消息已经传开。
尽管青州百姓可怜,但他们现在的话也不能尽信。
上官绣不会随意乱杀人,哪怕是敌军俘虏,何况还是守规矩乖乖回军营不敢闹事的俘虏。
她当即让人将官府的人叫来对峙。
首先是一对老年夫妇硬说一个齐兵欺负自己的孙女。
官府来了个师爷带着十个捕快,他们哆哆嗦嗦地翻户籍,发现这对老年夫妇确实有孙女,不过就五岁。
数百青州人顿时声讨那名齐兵,崔三。
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人淹死。
崔三跪在上官绣面前磕得头破血流,说自己没有杀过无辜百姓,更别说还是个五岁娃娃。
上官绣冷冷地让官府用点手段审讯一下,捕快拉着老年夫妇去帐篷用平日里吓人的手段逼问他们。
结果审出对方说谎了,他们的孙女是在战场上走丢的,因为找不到他们就猜是齐兵被杀了。又听说葛大那两口子报仇,他们憋着一口气就和其他人组队过来讨回公道。
就算不是对方干得,他们也要这些造孽的齐兵给自己亲人填命。
没想到被捕快查出来。
捕快咽口水,结结巴巴地恭敬上报:“将,将军,情况不属实。”
话落,人群中顿时有人怨气十足煽动:“只要是齐兵肯定会作恶多端,应该没差了。”
“就算他没杀孙女,肯定也杀了别人的儿子和女儿。”
此话瞬间让数百青州百姓想冲上来撕碎崔三。
崔三面对众怒直接吓得失禁。
上官绣深眸冷冷在人群巡察一遍,视线落到之处,带着审视与沉不见底森寒,霎时间令所有人害怕地闭上嘴巴。
师爷和捕快瞬间站直,额间还滴着冷汗,心想,玉面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眼神就能镇压所有人。
上官绣看着大家的反应,她眼底深邃一瞥,嘴角逐渐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这对老夫妻情况不实,那就按报假案处理。”
师爷不敢回答,推着那名捕快做出反应,捕快就壮着胆子回答:“按律仗责二十大板,或赔偿三两银子。”
此话瞬间吓得老年夫妇跪在地上求饶:“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上官绣抬手一挥,命令捕快将人带下去:“就交给官府处理吧。”
“是...”捕快硬着头皮拽着老年夫妇出去。
之后虽然没有怎么处罚,可老年夫妇都吓得不行,有一段时间闭门不出。
五岁孙女更是在一个月后在一户好心人家中找到。
那些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青州百姓,瞬间熄声,心中的怒沼就像被泼盆大雨剿灭。
不敢再浑水摸鱼随便捏造罪名去杀任何一个齐兵。
同时亦让青州百姓知道,玉面阎王可以秉公执法,但同样心狠手辣一视同仁,不许弄虚作假制造冤案。
上官绣就让他们一个个进去指认,能指认出来查实,她毫不犹豫立即处死。
如果虚报被抓包,轻则打板子,重则下狱。
吓得那些趁机生事的人夺路而逃。
其实上官绣只是吓吓那些不老实的百姓,并非她要姑息纵容齐兵,而是这些齐兵大多数也是青州人。
齐田方造反后,不可能愚蠢到马上激起民怨,失去民心,还是葭州为徐四光正名后,建南被攻破,齐田方这才恼羞成怒,不折手段将青州百姓推出来阻挠徐军。
早上被杀的俘虏就属于那种不老实浑水摸鱼的兵痞子,杀了就杀了,不可惜。若是其他人因为挂着齐兵的名头就得死,那乱世之下楚人同样恨死胡人,那所有胡人就得死吗?
强盗思维不可取。
尽管齐兵跟着造反,除了那些真正大凶大恶之人,多数人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当然上官绣不是为了俘虏说情,她要做的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是改造这些俘虏。
杀人很容易,改造人却很难,她不会因为艰难而放弃思考,更不会另选捷径一了百了,那是消极的想法。
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齐兵驯成自己的力量。
上官绣又喊了卫兵将人群中煽动的男子给拖出去,发现对方是当地有名的读书人。
那读书人嘴巴挺利索想要与上官绣争辩几句。
上官绣揉揉眉心,立即命令捕快:“那煽动人群滋事又该判个什么罪?”
师爷鹌鹑似的又推推那么捕快,捕快欲哭无泪,结巴回道:“轻则掌,掌嘴,重则流放。”
“这是你分内之事,去办吧。”上官绣无奈提醒道。
她觉得这些人跟自己说话好像都会结巴,她有那么可怕吗?
上官绣对有些人来说天生就具备震慑力,她站在此处就随随便便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别人没亲眼所见最多凭着想象说她是个青面獠牙活阎王。
可见到她的人却不同,都觉得她文雅和善,可下一刻阎口一开,便有小鬼索命。
接触她的人岂能不怕。
不过这些人都不了解上官绣。
上官绣只是秉公办事,依照大楚律法来罢了,只是没想到在外人眼里,一万条命,却是她一句话的事,显然对她误解太深。
之后那秀才当场挨了二十掌,捕快自以为揣测了上官绣的意思,下手很重,直接将秀才扇晕了。
接着将秀才丢给他的相识带回家去。
经过煽风点火的秀才和老年夫妇虚报的反面教材,果然来讨回公道的人老实很多,同时少了一大半人。
老实的人进去俘虏营认人,要么认出,要么没有其他人,更多是抱头痛哭自己连仇人都找不到。
直到一个卫兵嫌弃吵闹,便忍不住提醒他们:“如果是建南城那些死去的青州人,你们大可放心,建南城的齐兵通通都死了。”
“已经被我们将军带人全给宰了,一个不剩!”
一个不剩!瞬间为那些抱头痛哭的青州人带来些慰藉。
随后那名叫崔三的齐兵被押回军营。
崔三腿都软了,他刚被丢回军营,就引起其他俘虏的注意。
问起崔三。
崔三把自己千夫所指差点被吐沫淹死的经历一并托出,委屈至极了。
让军营其他俘虏都惴惴不安。
很多人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除了听命行事,就没有迫害过无辜人。
一瞬间俘虏营引起恐慌。
不过当另一些没有被指认的齐兵回来,他们又松口气。
可不少人还是晚上吓得不敢睡,生怕错认的人是自己。
崔三害怕道:“你,你们都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多可怕,要不是将军,我可能回不来了。”
其他俘虏纷纷问道:“将军,是杀死齐总兵...呸,是齐贼的那位?”
“那位本来就讨厌别人不守规矩,还记得那天逃跑的人,一个不留全被宰了。”
“我还亲手活埋了我那表哥。”
“哎,能捡回一条命就算好了。”
崔三犹豫下点头:“就是将军,要不是她多问一句,可能我就被错杀了。”
话顿,崔三心情十分复杂:“我也不知道那位是怎么想的?不过确实是她护住了我。”
齐兵中有个老俘虏突然开口:“那就说明这位是个讲理的主。”
“没犯事的都可以安心睡觉。”
“可什么才叫犯事?犯事的尺度在怎么衡量的?”也有人提出问题的症结。
其他人听了后这才消除几分不安,同时因为这个犯事尺度又开始新一轮揣测与心慌。
与此同时上官绣临时休息的帐篷里,已经聚集了诸多百长。
百长们争相提议一定要严防消息,避免再透进军营引起恐慌。还要驱赶那些青州人别在军营扎堆,以免闹事。
虽然大家没有直接指责阿拉真一时善举下,导致弄巧成拙的行为,可阿拉真内心并不好受。
阿拉真当即要站出来。
上官绣扬眉,眼神透着一股坚韧,显然心里早有主意,她打断阿拉真出来揽罪的举动,开口道:“事已至此,只能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困难。”
“本将军决定成立临时军法庭。”
百长们面面相窥,一时抓不住这里面的含义。
上官绣主动说明道:“军法庭就相当于军中的公堂,但凡有不平和冤屈的群体,无论是俘虏还是青州人都可以上报,一旦查明便还其公道。”
“届时军法庭会成为一杆天枰,让那些人人心服口服。既可以暂时安抚青州人,也可以稳住俘虏。”
承认罪行,该杀的杀,该判得判,该道歉的道歉,该正名的正名。
一举多得,还能尽快解决战后遗留的问题。
阿拉真目瞪口呆地望着首领,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他的心情,这些匪夷所思标新立异的想法,首领都是信手拈来的吗?
这绝不是读几本书,或者中原某个大儒能想出来的制度。
再想到老夫人在世时也是妙施仁政,让阿官部变成阿官山的大部落。
阿拉真眼睛一红内心酸涩起来,他瞬间想通,这是女承母业啊!
首领简直和老夫人如出一辙。
“阿拉真怎么了?”上官绣突然他一副想哭的模样,还以为阿拉真受了什么委屈。
阿拉真连忙用手擦擦眼角,然后欣慰道:“没事,就是想起点往事。”
在座的百长有的出身阿官部,自然察觉到阿拉真在想什么。
大概又想起老夫人和老首领了。
“毕竟阿拉真是老首领的兄弟,能惦记那么久,人之常情。”有个百长脱口而出。
阿拉真顿时脸色大变,慌忙拍桌怒斥:“胡,胡说什么,老首领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兄弟!”
那百长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即改口:“对,老首领在世对大家很好,喜欢跟族人互称兄弟。”
然后在场的阿官部族人下意识悄悄观察首领的反应。
上官绣突然想起罗彤向自己汇报穆五的人曾找过阿拉真。
看来她得抽出点时间问问阿拉真,穆五派来的人找他做什么?
上官绣下令道:“好了,军法庭事关重大,还得通知青州府知府做个公证人。”
青州官府一直暗地关注俘虏营的动向,接连三天发现不仅没出事,还有青州人敢去军营滋事。
师爷和捕快的汇报都让知府韩丰紧张的冒汗。
听说那活阎王一个眼神,现场几百个青州人就不敢大声喘气,韩丰既钦佩又害怕。
毕竟前几天同样几百人气势汹汹围在官府大门,好像随时会冲进来,他都吓得一身冷汗,更别说出去镇场。
这时原先结巴的捕快陆六急匆匆过来:“大人,上,上官将军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韩丰当场眼皮子一跳,毫不犹豫拒绝:“本官不去,谁敢去!”
陆六道:“将军说了,您不去也行,但您必须知道齐军旧营已经决定成立军法庭,处理青州百姓与俘虏之间的事。”
“问您什么意见?”
韩丰立即道:“将军怎么能跳过本官私下公审案子。”
而上官绣那边似乎早就准备好说辞。
陆六想了想原封不动传话道:“将军派人还说了,您不答应,可以让您亲自来处理俘虏与百姓的恩怨,但为了您的安全,就请您住进旧营十二个时辰内候着,等报案。”
“什么!”韩丰听见自己不答应,他就要搬进军营,差点就脱口而出凭什么?
可是仔细想想,处理民事纠纷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韩丰想了想总算明白那位活阎王要干什么?就是警告他,要么她来处理,要么他来处理。要是不管不问最后事只会落到青州知府头上。
到时州衙肯定会让他一手审理,出事,就把罪都甩在他身上。
他当然不要掺和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既然活阎王想管就让她管去,大不了他在州衙那兜着,把民愤平息了再说。
如果处理好,立大功,他在玉面阎王那儿兴许还能沾点光。
韩丰当即答应道:“陆六去传话,就说本官会协助将军办案,一切全凭将军做主,至于州衙那边本官会亲自说明。”
“还有打开西仓将粮食通通送到军营去!”省得俘虏因为饿肚子闹事。
陆六立即去办。
师爷跟个鹌鹑一样躲在知府身后:“大人,学生看陆六在活阎王那儿能说上话,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调一下他的职位。”
“这样咱们衙门能轻松很多。”
韩丰顿时瞪了他一眼:“你们这帮人没一个能用的,不过你说的对,陆六这次确实办得不错,你去户房拟一份文书给他升几级,给他个蓝衣捕头吧。”
军营里刚定下立个军法庭,很快就拉好帐篷,摆了两个公桌,由努斯坐镇,阿拉真作为行刑人。
努斯颇感压力,生怕自己制造了冤案,结果出奇的顺利。
只要有青州人伸军冤,就立马让当地捕快陆六去查,是否属实,结果效率奇快。
几天下来,努斯发现偶尔揪出几个害群之马后,大多数是怀着报复的心态过来的,没有查到就质疑军法庭不公,阿拉真怒目圆睁一拔刀,人瞬间就老实了。
事实上真相对大多数人来说早已不重要。
而是能给活着的人一个希望。
军法庭在青州民间就起到一定的抚慰作用,随着上官绣一声令下再成立民间督察组,选几个明事理的读书人和有民间威望的白身亲自到军法庭监督。
军法庭右边就设了个露天帐篷,摆了个茶桌,让督察人亲自见证审案的整个过程。
上官绣的态度公断,逐渐得到民间督察组的认同。
上官绣亲自坐镇,努斯负责公审,当崔三被押上来指认时,她轻眉稍微一挑:“怎么又是你?”
努斯也纳闷道:“我今天都见他五六回了。”
崔三跪在地上,同样欲哭无泪:“将军,我真的没有私自杀人。我真的没有。我自己也是青州人。”
上官绣双手支在下颌,手肘抵在桌面,无奈道:“努斯,那五六回可确定了?”
努斯摇头:“这就是个倒霉蛋,遇到都是趁机讹人找替死鬼的。”
崔三心酸地哭泣:呜呜呜!!
上官绣道:“继续审便是了。”
之后来了一组年轻的姑娘,来指认欺负她们的人,由于两个姑娘长得漂亮,梨花带雨,好生可怜,哭得在场的大老爷们心都软了。
差点就替她们站出来指责崔三。
努斯根本不吃这套,他立即拍桌有模有样训斥道:“好好说,别浪费时间!”
两个姑娘顿时吓得一抽一抽,连阿拉真都忍不住道:“努斯,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话落,他想起成立军法庭跟他有关系,又悻悻然道:“姑娘,有什么委屈说吧。”
两个姑娘顿时把自己逃跑时被人拉进巷子欺负的事,还有一个姑娘称他看见对方的眼睛跟崔三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崔三瘦一点没有他精壮。
上官绣的视线立即落到崔三身上,崔三直接吓哭:“小的没有,小的真的没有碰过两位姑娘!”
另一个胆大的姑娘愤恨地盯着他,看了崔三许久,又很疑惑。
“拿块布将崔三的脸挡一挡。”
一块抹布系在崔三脸上,露出那眉毛和额角,那胆大的姑娘顿时冲上去要跟崔三拼命。
崔三挨了好几巴掌,鼻血流了两条,抹布一掉,姑娘顿时哭了出来:“好像不是他。”
上官绣轻咳一声:“崔三,回去吧。”
崔三从地上爬起来,他哭得比姑娘还凶,委屈的好像天塌下来刚好砸在他身上,最后走几步,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过来跪在上官绣那桌,给自己伸冤:“将军,小的想起来,小的那个死鬼老头还有个私生子,叫崔赖子。”
“小的是正妻生的,他是死鬼老头相好的生的。”
上官绣凝视他好一会儿,才问他:“你确定?”
“是!可仗打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崔赖子是不是还活着?”
话出旁边的陆六顿时道:“启禀将军,崔赖子前天刚下狱。”
上官绣问陆六:“他因犯何事下狱?”
陆六道:“欺负孤儿寡母,被小的一个兄弟抓住。”
上官绣便朝努斯点头示意,努斯立即下令:“协助陆捕头抓人!”
陆六赶紧提醒:“军爷,小的只是个捕快。”
上官绣觉得只当捕快算屈才了。
之后一炷香陆六立即将崔赖子拉到军法庭,抹布盖他下巴,果然被两位姑娘认出来。
“小姐就是这个混账!”
“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两位姑娘情绪非常激动,气得差点要昏过去。
上官绣命令道:“行刑。”
“...冤枉!”崔赖子还想挣扎,被阿拉真一脚踹晕拖了出去,亲自施刀,然后拽着尸体过来。
两位姑娘顿时朝阿拉真十分感激朝他叩头。
“谢谢军爷,谢谢将军!!”
上官绣知道清白对两个姑娘多么重要,要是随便放她们回去一定会出事,就算她们想活着附近的流言蜚语,好事之徒嚼舌根估计都够摧毁她们的未来。
她便挽留道:“若两位姑娘不嫌弃,本将军推荐二位去阳城胜眉堂,我会给两位亲笔信,你们只要交给阿丽婶便可。”
胆大的女子忍不住问道:“将军,胜眉堂是什么?”
上官绣温柔笑道:“一个能让女子好好活下去,还可以学习的地方。”
“那里暂由阳城女子和阿官部族妇组成,目前掌管民事调和与卫生和农事保障。”
“去了就知道,相信你会喜欢上那个地方。”
“多谢将军,将军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女子朝她福身行了礼。
上官绣让人拿了笔纸亲自写了两封信,分别给了两人。
在目送女子走之前,她还不忘道:“活下去才有希望。”
“民女不会辜负将军的一片好意。”那女子深深望了她一眼,擦掉眼角的泪花,同时也擦去...自杀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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