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啊!粥要凉了!”苏王妃在庖厨里喊。
暮城雪早走远了。
她这衣服一换就换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她落座的时候,苏王碗里已经连汤水都不剩了。
暮尧目光在女儿身上悠悠一扫,水嫩皮肤上的细小绒毛还没干,明显是刚沐浴过。关键她整个人神清气爽,似乎透着一股餍足......
不对啊,这小崽子坐得腰杆挺拔,姿态端正,吃饭的动作也不遮不掩,大方得很,毫无该有的扭捏羞涩之态......
暮尧又有点疑惑了。
苏王妃眼巴巴地望着女儿从容不迫地喝粥,等了半天有点心急,张嘴想要说话。暮尧稳坐如山,朝苏王妃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等暮城雪吃完再说。
暮城雪安安稳稳地吃完了饭,而后在积灰的房间里找出了工具,坐到院子里削木头。
苏王妃坐过来,先慈祥地笑笑,东拉西扯地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才引出正文:“长缨啊,娘听闻你昨晚在......春欢楼......为水姑娘一掷千金......”
长缨是暮城雪的表字,是及笄后暮尧给她取的。
不过在楚京,鲜少有人叫这个字。
暮城雪应了一声,削着她的木头等母亲的下文。
苏王妃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换了个问法:“呆得还舒服吗?”
暮尧:“......”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自己来,孩子她娘一着急就不会说话。
暮城雪慢慢抬起凤眼,目光一扫。母亲满面微笑,神态慈爱;父亲坐在石凳上,端着一盏茶慢慢悠悠地喝,一副平心静气,看破红尘的圣贤模样。
暮城雪于是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扔出四个字:“挺舒服的。”
“咳咳咳咳咳咳——”
圣贤被茶水呛到了。
苏王妃迅速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过脸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水姑娘......”
暮城雪沉默了一会儿,安静道:“我未曾与她亲近。”
暮尧和苏王妃心里俱是一宽,悄悄舒了一口气。苏王放下茶杯,转头一看,暮城雪认认真真地坐在木椅上,拿一把小刀削着木头。
“爹娘知道你向来是这么个随意的性子,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想告诉你,做事之前一定要考虑周全,保护好你,也保护好水姑娘......”苏王妃毕竟是个女人,对这方面更加敏感,苦口婆心道。
“父王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苏王宽慰道:“有数便好......你身份也不比常人,毕竟是在楚京,天子脚下......”
暮城雪手上的刻刀灵活地转动,专心致志地在木头上雕镂出一片叠一片的细致羽毛。
“天子不会动怒。”
暮尧哑然。
天子确实不会说什么。
因为本朝皇帝,极好男风。先帝自己就养了三五个男宠,现在的皇帝......嗯这个不敢妄加议论。且当今皇帝一向对他这个苏王十分敬重,不好来对暮城雪这个小辈“放肆”的行为指手画脚。且从古至今,公侯好男风之事史官多有记载,世人并不以此为可羞耻之事,也无甚惊怪。
木鸟
暮城雪手腕灵巧地一转,刀尖抵在凹槽中,削掉多余的部分,而后放下刻刀,将几片薄薄的小木头组装在了一起。
半片飞扬的翅膀就做好了。
“我也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身份特殊的不只是你,还有那个丫头。她如今......”
暮尧身在京城,如今顾虑很多,不得不为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考虑,算好可能存在的变数。
暮城雪说:“我不怕,我都安排好了。”
暮尧没话说了,扫了一眼她手里那几块慢慢成形的木头,随口问道:“机械鸟?家里多得是这东西,怎么还亲手做上了?”
暮城雪抬起手,将那只翅膀递到阳光下,让每一根羽毛都镀上暖色的金边。
暮尧这才发现这只鸟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