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小姑娘儿>第155章

  红燕不会擅自传递被老大怀疑的人的东西给莫离,又不想得罪她,所以不背后告状,而是找三人独处的时刻,把问题摊开。

  “你似乎不喜欢收礼物。”男人把书合起来,他听不少仆人私下里讲过,夫人收到什么东西看都不看直接堆库房,不过是以赞叹的口吻,言下之意是她依旧看不上组织里的人,更看不上他们送的东西。

  “我得到的东西都是沾你的光。”小姑娘选择说了句大实话。

  罗曦笑出声,叹道:“冠冕堂皇,不像你会说的话。”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回答“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的台词嘛。

  “......”无力反驳,因为的确不像。

  “那我能打开看看,我的面子值多少吗。”

  女孩儿点头。她跟那毛妹头一回见面儿,礼物又是红燕直接送来的,没别人经手,真出事也赖不到她头上,如果真有问题早点儿扒出来也不是坏事。何况,她不觉得“当面指责罗曦然后托人送东西”这一记直球是脑子正常的援兵打出来的,唯一的明智之举只有坦然被查了。

  罗曦没有拖延的毛病,三两下拆开丝带和包装盒,里面是精美的套娃和小镜子,一张手写的卡片,七拐八拐的汉字,写着女孩儿的祝福。查看完毕,套娃内部也没问题,只是一些普通的小女生礼物。

  他当然不会就此放下警惕,趁热打铁地要去库房看看其他人送的礼物,他对毛妹的礼物不满意,感觉自己面子小了,不如给真正有品位的人一个机会。

  有些过度反应,身边人都见怪不怪,他就忘了外人看到是会震惊的,人家女孩子不过就是质疑了他一下,闹到要兴师动众地查岗。莫离不能拒绝,抬头看了看钟表,算算时间,完全够的,就答应下来。挥手告别小熊猫,遗憾不能再一起玩儿了。

  或许是态度良好,问心无愧,罗曦反倒退了一步,但也没退到啥也不看的程度。他找红燕要来了礼单,拉着小莫去库房,后者明显没有仔细看过底下人送的东西,倒是他扫了眼单子就又开始皱眉。不过面上和颜悦色地告诉她部下送东西的技巧,古董算是懒得动脑子的讨巧方法,很多物品是不准备投入市场的,登记的数字也只是估价,按多少钱送的,给双方一个迂回的余地。

  就是,来讨好她的人太少了,送的东西就更少了,薄薄的几页,仿佛在嘲笑他本人御下能力差劲,尾大不掉。男人思索着,率先打开了他比较信赖的人:车队副队长,送的手镯盒子。车队负责他的出行,说是近身护卫队也不为过,大概由于收入极其可观,每个人都是立场坚定的王党,不会有要当后党抱阿离大腿的可能,送给她的礼物也就是看老大的面子讨好一下嫂子表个态。

  翻译过来就是罗曦面子最直接的量化,不想这翡翠手镯直接打了他一耳光。比不得老古董专家,大致估价不被骗这种基本能力还是有的,男人瞧着手镯,哪里是有礼单上五十万的估价?多了个零儿吧。要么副队是看啥都像五十万的大傻逼,要么就是他不服夫人,耍心机故意蒙她。

  罗曦的假笑彻底撑不住了,一言不发地接连看了全部来自车队成员的礼品,心里有了数,合起伙了是吧?咬定他不会亲自来看后党的筹码,看了也不会说什么是吧?他拉着女孩儿走到半落地窗户旁拉开几块玻璃,让风吹进来,一角一个坐在窗台上冷静一下。

  最近在家他都穿的短袖短裤,海拔原因,山腰的风不小,罗曦沉浸在思绪里浑然不觉,冷风一波接一波地扫过他暴露的皮肤。阿离穿着长衣长裤自然没感觉,待了一会儿,她觉得不行,一直吹身体会受不了,提醒他要么关窗要么去加衣服,被反驳说,他很多年不感冒了,没事的宝贝儿。

  啊这,话别说那么死,小莫腹诽道:我隐隐感觉这又是个flag。

  到底罗曦顺从了,去披衣服,顺便把毛妹的礼盒也拿过来存放。查抄最终也一无所获,甚至对罗曦而言结果对莫离是有利的,他让她记着戴翡翠手镯,等下一次见到车队副队时当着他的面儿把手镯摔碎。

  这样当面打脸的做法,对小莫来说无所谓,她的确看不上这些人,穿得整洁正派也不难瞧出人皮地下的畜生本性,得罪就得罪吧。她跟随罗曦四处出差,有相当部分的书面文件是署她的名盖她的章的,尤其是一些带争议的合同与决策,譬如内部清洗,纯突突自己人的决定,都是打着她的名义出来。

  微妙地,奇奇怪怪的压寨夫人形象被罗曦造了出来,很实用,对外,多了外交手段,通过见不见家眷进一步分亲疏,对内,决策到底是他本人授意还是红颜祸水自作主张,进可攻退可守。另外还有证件,从警局出来后她的户口页和身份证就都落到了他手里,可敬的中国第一好男人拿妻子的身份证办了各大银行的储蓄卡。大客户,自然无需本人到场,轻易在她的名下搞出了巨额财产,然后进一步办理信用卡,理财产品......

  明显在警方面前顶撞母亲被刺队友是不够做向他投诚的筹码的,主观客观都要离不开才行,毕竟生意上的事终究不能一直瞒着,让莫离想溜也不能溜:即便警方既往不咎,放你一马,散落在各大基地中你的名字也能让你背上嫌犯罪名,退一步,条子完全信任你同情你,财产充公后账户作废,以后再想办银行卡?加油哟。

  简言之,消停过日子就千好万好,只要罗曦倒台,莫离一个人根本无法在社会立足,聪明人的共识无需挑明,另外某些人也觉得这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堵死每一条路,加上阿离自己也舍不得,就按照最表面的意义理解就好啦:老公跟你分享财富权力,不抽烟不出轨顾家听话,阿离你这生活赢过了多少女人?隔壁胡夫人要羡慕哭了。

  女孩不令他失望,听话地戴上镯子,太大了,手腕卡不住,她只好往上戴,卡在手肘位置,袖子一撸不太明显。只当事人知道这玩意的不方便,好在破镯子没戴多久,她就有机会进行摔碎表演了。罗曦立的flag第二天就应验,早上没起来,发高烧病倒,不省人事,言出法随。

  小莫抓住机会狠狠地摸完小熊猫,再去叫人找医生来,前一天刚走、被老友连坐怀疑的主治医生满脸愁容地又上门了,心里直打鼓,这次又要出啥破事儿?为降低意外发生概率,他带了专业团队,绝不再失误。这次见到的夫人完全另一幅面孔,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眼泪汪汪地请他来看一下烧到昏迷的罗哥,那样子,医生还以为天送业绩主犯暴毙了呢,白期待一场。

登船

  夜风呼啸着扫荡过船身,绕过桅杆冲刷甲板,严蓝第一回坐大型游轮,好在适应得很快,夜幕降临前就习惯了隐约但永无止境的摇晃,闭上了双眼,睡她几天以来第一个安稳觉。混社会的打工妹,连厂妹都算不上,一把子力气好歹有一些,蓝蓝从小干农活,奔波劳苦无所谓,完全不会给人添麻烦。但是,真的巨累!不扒瞎,坐车是个体力活,队友四人轮班开车,几乎几小时才停一次,略休息一阵,她靠着死皮赖脸和纪琰担保楞跟着去,到国界时洛平川都有想过把她留下。

  小严的贡献为,交了一样信物,让莫离一看到就会相信她从未谋面的卧底是真正的卧底,并且给与全力支持。此外,直到边境分别,都不过是隐形累赘,也不过是对着地图帮忙看路,作用微乎其微。不过,她真的累,看图指路要求脑子清醒,还能忍,下了车以后要走路的身体上的累,脑子能忍肌肉可忍不了。这都没翻山越岭,就走一点平道,可能是有箱子的原因?两人份一天的干粮水,枪支弹药大头都在另外三人那,只有一行李箱装着,还是带轱辘的,纪琰的车车经中间人卖掉了,他们俩的行李就多了一个装人民币的箱子,和卢布一块放行李箱上,俩人分着推,楞是给她累得不会走路了。

  纸币怎么这么重?!天呐!

  除了腿累,耳朵也累,纪琰一路从车里到步行都对盟友颇有微词:第二道关卡通过大超超顺利很多,但有他参与只能走正路,人家需要正式的护照和警官证,假的不好使,纪琰的文件也好证件也好一下就查出来不对了,时间不等人,小严和纪琰被迫滞留原地,洛平川和其他俩人去境外,下一个接应点。

  有编制的了不起呗?老子要能毕业也是正经学院出身的了!这些话翻过来调过去,老大爷说了上百遍,蓝蓝前5遍还附和,后来懒得理他,再往后连怼人也没劲儿了。今天鱼鹰貌似没来电话,女孩儿恍惚中想,不知是偏僻位置信号不好呢?还是他已经察觉了?她不知道,走到下一个境内接应点,同样屁股都没坐热乎就又要启程。一户东北随处可见的农家,主人给倒碗鸡蛋汤,二话不说,拿出了两个身儿很是体面的衣服,男装,用家里接送客人的轿车送他们出发,整个过程除开问名字,没啥交流。

  别人看到,也只解释这家出租接大活儿了。蓝蓝坐着也腰痛,但是接着走腿更痛,可算松松腿儿,腰的顺序往后排吧。纪琰也累得睡着。奔波再三,辗转几次,他们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江边一处小码头边,送行的人只叮嘱,天黑前务必上船,船上没有自己人,只有个一只眼的秃子。

  船夫见有人来也不过来拉客,三三俩俩凑一块儿打扑克,头也不抬,纪琰让妹妹推大箱子,自己拿巨沉的俩小箱子,他们看到小小的俩箱子有这么大分量,才露出笑脸来,出一个兄弟接尊贵的客人上船。

  小严以为,这就是直接带他们过江的。但是,比她想的复杂得多,船夫不收钱,也不是啥人都拉的,小船的目的地更不是对岸,而是江面上的一艘游轮。她感觉到坐在旁边的纪琰心里也打鼓,只是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做出自己是懵懂无知的那个,问:“哥,我们到底去干啥呀?”一边很怕见世面地往他身后躲,反衬得老大爷硬气些。

  纪琰回答:“赚钱。”伸手顺顺小姑娘的脑瓜毛:“我一老朋友在水上做生意,我们去看他,顺便,玩一玩。”

  蓝蓝似懂非懂地点头。秃子朋友吗?从未听说过,这里距离老家这么远,再好的朋友也顾不上,时间一长基本都断了联系,怎么还会帮助他们过江?何况,送他们来的人分明说,船上没有自己人的。女孩儿只希望,不是个知道纪琰身份会反目成仇的朋友。

  船夫不爱搭话,看到了游轮后如释重负,他们吃死工资的人,无所谓客人怎么样,还着急回去打扑克赢钱。游轮上的人看到小船,速度降低,俩船的距离慢慢缩小,船夫熟练地稳住船身靠过去,接住甲板上扔下来的绳梯与安全绳,瞄了眼二位客人,先把安全绳给小严,让她系腰上,使劲儿往上爬。

  绳梯不太方便踩,女孩儿不是刚出家门一身力气的她,拿出了最后最后的体力抓着绳子,纪琰还说要在下面推她,船夫一摇头,老不容易地开口解释,她上去站稳以后要把你们行李用滑轮弄上去,最后才是你上去。为了客人和货物的安全,船夫可不想单独和不知来路的客人的资金单独在一块儿。

  蓝蓝在最后两段儿梯子被人抓住手腕,终于结束了攀爬,累得蹲在地上,眼冒金星。服务员贴心地过来给热毛巾,也蹲在一旁询问她的情况、来历与姓名。热毛巾敷脸以后,她换了口气,回答:“问我哥。”就三字,显得冷漠疏远,也是怕多说多错。

  纪琰一上甲板,看到这些人的打扮,即刻确信。他领着小严往船舱走,服务员问好以后拿着他们的行李,跟在后面,他知道这些人在掂量他的油水,也默许。没关系,活动经费嘛,都丢在这儿都无所谓。服务员这花花绿绿配色的衣服,看到钱眼睛冒绿光,但偏要做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样子,龙哥的气质还真一点儿没变。

  秃子狠,瘸子楞,一只眼,最豪横。他一个人占全了。本名也不叫什么龙哥,受欺负的时候被笑独眼龙,发达了他也没让别人叫自己的化名,而是顺着独眼龙叫龙哥,仿佛这样能洗刷自己曾经的屈辱。黄赌毒这三样暴利行业,龙哥占个赌。跟纪琰早年相识,不算有很大过节,赚着互不干涉的钱,间或有点儿摩擦和利用,这个只有常人一半数量手指头的龙哥,酷爱与人勾肩搭背找关系,和各行各业都做兄弟,妄图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