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托德先生, 哪怕慕以安对油画钻研不深也久闻其大名。这位大佬收藏范围很广,但不是好东西压根不会入他的眼。无需萧莼多说,她已经很清楚那幅画究竟是不是好物。

  听她以此举例, 慕以安除了感动,还多了份被人欣赏的雀跃。

  萧莼见她情绪缓和, 并未就此打住。平时她说话喜欢点到为止, 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太直白。大概今晚慕以安在演唱会上泪流满面, 在亮灯前又慌乱匆忙擦干的样子触动了她,又或是她也曾经走过同样的历程,忍不住想拉慕以安一把。

  “你对感情的态度, 你在感情中的付出并没有错,只是遇到了不合适的人。这些价值在懂得欣赏的人眼里,是无价的,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也不要轻易否定过去的自己。”

  慕以安扭了几下, 低头喝了几口饮料, 身上逐渐升高的温度稍有缓解。

  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 不论是终于把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还是得到了萧莼的开解和鼓励,都让她觉得轻松舒畅。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 我以后不会钻牛角尖了。”

  慕以安有了笑脸,虽比不过收到怀表时的璨若星辰, 也已经比演唱会前的强颜欢笑好了太多。

  仿佛在萧莼面前说过脏话后, 她们的距离又比过去近了不少。慕以安现在和她说话越来越放松, 尤其是这类无法跟其他朋友探讨的感情话题, 更像是遇到知己, 不吐不快。

  “我能对过去释怀, 但感情这东西, ”慕以安啧了声,摇摇头,“我是不敢碰了。”

  萧莼好笑看着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嗯,心如死灰,非必要不恋爱。”

  萧莼对于她这心态再了解不过,看着慕以安就像是在看着从前的自己。但她也不怀疑慕以安的决心,对感情过分认真的人,是伤不起的。

  第一次是不知者无畏,遍体鳞伤后还义无反顾再次投入,那才是真的勇敢。

  但这样的勇敢过于奢侈,不是什么人都有,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

  遇不到合适的人,宁可冷眼旁观,当个感情的局外人,看别人分分合合也好过自己肝肠寸断。

  她轻轻和慕以安碰了下杯:“没错,非必要不恋爱。”

  慕以安也回碰了她一下,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同盟。

  过了会儿,慕以安兀自笑起来:“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其实都对爱情死心了,热搜会不会爆?”

  萧莼知道她是在讽刺之前网上那些对她攀高枝的各种猜测,但也欣赏慕以安的心态。和当年黎允之的敏感逃避相比,慕以安算是逆风而行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萧莼别有深意看着她,“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是吗?”

  “没错,这是我和大小姐的秘密。”

  这还是第一次被慕以安当面称为大小姐,萧莼竟觉得心里突然划过一丝电流,微微激荡。

  她们在寨里逗留到很晚,奇怪的是只有服务生来送东西时才能感觉到有其他人存在。明明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但一点被干扰的感觉都没有。

  慕以安走的时候忍不住回顾了几次,萧莼笑了笑:“以后有空,可以再带你来。”

  “这地方需要预约吗?”

  “不用,是会员制,会员一定有位子。”

  把慕以安送回家后,萧莼给萧萸打了个电话。

  “姐,我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别担心。”

  “嗯,我也正准备回去。”

  萧萸小小震惊了一下:“姐,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也弄到这么晚啊。”

  已经午夜两点多,萧萸刚才还以为萧莼代替妈妈来抓她回家呢。

  “去寨里喝了点东西。”

  “寨里啊?那你怎么不干脆住慕以安那里好了。”

  萧纯按着眉心,不理会这个打趣。

  “我到了,先回家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萧萸愕然:“我姐这是不好意思?”

  萧萸折腾到三点多才躺下,因为太晚她不敢回大宅,怕被爷爷和妈妈教训所以回了自己那套公寓。一觉睡到中午,得知姐姐也在公寓,洗了个脸就大摇大摆过去蹭吃的。

  “姐,你精力怎么那么好。那么晚到家,今天还能早起工作。”

  萧莼坐在书桌前看资料,语气平淡连头都没抬:“明天要出差,我想把一些数据再确认一遍。”

  萧萸随手扯过靠垫抱在怀里,打了几个呵欠:“你时间这么紧张还陪慕以安去寨里,又聊到那么晚,是聊很重要的事吗?”

  萧莼想了一下,也不算很重要,但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昨天有点心事,随便聊聊。”

  萧萸睡意瞬间全退,眼睛睁到最大程度,直接坐到姐姐对面。

  “姐,你这么关心在乎她啊。”

  萧莼手一顿,抬起头,脸上表情如常:“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我陪她聊聊,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可你明明那么忙还愿意陪她聊到深夜,仅仅就因为她有点不开心。姐,你自己把这句话重复一遍,就知道怎么了。”

  萧莼沉默,她知道萧萸想说什么。

  但在萧萸说出来之前,她似乎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

  萧萸见姐姐不说话,小心说:“姐,其实我也挺喜欢慕以安的,但我是怕你陷得太深付出太多。我总觉得你现在对她,好像比以前对黎姐还上心。”

  萧莼摇头:“不会。”

  她们是朋友,是搭档,怎么可能和女友比。

  “主要是我觉得慕以安现在对你有点儿敷衍,甚至还不如黎姐当初用心。”

  萧莼蹙眉:“例如?”

  “例如她送你的项链,一看就是没怎么用心挑选,随便买了个贵的。再有就是红包,明明也没什么差别,但她就巧舌如簧,是挺好听的可是爱情不能只靠嘴啊。”

  萧萸说的很是认真。平时她爱玩爱闹,但对姐姐的幸福是格外上心,不希望姐姐再受任何伤害了。

  萧莼考虑了几分钟,起身离开书房:“你跟我来。”

  她把萧萸带到画室,一进门就看到面具和露出半张脸的女人,很是震撼。

  “这画好牛啊。”

  “慕以安送我的。”

  “她送的?”

  萧莼抱臂站在那里,嘴角毫不吝啬上扬:“新年礼物。”

  萧萸懵了,哈?

  萧莼这才缓缓转身,脸上笑容依旧:“这才是她送我的新年礼物。”

  萧萸明白当时姐姐说喜欢时的心情了。收到这样一幅画,姐姐的确会很高兴。

  萧莼之后又从钱包夹层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等她摊开掌心,萧萸才看清楚,是个小巧精致的平安符。

  “这是……”她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

  萧莼依旧带着笑:“是她给我的红包。”

  萧萸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萧莼:“姐,她对你真有心。”

  萧萸想伸手仔细看看那平安符,萧莼却已经放回了钱包。

  无功而返的空爪只能转回去挠挠自己的头:“姐,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你被甜言蜜语蒙蔽。”

  “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的确不值得炫耀,但她也不愿意慕以安所做的事情得不到任何的认可,甚至是误解。

  在昨晚之前,她还没那么清楚慕以安心里怎么想的。原以为洒脱到什么都不计较,但其实慕以安也渴望被认可被鼓励。

  哪怕慕以安和她只是合约情侣,但慕以安送她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是出于真心,萧莼不希望这样的用心被轻易否定。

  萧萸想再去画室看看那画,被萧莼无情拒绝;她想仔细研究一下那平安符,结果姐姐理都不理。吃过午饭又蹭了顿下午茶,萧莼说要开始收拾出差行李,把她打发回去了。

  萧萸撇嘴:“小气,恋爱中的女人都小气!”

  大年初六,萧氏还没正式上班,萧莼就已经带着丁冉冉和其他几名下属去外地出差。

  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萧莼拿证件时不小心扯出了平安符,掉在地上。

  丁秘书眼疾手快,立即蹲下捡了起来。

  萧莼检查了一遍又重新放进钱包。

  整个过程很短,萧莼也没有做出任何夸张反应,但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丁秘书还是觉出了一点不同来。

  “萧总,这平安符还挺别致的。”

  过去萧莼从来不带这些东西,办公室、车里或是其他常待的地方,从没见过这类物品。

  萧莼神情淡然:“别人送的。”

  丁冉冉之所以能当萧莼这么多年秘书,自然比别人懂分寸。没有再问是谁送的,但心里其实已经猜到。

  这次出差时间并不长,只是因为是开年后的首次见面,为了表达诚意萧莼才亲自过去。

  本来约好回来后第二天跟慕以安吃顿饭。其实是慕以安主动约的她,说是回去后想通很多,想好好感谢她。

  但回到公司,萧莼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临近下班,丁冉冉沉着脸敲门进来。萧莼以为是来送签字文件,刚要说如果不紧急那就明天再批。

  刚抬头,就看到丁冉冉脸色凝重。

  “萧总,出了点状况。”

  “什么事?”

  “市场部有个女员工去人力实名举报了。”

  “举报什么?”

  丁冉冉斟酌了一下措辞,没耽搁太久:“举报我们部门的谢司恒,骚扰。”

  萧莼对此也很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就三个小时前。人刚从人力出来,人力的徐澄给我打的电话。”

  “我是说,骚扰的事,什么时候?”

  “说一共有两次。第一次是在三年前,当时谢司恒还在市场部,一起出差的时候把她叫去房间拿文件。第二次是年前部门联谊结束后,她有点醉了,谢司恒硬要送她,推她上车。”

  萧莼给人力打了个电话,徐澄知道她的意思,解释说:“细节方面我们得调查,还不能透露太多。明天需要谢司恒过来谈一谈,所以提前和丁秘书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12点左右二更哈,可以明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