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讣告>第128章

  穆小枣已经将那本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书翻过一遍, 之后又找了不少相同类型不同领域的,来弥补书中缺乏的内容。

  当然,几本书还不能让人读成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做笼统归类勉勉强强。

  粟桐“嗯?”了一声, 示意自己在听的同时又问,“剩下两种类型呢?”

  “剩下两种, 一种是精神世界非常富饶,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很难进行外部引导, 另一种则介于贫瘠与富饶之间, 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放任堕落——郭宏就是这一种。”

  穆小枣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人进行错误引导,他们会更倾向于正确的选择。”

  “本来将这只手伸向未成年人就万万不该,所以不管是谁,我们都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粟桐说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小枣儿, 这个邪神像我似乎见过。”

  穆小枣问,“在哪儿?”

  她跟粟桐这几天一直形影不离,按理说粟桐看见的东西她也应该能看见, 穆小枣不说过目不忘, 至少也跟粟桐半斤八两,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房间里, ”粟桐比划了一下,“床顶上有一处雕花, 跟这邪神有七八分相似。”

  教职工宿舍的床是木制雕花的老式床,离地半米, 硬邦邦的木铺板,夏天垫一层凉席硬的让人全身疼。

  粟桐出发前躺在床上发呆,就发现上面有个雕花很奇怪,不是原装,倒像是有人故意在上面动了手脚。动手脚的年限很长,新木头露出来的颜色已经被包浆掩盖下去,现在看只是略微淡了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之前住你这间宿舍的人是被车撞死的,”穆小枣沉吟,“会不会死因也跟这件事有关。”

  车祸算是横死,又死在学校门口,迷信一点的都认为这间宿舍不干净,所以空置了一段时间,这次粟桐跟穆小枣硬要住学校宿舍,时间仓促,又不能让穆小枣这个真有亲戚做后台的搬进去,所以粟桐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东光市一年终归要出几次车祸,意外无法提前预知,再加一个为了钱愿意撞上去的司机,很多谋杀都能做成意外。

  粟桐也是这几个月才发现犯罪集团很喜欢用“车祸”来掩盖真相。

  车祸这种意外有太多的可操纵性,喝点酒,找准了人,一脚油门踩下去,到时候说是自己冲动喝了酒醉驾,查出来司机跟死者没有任何瓜葛,疑罪从无,根本无法判定是谋杀。

  “小枣儿,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的上一任是车祸致死?”粟桐眯着眼睛,手电筒的灯光夹在她跟穆小枣之间,只要粟桐进逼的姿势更强硬,鼻尖几乎能跟穆小枣相碰。

  “许向阳带我们上楼的时候神色有点不对,我住的房间没有问题,那就是你的有问题,所以我提前查了一下,”穆小枣忍不住跟粟桐蹭了蹭鼻尖,“我这是关心你。”

  粟桐就知道自家副队心思细腻,肯定是提前进行了调查,她只是想听穆小枣亲口承认……穆小枣的性子太过冷淡,要是不隔三差五撩她一下,粟桐就怀疑穆小枣打算远离红尘剃度出家。

  “小枣儿,说说死者信息呗。”粟桐又道,“看看他跟这件事的关联有多深。”

  死者是高三二班班主任,四十八岁,性别男,平生没什么不良嗜好,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约两三个朋友在家,炒一碟花生米,半瓶白酒,不多喝。各种媒体上的报导,包括对他家里人的采访都结合起来,还能得到一个信息,死者性格很外向,擅长交朋友,大半个学校的老师都跟他是熟人。

  在市二中,一个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都有可能只是表面客客气气说过两句话,路上见面点头致意,食堂吃饭凑在一起都觉得尴尬,

  死者能在市二中将人缘做到这种地步,那也算是非常外向有本事了。

  另外他是高三二班班主任,毕业班、精英班还是班主任,这么多头衔在市二中这些老师里可不多见,各种信息拼拼凑凑,竟感觉这死者人品还行,别说丧心病狂搞邪/教,就是口头辱骂学生的事应该都没干过。

  “四十八岁,有家室吗?”粟桐还在研究墙面图案,分神问了一句。

  “有一个前妻和女儿,前妻十年前得过乳腺癌,今年年初又复发。女儿二十四岁,在国外读研究生,成绩一般,国外的学校也一般,今年就该读完回来了。”穆小枣查得非常详细,“他死之后前妻和女儿都没来参加葬礼。”

  这种家事外人不该知道,结果死者的父母不是省油的灯,借这一点大做文章,指责前妻和女儿没良心,并想借此敲一笔钱,死者被挂在新闻上反复鞭尸,他家那点事也算传得人尽皆知。

  “家庭矛盾这么大,看来死者也不是表面看来那么受人欢迎。”粟桐“啧啧”了两声,“伪君子可比真小人难对付多了。”

  “当初两人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死者家暴,不只打老婆也打女儿,这也是死者爸妈说出来的,还有一句‘这女人就是该打,丈夫死了都不回来吊唁,无情无义的东西’。”

  穆小枣地复述毫无感情,完全就是在读书。

  死者被车撞死时不受媒体关心,谁能想到撞死之后,在他的葬礼上,却能得到不少关注。

  不仅是两位老人主动联系的媒体,还有亲朋好友们当场录下的内容,都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灵堂前扯着嗓子当众骂街不算独一家,把丑事当骄傲,大声宣扬的场面却也平生少见。

  “他前妻生活在这么窒息的环境里,不得乳腺癌才奇怪,”粟桐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复发后还有没有运气多活几年。”

  穿堂而过的风使周围阴森森泛凉,粟桐忽然指着右下角一幅粉笔画,“这好像是郭宏的手笔。”

  画面有点褪色,上面是两男两女四个角色,用满头白发代表的年长男人搂着其中一个女人的腰,另一个女人则大着肚子坐在房间里,年幼一点的孩子被母亲五花大绑,塞在狭小笼子用书页割了头放血。

  郭宏曾经画过学校礼堂,那纸上露出的一角能证明郭宏绘画水平还不错,这墙角的粉笔画也比其它人技术好一点,讲述的故事都能跟郭宏家复杂的情况吻合。

  粟桐又叹了口气,“看完这些孩子留下的画,可见人的辛苦从来不以年龄论。”

  “市二中来来往往数千学生,在这里留名的不过几十,剩下的人里总有真正家庭幸福的,”穆小枣轻声道,“想想也不是那么糟。”

  食堂的面积不小,这些画有些还很清晰,有些已经模糊不辨,一看就知道并非出自同一时间,应该是这些年慢慢积攒下来的,当中不少人应该已经毕业。

  穆小枣又道,“我已经全都拍照做了记录,现在凌晨一点多,还往里面走走吗?”

  粟桐点头,“难得来一趟,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进来。”

  把老校区搞成这样,肯定每天都有人过来看上几眼,如果发现哪里不对劲,哪怕只是怀疑,在这风吹草动就会惊到警方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谨慎行事,能进来一次不一定能进来第二次,就算能进来,里面的布置恐怕也会不一样。

  食堂往里走就是教学楼,上面挂着三个巨大而鲜红的字“学思楼”,建筑墙面上没有空调外机,按穆小枣的说法是早些年还没有装,市二中有时候豪气有时候抠门,但抠门起来也算得上所有高校里的第一。

  教学楼里积灰已久,在一些比较隐秘,风吹不到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清晰的脚印,因此粟桐跟穆小枣更为谨慎,凡走过的地方都回身抹去痕迹。

  很快她们就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看见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包括麻绳、口袋,带着钉子的铁板,还有头发跟血迹,像是有人在这里遭受过虐待,只是血迹不多,看样子施暴的人还很有手段,知道流血不是目的,反而皮开肉绽的外伤越多越容易暴露。

  “这帮孩子到底在干什么啊!”粟桐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说食堂里的画面除了虐杀麻雀的部分还能理解,只是一群青春期孩子的精神寄托和发泄,而这教室里的东西就不好说了……画出来的东西再诡异都只是一副墙皮上的平面画,伤害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缺德和犯法。

  食堂维持着原貌,桌椅板凳都在,教学楼也差不多,除了破败,原本掉了漆的书桌还平平整整放着,穆小枣打开桌子上的铁盒,从里面掏出一个形状古怪的小玩意儿。

  像是个不锈钢的戒指,只有五毫米的宽度,边缘不平整,类似于指虎的一部分,粟桐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问了声,“干什么用的。”

  “一种刑具,套在手指指关节处,譬如这样……”穆小枣说着,将圆环扣在食指中断,波浪形不平整的边缘卡在桌子边缘,就像开啤酒瓶一样往上一送……穆小枣没有用力,要是用力的话整个指关节就被反着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