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傲娇影后她独独宠我一人>第27章 婚姻

  水萦鱼在房间休息时慕念给家里打来了电话,管家接的。

  她直截了当地与管家吩咐,说晚上不会回去了,早点下班回去和家人一起过节。

  管家遣散了所有人,只给水萦鱼留了一室亮堂堂的灯。

  明亮寂静的宽敞别墅如同空有其表的虚伪之物,堪堪抵过茫然思索的间隙。

  而作为思索之后的答案,水萦鱼给黎微拨了个电话,就着刚挂断还没来及熄灭的通话界面。

  嘀——

  嘀——

  嘀——

  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自动挂断,冰冷的机械女声冷漠地宣告无人接听的事实。

  水萦鱼把手机放在大腿上,平摊着屏幕向上,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定盯着。

  黎微。

  本人的真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备注。

  她腾出一只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湿漉漉的水迹。

  重复的拨号一个接一个,赌气似的不愿意停下来。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长长的拨号记录拉不到底,一个标着“黎微”两字的小小弹窗从屏幕顶部忽然跳出来。

  她挪动冰凉发颤的指尖点在上面,弹窗放大,又划向接听的方向。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她听到黎微又轻又淡的声音,少了一点顺从,多了许多让人心生恐惧的棱角。

  “喂?”

  “黎微。”水萦鱼也用同样清冷的语调问,“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黎微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正与自己通话的人身份。

  “水小姐?”她急忙换上温柔的语调。

  水萦鱼甚至能想象出她笔直站着手忙脚乱调出界面的慌忙笨拙样子。

  “嗯。”水萦鱼淡淡应下,“你在家里吗?”

  一句明确的询问,黎微被问得愣了愣。

  “怎么了?”

  “你在哪里。”水萦鱼固执地想问出答案。

  黎微沉默了一会儿。

  “在动物园,今天周一,不需要门票。”

  水萦鱼看了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

  “晚上九点半,在动物园?”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知道该做什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等黎微的回答。

  黎微轻轻笑了一声,倒真像个小甜a一样。

  “是呀。”她说,“周一晚上九点半,在动物园。”

  “这里很安静,动物们睁着眼,却不明白今夜对于人类的意义。”

  “什么意义?”水萦鱼问。

  “新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黎微笑着软声问道,“水小姐和家人在一起吗?”

  她以为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是”,以为这样的问题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寒暄。

  “没有。”水萦鱼回答,“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灯开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忽然很想和你说话。”她说,“说不出来原因,贸然打来电话,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黎微说,“今晚不管做了什么都不应该受到责备。”

  水萦鱼问:“因为春节?”

  黎微原封不动地回答:“因为春节。”

  “在动物园里过春节,这算什么过法?”水萦鱼问她,“和家人在一起?”

  黎微又沉默,这一次的沉默要比之前几次长一些。

  “水小姐。”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

  水萦鱼也用同样轻的声音回了个“嗯”,带一点点疑惑的语调上扬。

  “我没有家人。”

  这件事她们曾经讨论过,她甚至直言自己年幼时靠着国家救济和在动物园帮忙才活了下来,是盖了公章的孤儿。

  黎微以为水萦鱼忘了之前的谈话,好脾气地又解释了一遍。

  这事水萦鱼其实一直没忘,但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问。

  也许是想确认目前黎微身边有没有别的算得上重要的人。

  “嗯。”水萦鱼说,“没有家人,一个人在动物园里,天上是不是还有很吵的烟花?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样。”

  “是。”黎微说,“天上还有很吵的烟花,爆炸一样,隔一段时间炸开一朵。”

  星火的烟花打破了黑暗,但又不足够照亮夜晚的深沉。

  “不喜欢烟花?”水萦鱼问道。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附和相似一般,黎微笑了笑,水萦鱼也跟着笑,轻快的笑声讽刺意味十足地显出两边环境的寂寥。

  水萦鱼先停下了笑,黎微也很快停下。

  “水小姐现在和家人在一起吗?”

  “没有。”水萦鱼回答,“我一个人。”

  “在哪儿?”

  “家里。”她说,“一个人在家里,坐在靠着露台游泳池的客厅里,新换的池水一股消毒水味,刺得鼻子发酸。”

  “冬天也游泳吗?”

  “恒温的。我妈喜欢。”她说。

  不过慕念从来没游过,池子里的水照例两天一换。

  “等会儿准备做什么?”水萦鱼问道。

  黎微乖乖回答:“不知道,再坐一会儿,回去洗个澡睡觉。”

  “得赶在新年之前洗澡。”

  黎微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说法,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我妈说的。”

  “哪个?”

  “不会做饭那个。”

  “那我现在就回去洗澡。”黎微顺从道。

  水萦鱼淡淡嗯了一声。

  “水小姐。”黎微忽然唤道,轻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停下。

  “嗯?”

  “一个人过节会不会感到孤独。”

  水萦鱼深呼吸一口,安慰道:“习惯就好。”

  “很多年了。”黎微像条讨要安慰的小狗,耷拉着尾巴想要主人的抚摸。

  “总得习惯的。”水萦鱼貌似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习惯就好了。”

  干巴巴的话成功令气氛再次凝固。

  黎微的脚步声又响起来,规整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水萦鱼懒洋洋窝在沙发里检阅新收到的消息,两人没有交谈,但电话一直挂着。

  “为什么向我隐瞒身份。”她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道。

  脚步声停止,黎微小心翼翼问道:“水小姐生气了吗?”

  “很难找到遇上这种事情不生气的人。”水萦鱼回答道。

  “明光是我遇见水小姐之前创立的,我不清楚水小姐对明光的态度。”

  “只是因为不清楚我对明光的态度?”

  “还有别的。”黎微乖乖承认道,“不想用这样的身份给水小姐留下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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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的身份?”水萦鱼问,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气愤的情绪,更像是毫无所谓的睥睨。

  “冰冷的企业家,将金钱奉为至高无上的毕生追求。”黎微说,故意用一些委屈巴巴的落寞语调。

  “人都是这样的。”水萦鱼甚至安慰起她来。

  “不是这样的。”她依旧用隐隐约约落寞的委屈语调说,“至少水小姐不是这样的。”

  水萦鱼自出生便拥有了绝对的财富,很少为这类俗物烦恼。

  “水小姐这么好。”她说,“我也想像水小姐这么好。 ”

  “因为崇拜引起的爱慕?”水萦鱼思索着问道,“就像狂热的粉丝?”

  “不仅仅是崇拜,水小姐。”黎微否认道。

  “还有什么。”

  黎微犹豫地默了默,似乎在为其真实原因感到不好意思。

  “还有更深更深的感情。”

  “什么感情?”

  “说不清楚,只是看到水小姐的第一瞬间,直觉便给出了未来的决策。”

  “未来的决策,听起来像是开会的时候和下属们商量出来的答案。”水萦鱼说。

  “全是我一人的想法,只靠alpha的直觉。”

  “alpha的直觉。”水萦鱼重复她的话,“就只是直觉?”

  “只有直觉,但已经足够了。”

  水萦鱼没说话,黎微也不再说话,轻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响动重新占满空旷的寂静。

  烟花在头上炸响,顺着通着的电话传到水萦鱼耳里。

  “可怎么也不能只靠直觉维持婚姻。”

  她忽然说,用的是“婚姻”这个词。

  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对于婚姻的态度大多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他们认为自己还有大把的青春挥霍,并不愿意早早与旁人系在一起。

  除非真是遇到了正合心意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婚姻有关的设想逐渐充满未来的规划。

  水萦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偏向,但黎微从她这句话里察觉出令人欣喜的端倪。

  她已经在考虑她们未来的婚姻了。

  “不用担心。”黎微发现自己忽然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会努力的。”

  “如果水小姐愿意的话。”

  “愿意什么?”水萦鱼问道。

  “愿意和我在一起。”

  水萦鱼避开她的问题,“你现在在哪里?”

  “在动物园门口,我发定位给你。”

  黎微笑起来,甜甜地问:“水小姐是要来找我吗?”

  “在那儿等我。”

  电话挂断。

  水萦鱼站起身,被子滑落在地上,她没心思去捡,穿上拖鞋往楼上衣帽间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什么,把手伸进衣兜里找了找,没找到手机,又小跑着到楼下去拿。

  “喂?水小姐?”黎微的声音从她再次拨过去的手机里传出来,“我在原地等着你,别急,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那句注意安全其实有点多余,除夕晚上即使是最拥挤的路段此时也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

  “去附近找个暖和的地方。”水萦鱼说。

  顾虑到她可能不愿意,水萦鱼又加了一句:“我能找到你,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黎微顿了几秒没说话。

  “黎微?”水萦鱼叫她的名字想确认她有没有在听。

  黎微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水萦鱼敏锐地发觉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水小姐。”她似乎吸了吸鼻子,然后刻意掩饰地清清嗓子。

  她的声音里多出许多脆弱的意味。

  水萦鱼拿着手机上楼,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她通话。

  “我还在,说。”

  不算冰冷也不算温柔的几个字。

  “我好想你。”黎微说,“好想好想你。”

  “为什么会这样 ”她困惑地问道,依旧是脆弱小孩的语气,“一想到水小姐心口就酸酸的,酸酸的甜甜的。”

  “就像小时候最爱的糖果,五毛钱一小块。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很贵很贵的天价,我买不起。”

  “现在买得起了。”水萦鱼说。

  “嗯。”黎微说,“现在买得起了,可是我不敢去买。”

  “为什么?”

  “漫长岁月将无法企及的渴望周边裹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美好光环,其实他们很可能并没有那么美好。”

  “所以宁愿放弃?”水萦鱼脱下睡衣,对着全身镜看着自己的身体。

  脑袋里忽然现出黎微的脸,跟着又现出黎微的身体,与她此时一般,白皙如雪,浑然天成。

  黎微在电话里回答:“算不上放弃,只是让他们保持原本的美好。”

  水萦鱼偏开脑袋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自欺欺人。”她这么评价道。

  黎微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倒也没恼,只无奈地说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

  她童年里说得上美好的事物本就少得可怜,宁肯自欺欺人地遮掩也不愿意戳破岁月蒙上的馨然假象。

  “水小姐吃过那种糖果吗?”黎微问道,“五毛钱才能买到一小块,包装纸很漂亮。”

  水萦鱼穿好所有衣服,最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又从里面看到了黎微,此时已经衣装整齐,不再有刚才叫人心神不宁的模样。

  水萦鱼说:“我不爱吃糖。”

  其实她没吃过。

  慕念绝不会允许五毛钱一块的劣质糖果出现在小水萦鱼的世界里。

  但她不舍得这么回答黎微满是期待的询问,她不舍得用看起来明艳的童年,去与黎微布满阴霾的过去做对比。

  “其实我也不爱吃糖。”黎微说,“小时候没吃过糖,就以为糖是世界上最好美味的东西。”

  “之后长大了有钱了,发现糖果的味道也不过如此。”

  “说起来可笑。”她说,“我人生第一颗糖,是上学兼职打工时老板给的,后来被他拖了半年工资没结。”

  “没什么经济来源的高中生,拿着国家每个月两百块钱的补贴,辛苦打工赚的钱没有踪影,有段时间穷得几乎快不过下去,差点被饿死,每次一饿就想起那颗甜甜的糖,所以逐渐不喜欢糖的味道。”

  水萦鱼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已经到了车库,从钥匙架上随便选了辆,坐进去启动引擎,发出一串轰隆声。

  “没关系的。”她说,“在那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