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看到孙可玥跟着曹茹进来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的。
曹茹看李蕴脸色不善连着说了好几个抱歉，说孩子她会带的，不会影响老师们工作。
宋倩倩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曹老师今天事倍功半，加油！”
黄智文倒是无所谓，他们以前期末来不及也会找附近的学生来结算分数，不过这都是中高段的事，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能干什么？只要不吵、不出事就行，自顾自工作去了。
孙可玥很争气，乖乖跟着曹茹给同学们的成绩单盖章，没有帮倒忙反而帮了不少，曹茹感动地流下眼泪。
“玥玥，来帮吴老师也盖一下。”孙可玥盖完自己班的，就被一班吴老师抢走了。
“……”李蕴开始心疼了，“你们不要太过分啊，这可是‘童工’”。
“李老师刚才可不是这样的。”宋倩倩吐槽她，“还是自己家的娃只能盖自己家的章啊。
这话说得李蕴对号入座，扭捏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一班的章一个也不能少啊。”小吴抱着孙可玥不撒手。
“那我们四班也不能少。”黄智文也来加入争夺的行列。
“……”李蕴只好闷头改试卷。
于颖收到了一张李蕴拍的孙可玥，小朋友手上拿着章在认真帮老师盖章，于颖看着照片，嘴角上扬。
孙可玥这个机灵鬼知道在老师这里可以拿到一手情报，这也是她的目的，第一次期末考实在是太想知道自己考了几分，趴在李蕴桌边，“李老师，我考得好不好？”
“还行。”李蕴不给她说。
“曹老师，我考得好不好？”改换目标。
“100分。”曹茹不卖关子，孙可玥今天帮了不少忙。
“太好了，我要告诉我妈妈。”孙可玥跑到李蕴那边抱着李蕴的手臂，“李老师，你快点告诉我妈妈。”
“你的成绩我总结好会发给你妈妈的。”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想妈妈马上知道，李老师快给妈妈发微信。”开始不分场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妈妈和老师关系好。
“孙可玥！”李蕴厉声呵止了孙可玥，“这里不是你家里！”
眼圈一瞬间红了。
曹茹见状马上过去把孩子揽在怀里，“曹老师给你妈妈说。”
“不许发。”
又开始抽抽搭搭了，曹茹也快哭了，李老师这也太凶了吧。
“你再哭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你现在就回去。”李蕴根本不哄。
“……”埋进了曹茹的怀里，默不出声地流眼泪。
持续了五分钟收了起来。
李蕴看了一下时间，“有进步，下次保持。”
办公室的老师们:“……”
“小李，你的孩子以后会很惨。”黄智文抱着臂点评李蕴。
宋倩倩看得一愣一愣的，照道理李老师应该是哄的而不是凶的才对。
李蕴被孩子的话题刺激了，心头一痛。
“我不会要孩子。”斩钉截铁。
“小李，别说气话，这结婚生子还是要的。”黄智文以前也这么关心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李蕴也都笑着谢过了她。
她现在也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她婆婆带着，总的来说还是幸福的。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李蕴昏了头，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大家突然感觉平常温柔可亲的李老师好像换了一个似的，办公室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只有宋倩倩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打圆场，拉过孙可玥说:“玥玥，你把李老师气得不轻，赶快去道歉，你李老师最讨厌搞特殊化了，你长得可爱也不行。”
孙可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低着头挪到李蕴面前，“李老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李蕴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软了下来，“知道错了就好，李老师刚才也不应该凶你的。”
这个插曲在宋倩倩眼里可以说是惊心动魄，孙可玥差点把李蕴和于颖私下来往的事捅了出来，她们工作都用的Q，用微信联系的极少，谁想把自己的聊天软件都搞成工作软件，不过也还好没人多想，要是有人追问孙可玥恐怕兜不住，一水都会倒出来了。
于颖收到曹茹要下班的消息后立刻驱车去校门口接孩子，最后依旧没有看到李蕴，是曹茹带出来的。
“妈妈，我今天惹李老师不开心了。”孙可玥一上车就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你怎么惹李老师生气了？”于颖自认为女儿这么可爱除了爱哭以外就是人见人爱，李蕴也没有因为她哭真正生过气。
“我让李老师给你说我语文考了100分，她说不行，然后我就拉着她要她给你说，她就生气了……”孙可玥准备被妈妈批评了。
“那李老师原谅你了么？”
“嗯。”点点头，“可是李老师今天说不要结婚生孩子了。”
小孩子真的很爱传话，她根本不知道代表什么。
“李老师真的这么说了？”看来被孙可玥气得不轻，于颖的心情很复杂，她已经明白自己是对李蕴有了超出友情的感情，只是耽误李蕴幸福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于颖: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直到于颖哄着女儿睡着以后，李蕴才给她回了消息。
蕴:我和他很好，过年就打算定下来了。
于颖放下了手机，心里空落落的。
她又梦到了李蕴，梦里的李蕴热情地抱住了她，热情地亲吻她，于颖也热情地回应她，被她的气息包围，她深情地唤着“于颖，我好喜欢你”，悸动不已。
于颖冲进了卫生间，掬了冷水泼在了脸上。
于颖，你到底在想什么？
于颖:祝你幸福。
李蕴还没有睡，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枕头濡湿了一片。
孙可玥领了成绩单，拿了双百开开心心地跟着保姆回去了。
李蕴结束了工作，收拾了行李准备去H市出差。
两人之前约定一起回越市的事沉入了海底，她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
“咳咳……”H市天气比嘉市冷太多了，李蕴没有带上足够的御寒衣物，光荣感冒了。
李蕴坐在回家的高铁上，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放空，眼前的景物随着列车行进迅速转换。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嘉市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到越市。
李蕴捏着手里的票——终点站是越市。
到嘉市了么？——于颖
这是那次交流以后于颖发来的第一条微信。
孙可玥每天问一次李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于颖被问到快炸了，孙可玥又发动了眼泪攻势“我再也不喜欢妈妈了！”，实在是没办法，发了微信给李蕴。
内心深处也是这样想的。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蕴
我来接你。——于颖
好。——蕴
她好想她，她也是。
出了高铁站，李蕴被外面的寒风吹得裹紧了大衣，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感冒有有加重的趋势，李蕴摸了摸脸颊，有点热。
于颖的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给李蕴发了定位。
李蕴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工作总汇，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
宋倩倩给她转发了一条微博，是一条新闻。
李蕴每天都在开研讨会有点与世隔绝了，随手点了进去看了一眼。
于颖坐在车里看李蕴向她走来的身影一顿。
一股恐慌从李蕴的脊背升起蔓延全身，呼吸急促起来，颤抖着双手从包里掏出了口罩，手根本拿不稳，口罩落到了地上。
“李蕴？”于颖下车唤了一声。
李蕴噙满眼泪的双眸看向于颖，她从车边向她急步过来，孙可玥趴在车窗边对着她招手
“李老师，这里！”满眼都是欢喜。
李蕴急急忙忙从地上捡起口罩戴在脸上，“你别过来！”丢下行李调头就跑。
“李蕴！”于颖不知道李蕴怎么了，连行李都不要就跑了。
于颖立刻追上了李蕴，刚碰到李蕴的手就被狠狠地甩开。
“我不是说了你别过来了！”李蕴又跑出几步厉声道。
“你怎么了？”于颖上去两步，李蕴流着泪后退两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你有没有看新闻？”李蕴立刻拿出手机把新闻转给了于颖。
于颖看了新闻以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李蕴，“你？”
“我就是刚从H市出来！”怪不得去高铁站的路上人们脸上带着恐慌，“你刚才碰过我了，赶快回去消毒。”
说得激动起来又止不住地咳嗽。
“李蕴……”于颖脚步不停地向李蕴走去，感情一瞬间超过了理智。
“你疯了吗？你还有一个女儿！”李蕴的骂声唤醒于颖。
“我现在就打120。”于颖恢复了理智。
“好，你赶快安排一下玥玥，你刚才碰过我了。”李蕴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孙可玥。
孙可玥哭着被保姆带走，于颖电话里嘱咐保姆千万不要接触外人，戴上口罩，就住在嘉禾，工资三倍，吃穿用度全算她的。
李蕴被救护车带走了，而她去了隔离酒店。
这是她们第一次不是因为孙可玥互通电话。
“你记得每天和我汇报情况，知道了么？”于颖尽量平复心情。
“你也是。”
“都会没事的。”安慰着李蕴也安慰着自己。
“嗯。”
于颖坐在酒店的床上，眼泪从指缝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