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哥谭德·安吉洛污水处理厂附近的码头被一道道黄色警戒线封锁。
穿着警服的詹姆斯·戈登站在散发着异味的海水边，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阳抽了一口烟斗，然后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静静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嘶哑。
“他在哪儿？”
戈登转过头，用烟斗指了指一旁蒙着白布的担架。
“在海边巡逻的工人发现了他, 尸体在海水中浸泡了六个多小时，已经出现了膨胀, 手脚处都有白色皱缩, 容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过他的特征很明显, 没有人会认错。”
蝙蝠侠掀开白布一角，盯着那人比以往增加苍白的脸庞和那满头绿发定定看了几秒, 然后沉默地将白布盖了回去。
“我需要带走这具尸体进行化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戈登又抽了一口烟。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尸体火化之前你有48小时。”
没有回答，站在担架旁的人和担架上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金澄澄的阳光逐渐照亮这片大地，詹姆斯·戈登仰起头看着天际, 沧桑地叹了口气, 那淡淡的烟圈消散在空气当中。
“哥谭要变天了。”
……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得更加糟糕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 它总会发生。
如果说在这之前, 所有的人都还怀着一种侥幸心理, 那么当小丑的尸体被找到，真相被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之时, 所有一切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蝙蝠洞正在被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所笼罩。
迪克从秘密通道中捧着又续了一轮的热咖啡走出来, 正好碰到了提姆, 两人脸上均有些凝重和担忧,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样了？”提姆问。
“我去了他的安全屋，但是没人开门，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还是假装不在。”
在小丑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第一时间，迪克就造访了杰森的公寓，不过门板都快拍碎了，对方压根没有给他回应。
“房间做了安全升级，跟踪器和监听器也都被拆了，或许他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迪克善解人意地说道，“给他一点时间吧。”
提姆点头表示理解。
“你那边呢？”迪克反问对方。
提起这茬，提姆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伤痕鉴定、DNA检测、指纹、虹膜……所有该做的检测都做了，尸体是小丑没错。红头罩的子弹将他一枪爆头，没有其他的致命伤。”
他顿了顿，补充，“不过某人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事实上，我都觉得他有些魔怔了。”
迪克闻言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正坐在操作台前的蝙蝠侠，后者正用镊子仔细观察那枚从小丑的颅内取出来的红色子弹。
他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操作台旁边，“情况怎么样？”
“光谱分析仪从子弹头中检测出了少量振金，这种金属强度很大，为了提高其延展性方便量产，在制造时需要在合金加入铜，所以子弹呈特殊的深红色，每一枚上面都有独一无二的激光编码，制作工艺之精妙，几乎无法被仿造，目前只有瓦坎达的科技能够做到。“
蝙蝠面罩垂在连体战衣的衣领后，刚从港口风尘仆仆地回来的就马不停蹄地来到蝙蝠洞继续调查的布鲁斯·韦恩举着子弹放在鉴定用的放大镜片下，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地说道。
“所以杀死小丑的确实是杰森的特制子弹。”
“杰森怎么和瓦坎达扯上的关系……”迪克有些惊讶。
“我替他联系的。”男人语气低沉。
迪克不说话了。
好吧，他不是酸，毕竟他现在也用着布鲁斯送给他的武器呢——那两根可以合二为一外加自带十万伏特酷炫电火花的卡里棍就是。
不过杰森，不是哥哥说你，你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拿着老父亲送的礼物坑爹，这合适吗……
迪克看了一眼蝙蝠洞中正在工作着的种种检测仪器和在电脑上运算的数学仿真模型，眼底的忧虑明显加重。
“布鲁斯……你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男人这样回答。
但事实上，从昨天到今天，他只不过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不如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和提姆……”迪克试着提议。
“不用了，你们累了就去睡吧。”男人拒绝他，随即转身来到蝙蝠电脑前，双手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提姆，弹道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我看看……”被叫到名字的提姆·德雷克走过来，看向蝙蝠电脑，“呃……雨水和海浪破坏了现场的痕迹，数据丢失了太多了，这给弹道分析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提姆看着电脑上的分析失败提示皱起眉。
“不过从现场找到的磨损严重的蝙蝠镖可以证明当时子弹确实与其发生了碰撞，通过上面的痕迹可以弥补缺失的数据，重新建立当时的弹道模型，只是测试变量需要更长的时间，布鲁斯，要不我留下来帮你……”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上课，上楼去睡觉，剩下的都交给我。”
布鲁斯将他从操作台前推开，自己在键盘上快速敲打起来。
提姆无奈地和男人身后的养兄对视了一眼，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布鲁斯！”迪克打断了男人的思考，双手掰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够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杰森杀了小丑，那又怎么样？”迪克看向那张写满疲惫的面庞，望进男人执著的双眼中，“我可以理解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冲击，但你光是在这里围着一个死人的尸体做这些浪费精力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明白，迪克，有些事情并不是像我们看到的那样，还有很多证据的有效性并没有被充分验证。”男人望着长子与自己肖似的蓝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只是这些无法证明一定是杰森杀的小丑。”
“你已经验证了这么多东西，还需要验证什么才足够呢？”迪克的语调不自觉地抬高，“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小丑他作恶多端，他伤害了这么多人，这是他应得的结局！拜托请接受现实吧，布鲁斯·韦恩——”
一记左摆拳打断了他激动的话语，青年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形，用不敢置信的受伤目光看着面前的父亲。
“嘿嘿嘿——大家都冷静一点！”眼看面前就要上演父子相残的全武行打戏，提姆赶紧站到中间调停，“我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气，不过我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吧。”
看着面前两个儿子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布鲁斯怔了一怔，慢慢松开了拳头。
“我知道你们都乐于看到小丑的死亡，但是如果他的死意味着我的其中一个儿子要成为杀人凶手，那么我宁愿看见他活着。”他语气低沉，缓缓道，“……现在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可以证明我所看到的是错的，我都愿意去争取。”
说完话，他有些愧疚地避开了迪克的视线，继续调试起了蝙蝠电脑中的程序参数。
“冰箱里有冰袋，迪基，我……我带你去敷一下脸吧。”
见气氛不对，提姆连忙拉住养兄，但后者却挣开了他的手臂，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蝙蝠洞。
“……好吧。”提姆左右看了看，耸了耸肩，“也许大家还是都各自冷静一下的好。”
……
另一边，一时冲动的迪克·格雷森心情复杂地开着车离开了蝙蝠洞。
虽然知道布鲁斯并非故意如此，但成年之后就没怎么在被老父亲教训过的大蓝鸟多少有一些伤心，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晃悠，不知不觉便离开了庄园所在的布里斯托县，来到了老城区的哥谭警局总部。
晚风下，因为父子争执而产生的烦闷情绪被逐渐消解，迪克缓缓踩下刹车，想着来都来了，干脆去警局看看嫌疑人，于是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因为小丑的死，现在整个警局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从门外就能感觉到动静不一般，迪克刚从门口走进来，就遭遇了正在值班的警卫同事的质问。
“嘿，格雷森，你跑到哪里去摸鱼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快秃头了。”
“抱歉，汉密尔顿，我只是家里有事回去一趟。”迪克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他穿过行色匆匆的同事们来到了此刻无人的更衣室，打开自己的衣柜，脱下身上的常服外套和T恤，从衣柜里拿出警服抬手套上。
黑色的衬衫布料遮住了男人宽阔的后背和那上下起伏的精壮肌肉。随着一颗颗纽扣被扣到脖颈最高处，散发着十足野性气息的新旧伤疤被一一遮掩，只露出那张颇具迷惑性的俊脸。迪克将警用腰带往腰上一围，危险的蒙面义警摇身一变，成为了禁欲范十足的哥谭警察。
更衣室的门开了，换好警服的迪克从里面走了出来，匆匆将警服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便朝着拘留室走去——
迎面走来了一个端着一大摞文件的女警察，在男人经过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住。
“等等，看看我发现了谁，失踪人口回归了？”
她一松手，那一摞文件就要朝着一侧歪倒过去，眼看就要掉在地上，迪克及时地将上面那一沓文件接在手中。
“小心，克莱尔。”
“是艾普利尔……”女警员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调过来这么久还没记住我的名字，上次你的任务报告还是我帮你写的。”
“抱歉，艾普利尔。”迪克眨了眨眼，然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对方，“我还以为是汉密尔顿帮我写的。”
他朝着拘留室看了一眼，“呃……那个新来的罪犯……”
“那个现在根本不重要，现在整个警局都在为小丑的案子焦头烂额，那家伙真是死了都要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人收拾。”艾普利尔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资料，“既然拿了那这些活儿就归你了，就当是还我上次的人情了。”
“……好吧。”既然别人都这样说了，迪克也不好拒绝，他将那一沓文件放在了自己办公桌上，“我一会儿再处理它们。”
说罢脚尖又要朝着拘留室的方向转。
“对了，下午还有一个受害人笔录，我现在忙得要死根本走不开，要不然你和艾略特一起去？”像是想起来什么，艾普利尔又转过身来道。
“受害人？”迪克抬起头。
“对，就是现在住院的那个……资料在这里。”艾普利尔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压低声音，凑过来和他道，“说实话，我和艾略特之间闹了点矛盾，好几天没说话了，如果你这次愿意替我去，那这些资料你就不用帮我处理了。”
迪克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办公位上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魁梧黑人男子，脑海中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在同事聚餐时听闻过什么办公室恋爱的小道消息。
他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一眼最上方的受害人资料，对着红发青年的照片怔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交给我吧，这些东西也放着，我回来处理，之前麻烦你了。”
听到他这番颇有绅士风度的言辞，艾普利尔挑了挑眉，大概能理解这位帅气的哥谭警草为什么总是那么受人欢迎了，“那就拜托你了。”
于是，刚回到警局没几分钟的迪克·格雷森连拘留室的门都没踏进，换了件外套就开车前往医院了。
作者有话说：
////本羊调研了一下，哥谭警局总部其实是在老城区，而重案组（SCU，原来叫特案组MCU）是在东区，是一个下属单位，但是蝙蝠灯在这里，然后大部分蝙蝠侠对付的反派也是在这里被临时羁押的，然后东区出事一般也是这里调人出车，总部其实反而没什么存在感，就连戈登他作为警局局长不是也一直在重案组办公吗，想想写个同人还要讲这些有点麻烦，干脆并作一处了，统一叫做哥谭警局。请叫我糊弄带师（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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