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上, 乱马的手机难得的响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已经到了警察署,嗯,没什么问题, 好的,好的。”

  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话题给乱马打电话的除了国木田独步之外, 别无他人, 乱马是真不知道对方是想要从他这得到江户川乱步的消息,还是想通过江户川乱步的话题得到他的消息。

  乱马趴在床上,兴致缺缺,国木田独步君有点过于绅士死板了,这个电话,乱马都怀疑是太宰治拨通之后交到国木田独步手上的,就为了暗戳戳的撮合他们两人。

  好在国木田独步并没有煲电话粥的意思,没占用乱马的休息时间。

  又是周一上学的日子,班长在上课前的几分钟站在讲台上鼓励大家参与冰帝网球社的关东大赛应援。

  “胜者是冰帝!”

  “胜者是冰帝!”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乱马回头,看到的只有迹部高傲的瞳眸上紧锁的眉头。

  又要加强训练了吗,乱马轻叹一口气, 这根本没用,在赛前过度的训练只会增加疲惫而不是能力,而且团体赛和个人赛不同, 冰帝网球社在教练的指引下,是不会给输球的人第二次机会的, 所以每个人都是拼命针对对手的弱点去打,这样很难去培养出一个各方面都均衡的网球选手, 除了迹部和忍足他们这几个人以外,剩下的大家都像是长短不同的木板拼起来的水桶。

  只看长处很厉害,若是被人抓住短处, 就能看到里面装不满多少的水。

  关东大赛就像用桶传水,哪怕迹部景吾再厉害,到他的时候只剩一瓢水,他能保住的也就只有这一瓢水罢了。

  但面对挑战不服输是乱马一贯的原则,对于迹部的事情也是,只要迹部想做,乱马就能为他应援。

  在中午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路上,乱马远远听到了后援会练习鼓掌的声音,不论男女同学,都在笑着,闹着,却又在要求集合的那一瞬间安静下来,按照拍子节奏高喊,乱马看了一眼迹部,按照拍子二三三鼓掌,顺着节奏笑着对迹部景吾说,“胜者是冰帝,对吧。”

  迹部景吾对着乱马也笑起来,平时看起来艳丽的面庞也变得温和几分,“当然了,相信本大爷的华丽领导,冰帝一定会站在全国大赛的领奖台上。”

  “好,我会一直为景吾君应援的。”乱马握了握拳头举手示意,迹部景吾在完成自己的梦想,他好像也能从中汲取到一些正面的反馈,让他对自己成为天下第一武道家的梦想也变得更加坚信起来。

  为别人应援,同时对自己的梦想更为坚定,这么一想,还真有点感动。

  在关东大赛之前,留给冰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短短的两个星期间,网球社出场的人员就被调换了好几次,原来是替补队员的日吉若被提了上来,冥户被赶出去又回来,长发也剪短了。

  迹部景吾帮着对教练求情,乱马在一旁听到了全程,他就知道迹部是不会放弃冥户的,这几周冥户的魔鬼训练,迹部景吾都看在眼中,作为一个以同等强度要求自己的网球选手,迹部景吾明白这次比赛对冥户有多么重要。

  关东大赛终于要开始了。

  在这一天之前,迹部家全体上下包括乱马都为迹部景吾忙的团团转,虽然这种关心并不被迹部景吾所需要就是了。

  “都已经第三年了,虽然是为了本大爷付出可以理解,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

  什么吗,明明开心还在那边嘴硬。

  为了不给迹部景吾带来太大压力,就只是对身体、网球拍、关东大赛的庆祝地等等都提前进行了检测而已,迹部夫人最关切的行为也不过只是给训练的迹部景吾切了一盘有兔子耳朵的苹果,还被乱马分去一半。

  到了关东大赛那一天,所有人都在会场集合,冰帝的网球社排成一排走着,乱马不远不近的追在一旁,耳边还能听到有人对迹部景吾指指点点,奇怪于迹部景吾自己背着拍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没见过有教养的有钱人,还是没见过嘴巴坏但是心灵好的有钱人啊,自己背着拍子都能被人说上两句。

  不过这也证明,在参加关东大赛的这些学校中,冰帝的确引人注意,连一点小事都能被人拿到嘴上来说,足以证明身处聚光灯下,舞台中央。

  作为旁观者的乱马觉得自己的夸赞没有很夸张,但是听着忍足在那里抱怨青学很弱,这又让乱马的心扑通扑通多跳了两下,莫名的,乱马有种直觉,对方并没有忍足想的那么弱。

  乱马双手祈祷,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可千万不要应效,因为除了感觉对手不弱之外,乱马还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预感。

  就在乱马怀着揣测的心情坐在观战台席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出乎教练意料,冰帝和青学的比赛得分很焦灼,刚开始两局之后几乎每一局都是赛点,每一分都不能让步。到了单打比赛河村隆对桦地崇弘,场面已经完全不能收拾。

  大家的气势不像是网球比赛,反而像是在斗兽场中格斗,眼神,表情,动作,全部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对手,担心稍差一步就会被对方吞噬。

  波动球就如同一记重炮改写了场上的比分,乱马手指一动,神经反射般的站起身来看向桦地,也看向迹部。

  桦地崇弘心思如同小孩子一样,无论什么招式看到之后就能学起来,可是波动球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两人对轰的武器。

  乱马捂住眼睛,只有到抢七局或是两个人双手都支撑不住之后,这局单打的局势才会有所改变,他不忍再看下去,两个人的体能都在乱马能预估的范围内,可是精神给予人的支撑力,是乱马无法预估的。

  因为理解而放纵,因为放纵而受伤,等双方的选手都因为受伤而下场,乱马从观战台一边奔跑到场外,迹部景吾投过来一眼,乱马向他示意,桦地崇弘就交给他了。

  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桦地崇弘说话很少,但不代表乱马和他的感情就差,河村隆在一旁被青学的教练教育,乱马也在这里对桦地崇弘的伤口表示关心。

  “伸出手来,伸直,河村隆先生也是。”

  在送他们去医院之前,乱马先对两个人的肌腱进行了检查,久病成医,挨打多的孩子知道哪里不疼,从手腕到手臂,两个人都是磨损过度,但造成致命性或是不可逆转性的伤是没有的,可以算作万幸。

  万幸也不是下次还可以这样做的借口,乱马按住桦地崇弘胳膊上的痛点,给他抻抻身体,好让他好受一点。

  可能是因为比赛场地在郊外的缘故,青学教练出去打车到现在也没回来,乱马有些尴尬的起身,站到一旁,剩下的两个男孩才松了口气,虽然都还是闷葫芦,可也算是意趣相投,氛围和谐起来。

  在网球比赛场地的周围,有一片小树林,出来的时候,青学教练特意选了这里,让等车的孩子们还有阴凉可乘,乱马见两个人相处不错,自己往树林里稍微走一些,想看看现在比赛的情况。

  有人的目光在看着迹部,乱马后颈的汗毛立了起来,他的危机警报在这一刻开始随着对方的动作开始嗡嗡作响。

  是谁?

  乱马先往树林外看来一眼,桦地崇弘和河村隆还坐在那里,青学的教练正在往这边赶,看来是找到出租车了。

  乱马把桦地崇弘托付到青学教练的手上,面带微笑撒谎,“我想看完迹部景吾的网球比赛再去,桦地就麻烦您了。”

  “好的,放心吧。”青学教练一口应承下来,带着两个男孩子往外走。

  结束了两个人的比赛,河村隆自觉再没什么压力,放松许多,他见桦地沉着一张脸,像是如有所思的样子便上前开解对方,比赛都打完了,再怎么臭脸也改变不了比赛结果,之后努力不就可以了吗。

  桦地崇弘摇了摇头,“抱歉,我得回去。”

  “你的手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回去也无法改变比赛结果。”青学教练龙崎堇皱紧眉头,真是一群不听话的小鬼。

  “不是比赛。”桦地崇弘难得多说了几句,“乱子桑很奇怪。”

  “乱子桑,那个女孩吗?”龙崎堇往回看了一眼,树林旁已经没有早乙女乱马的身影,“她不是回去看比赛了吗,不用担心,这么点路不会走散的。”

  桦地说不出更有力度的证据,可是他知道乱马很奇怪,从乱马和迹部景吾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叫过迹部景吾的全名,从迹部君到景吾君,就是没有迹部景吾。

  “好了好了,上车,你的手很重要,至于女孩子那边。我会跟学生说让他注意一下乱子桑有没有回去看比赛的。”龙崎堇当着桦地崇弘的面编辑短信发给了手冢,确认无误后两个男孩才安定的坐在后座,跟着前往了医院。

  乱马没想到自己随口撒谎的“迹部景吾”会让桦地察觉,更没想到隐藏在树林的人也会因为这四个字而激动。

  他还记得自己来到迹部景吾身边的原因,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给迹部家寄送威胁信,这个居无定所的家伙,终于在这里显现自己的真身了。

  乱马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藏在冰帝的校服口袋中,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他无法下手,就只能通过这些石子驱逐对方,或是趁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打晕对方,将他送到警察局。

  身在网球场内用作绿化的这片树林并不大,阳光从天空投射而下,照耀着每棵树上面的绿叶,光影随着风吹过而不断发生着变换,空气中的尘土,小鸟离开的方向,细细碎碎树叶被风吹过的声音,哪里藏着对方的踪迹呢,乱马提高了警觉。

  在树林的正中央,树木的种类和外界有稍许的不同,这里的树木的枝芽更硬一些,估计能撑得起一个人的重量。乱马半眯着眼睛抵抗阳光,寻找对方的踪迹。

  光影的变动是没有规律的,风无法保证自己每次都在吹拂同一片叶子,乱马的眼睛扫过一片一直没有变化的阴影,顺着这个阴影找到了对方。

  对方没有发现乱马,或者说即使发现也没有在意,在下面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看起来天真稚嫩的女孩子,哪值得对方的关注呢。

  乱马很少去制定一场战斗的计划,无差别格斗流不拘于武器,也不拘于形式,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们的战斗都是玄马突然的偷袭引起的,第一步该如何下手,是要先威吓还是要一击得手,乱马都没有经验。

  反正四下无人,乱马上前一脚踹在树上,树的枝叶随着动作摇了两下,“滚下来。”

  他十分不客气。

  “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在这逞凶。”蹲坐于树上的男子毫不在意的撇了一眼乱马,从旁边的树枝上捡起一只小小的爬虫,冲着乱马的面门用手指一弹。

  乱马往后退了半步,用手掌挡住虫子。

  对方根本就是为了恶心他,虫子被弹击时已经失去了性命,这绿色的□□混合着白色的内脏,黏糊糊的粘在乱马的手上,这附近最近的洗手池也要走出去三分钟,乱马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走出去放过他。

  乱马十分不雅观的从地上捡了片叶子,把手心的虫子刮了下去。随即把口袋中的石子一甩,直朝树上男子的脸、手腕,脚踝等裸露在外面的部位进行攻击。

  对方哪想得到乱马的石子居然真的能扔到他,还得意洋洋的站在树枝上往下看,嘴里还不饶人的说着,“和一只小鸡仔一样,一踩就死的家伙别来找爷爷的麻烦。”

  乱马瞅准他的动作,打了一个时间差,又补了两枚石子上去,准确的击中了他的鞋底,对方从树上晃了几下,跌落下来。

  不好,得去救他,这么高的树,平常人摔下来很可能就获得轮椅装备的终身绑定,乱马往前跨过一步,一脚踹在树上回旋,再次往后退了一些。

  乱马并不胆怯,但要是打人,当然是在越广阔的地面越好。

  对方根本没用乱马救,他自己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安全又带些骚包地平安落到地面,光这一手,就能证明对方根本不是普通人,很可能和乱马一样,学习武道。

  “怎么,担心我吗,不过你这小姑娘倒是有点子功夫,现在走我还能饶了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

  “忙?”乱马全神戒备着对方,“忙着寄威胁信吗?”

  随着乱马的问话出口,对方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具有攻击性,眉目间也有了几分狠厉,“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看来你还真要和你的未婚夫甜甜蜜蜜地一起去黄泉啊。”

  “你一直在看着我们?”乱马问道。

  “不算,”对方回答,“只不过看两眼就能明白你们的关系,怎么,你作为未婚妻倒是比你的未来丈夫还清楚有威胁信这回事,看来对方真的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经不得风雨。”

  不是一直跟着的,但也是乱马没有警惕心才会在现在才刚发现对方,既然有可能学习了武道,那么下手就不用收着,乱马心里想着,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能寄来威胁信,双方之间肯定有些摩擦,但武道家不能对普通人下手是底线,对方连底线也没有,乱马耻于和这种人同属于武道家。

  “既然你是寄威胁信的那个人,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必要多少了。”乱马后腿用力,一个飞身踹住树干,双手冲拳直朝对方胸腹处攻击。

  对方往后退了两步,上身弯下如鲤鱼打滚一般,同时出腿横扫,目标还是乱马的脸。

  乱马连忙双腿打开,盘住树干往后仰,他知道对方下手也不会留情,可是次次都冲脸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迫害别人漂亮的面孔难道是对方的爱好,还是恶趣味,真是让人讨厌。

  “呵呵,小姑娘倒是有两下子,可惜比不上我。”对方笑着把腿往回收,跃身起来,用手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就是可惜啊,你那未婚夫估计没你这两下,保不住命。”

  “你是武道家吧。”乱马从树上下来,站在对面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没错!看来你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

  乱马突然横出一拳打断了对方,“我是,无差别格斗流,早乙女乱马,请您赐教。”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是乱马咬着牙说出来的,赐教,呸,他也配。

  精研武道十六年,乱马可以说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愧对过武道,使用武道,使用能力去毫无能力的普通人,甚至还以此为荣,对方不配,而且他凭什么肆意评判迹部景吾,迹部只是没有选择武道这条路而已,在他所选择的网球这条道上,迹部景吾付出的努力绝不是一句可以带过的,温室的花朵,不了解他的人凭什么这样说。

  “好啊,我就说嘛,不是武道家怎么能接的到我两招,我是火车王流门下,山本若。”

  火车王这个流派,乱马知道,但他没想到,至今还能看到这个流派的传人,不知什么原因,每个火车王的传人都会债台高筑而在社会上消失,等下一个火车王的传人出现时,让他出名的则是又一次的债台高筑,总之就像有诅咒一样,不知是欠债吸引了火车王,还是火车王吸引了欠债。

  “你欠了很多钱。”这是乱马第一反应,他没想戳对方的痛处,但太过于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

  对方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差了一些,“这都怪迹部家,都是他们的问题,害得我欠下了一辈子也不能还清的债务。”

  这和迹部家有什么关系啊,乱马诧异地跳转身,从山本若的头上轻拂一脚,左手由拳变掌往下对准喉咙,山本若脚下发力,向上弹射,挥手一掌向上与乱马对掌。

  两人受力的冲击,纷纷往后走了两步,乱马整顿姿势,横起向上,利用树林的遮蔽跳到了山本若的头上,直接下落,要把对方锤到地底,山本若也不肯示弱,见乱马落下来,扎稳马步,双手往肩上一放,拽住双脚抡乱马一个大风车。

  称对方力度稍弱,乱马提起膝盖给对方脸上来了一脚,成功落地,换了个姿势迎战,山本若顶着脸上的脚印,嘴上还在装狠,喊着“再来再来。”

  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乱马当然会再来,山本若虽有力度,但缺乏灵巧,只要速度够快,打败他不是什么问题,乱马后撤两步,找了棵柔韧的树木,借对方的力,如同弹簧一般跳出,转瞬之间就到了山本若眼前。

  一脚、两脚、三脚,山本若想还击,但没想到乱马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在不断的下落中,还由脚踏转变成了击拳,等乱马再次落实到地面上的时候,山本若的双脚鞋底已经深深地给这片林地留下了两个大码鞋印,清晰到可以直接灌胶水成模。

  没什么能用的东西可以帮助他绑一下对方,乱马只好用一只手压着对方的双手转制于背后,控制着山本若,等他恢复理智。

  “你放开我,我要和你决一死战。”山本若的嘴没被堵上,在他恢复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开骂。

  “输了,就要认。”乱马按住他的手往下压,山本若哎哎的叫着,“好疼好疼,我闭嘴,我闭嘴可以吧。”

  “火车王流,听好了,你输了。”乱马想,那套誓言是怎么说来着,他没用心记玄马说过的话,导致现在有用的东西都没记住。

  不管了,反正意思是一样的,乱马接着往下编,“我的能力在你之上,所以从现在起,你要认可,我就是天下第一的武道家。”

  “好,我认。”山本若不敢动,当他稍微有些动作时,乱马就会压住他的手臂神经,令他痛痒不已,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现在说吧,你为什么一直在给迹部家寄威胁信,还要伤害他们家的孩子。”乱马得问出这句来作为证据,好逮捕山本若归案。

  在对方的描述下,乱马听到了一个一点也不值得同情的投资失误导致上亿损失的故事,贪心能使蛇吞象,他这是被自己害了,又怎么能因为迹部家是开证券公司的就怪罪于他们呢。

  “我都说了,也认了,以后不这样做了,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吧。”山本若在这边讨饶,他是真没看出来乱马是个硬茬子,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选择在有乱马的时候下手,还说那么多调戏对方的话,现在他被压着,动也动不得,实在是痛得很,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等一等吧。”乱马又紧紧手腕,转而拨通了迹部家的电话,由当事人来报警,直接让受理这桩案子的警察来把人接走,效率会更快一点。

  “啊!”听到乱马打电话,山本若这才醒悟,乱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他们俩个之间不是切磋,也不是搏斗,而是抓捕,在他自以为可以逃出的时候,乱马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你进去好好做人吧,毕竟说句实话,火车王流派,没有一个人是能靠自己逃过欠债的这个命运的,但是他们都还比你要好,你是第一个学习着武道却向普通人进行威胁的火车王流,我想,耻辱柱上会留下你的名字。”

  警察比迹部家的人来的要早很多,不知是不是提前说好了,乱马在与迹部夫人的通话中将山本若移交给警方,并没有进行笔录,直接让他走了。

  乱马挂断电话,回到网球场边上,不知为何,对面青学的网球选手很是大幅度的转身,目光好似都朝着他看来,乱马满是疑惑的看了回去,怎么了,青学跟他之前有什么问题吗。

  目光重新放回赛场后,乱马才发现现在正是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对打,迹部发球的位置越来越集中,所瞄准的地方正是手冢国光的肩膀。

  焦灼到这种程度的赛场,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战场了,迹部景吾所谓的破灭的圆舞曲,真的正在破坏他对手的肩膀,乱马可以理解青学投过来的目光了,在他们眼中,作为迹部景吾未婚妻的乱马,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那样看着他吧。

  真的要拖持久战,乱马反而卸了口气,他知道迹部在想什么,无非是一边承认对方的强大,一边又抱着想要摧毁对方的想法,这种矛盾性在乱马认识他的这段时间时常出现,当他开始无法控制一些事情的走向时,压抑在他心中的怒火会把他的情绪撕裂,变得十分激进,街头网球场调戏橘杏是,现在则更甚。

  乱马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手段都要赢,这是他生存的方针,所以他认同迹部景吾的想法。只是,迹部会不会认同自己的想法呢,那个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华丽的迹部景吾,为了赢选择了最卑劣的手段,等晚上回家的时候,或许会悔恨到半夜踢被子吧。

  可是现在的赛场,只有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有可以请求暂停的权利,他们要打下去,人们也只能让他们打下去。听着两边冰帝必胜的口号声,再看着迈入抢七局,每一球都是赛点的网球场,乱马睁大了眼睛。

  两个人对这场比赛都足够全力以赴,但是,乱马答应了要一直为迹部的梦想应援,所以拜托了,请让迹部景吾获胜吧,如果这场比赛没有胜利,冰帝逐梦全国大赛的愿望就到此结束了。

  山本若都被逮捕了,迹部景吾的未来应该是一片坦途才对,乱马真的想让他赢下这局。

  乱马闭上眼睛,祈求这看不到也找不到的神,究竟还要多努力才能赢呢。

  “由冰帝获胜,进入第六场候补选手的单打赛。”

  乱马睁开眼睛望向冰帝的选手休息区,桦地检查之后回来了,迹部要了一条毛巾盖在头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日吉若输了,所以是青学胜了,赛后握手时流眼泪的人不少,可是迹部景吾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看不出刚才被毛巾盖住表情后那遮掩不住的颓丧。

  回家的车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中掺杂着尴尬,乱马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自己近期要走的话题,可是怎么想在这个时候说都有些奇怪。他的眼睛随着迹部景吾的动作一点一点的瞟过去,迹部动的幅度很小,乱马看过去的幅度也很小,可尽管是这样,乱马也知道,迹部景吾的心并不安定。

  他似乎在苛责自己,从上车后迹部景吾就把放在口袋中的网球握在了手中,不管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怎样游离掩饰,他紧紧握着网球的那只手没有动过。

  乱马不知该如何开口,竞技体育和武道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武道是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渴望活着并不可耻,而竞技体育,只会致梦想于死地,只有一个胜者的比赛结果无时无刻不在扼杀着他们的良知与坚持。

  团体赛的结果不是迹部景吾所期望的,可是发火也太不符合迹部景吾的性格,他在忍着,不管是桦地、乱马还是前排只顾开车的司机先生,他都无法在他们面前展示出自己负面的情绪。

  这样很不好,乱马知道迹部景吾要面子,所以他只是在后视镜看不到的位置挪动了自己的胳膊,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迹部景吾的麻穴,打开了他的手掌,救出了那颗网球。

  乱马按住迹部景吾被打开的这只手,让他手心朝上,迹部景吾的目光带着刺,也带着两分懊恼,不知道乱马到底要干什么,可是他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生气。

  被救出来的那颗网球,乱马拿着放在迹部景吾的手心上,然后将自己的手盖在网球上面,压住网球,也压住了迹部景吾的这只手。他曾听医生说过,当一个人无法释放情绪时,找一些圆圆的东西在手心来回打转能纾解情绪,别的他是无法为迹部景吾做到了,能依靠这种科学依据让迹部景吾少生点气也好。

  网球咕噜咕噜的在两个人的手心打转,乱马担心自己刚才和山本若打了一场之后会控制不住力度,所以动作又轻又柔,网球传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一片草地上滚来滚去,乱马想,人们都说手心软的男人疼老婆,迹部景吾这操练过度的手放在以前,恐怕是没有姑娘家敢嫁进门的水准。

  迹部景吾的手一开始非常僵硬,可随着网球转啊转,慢慢的乱马从网球上感知到的就不是草坪了,而是软乎乎的沙滩,不知道是不是迹部景吾被搞的有些烦躁了,他侧过身来,拿另一只手按在乱马的手上,放在下面的手往上做了一个虚虚的抓握手势,乱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在迹部景吾没用力的按压下轻轻的被他的另一只手包围住了。

  到家之前,迹部才放开自己的手,也从网球下面把手抽出来,乱马看他动作随性,应该是没什么情绪问题,也跟在身后回了家。

  乱马这天睡的很早,准备离开什么时候都不会迟,不必非得在周末的晚上等到迹部景吾的父母回来。第二天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果然迹部夫人没有出门,在家等着他。

  “乱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简直不敢想象。”

  “不用谢谢。”乱马的声音清脆甜美,却充满着疏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迹部夫人几次想岔开话题,却都被乱马绕了回来,抓住了山本若,迹部家一直担心的事件被解除了,乱马一直留在这也没有必要,上学打打工,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的女性角色扮演可不好受,他还是想尽早回归穿条裤子和背心就能躺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的日子。

  “乱子,不能不走吗,我该怎么和景吾这孩子说呢。”迹部夫人晓之以情,作为自己儿子的迹部景吾魅力十足,她有充分的把握,乱子能为了迹部景吾多出几分留下的可能性,迹部景吾也十分喜欢乱子,假以时日,未来他们一定可以结婚。

  乱马不明白和景吾说是什么意思,乱马可没发现迹部景吾有喜欢自己,要说他和迹部之间的关系,在乱马看来,无非就是从乱点鸳鸯谱的婚约对象,发展到为彼此梦想应援的同学情谊。

  难道在抓住山本若之后,还是不能和迹部景吾说实话吗。

  乱马挠了挠头,对迹部夫人说,“我还得回去上高中呢,要是不能把威胁信这件事告诉景吾君的话,就干脆直说我们两个人培养感情没有成功,所以婚约自动解除了,这样对景吾君也比较好,他好找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孩来步入婚姻殿堂。”

  早乙女乱马的话情真意切,一时让迹部夫人无法再用这段时间的情谊去挽留他,毕竟现在迹部景吾还没有爱上乱马,而乱马也不爱迹部景吾。

  但乱马还是留了几天,不光是在等山本若从押解变成监狱拘禁,也在收拾自己从冰帝以及家中获得的这些东西,把不属于他的东西理清。

  乱马收拾衣服搬走时也有不舍,可是沉浸在能恢复男儿之身的他把这种不舍甩在了脑后,不是女生就肯定不能和迹部景吾结婚,那么这个房子他迟早得搬出去,不要有不应当的迷恋。

  虽然有点怂,但乱马还是无法与迹部景吾说再见,只好直接了当的搬走,把解释的话语留给迹部夫人。

  不过,在离开东京一个小时之后,乱马又重新回到了东京,不只是因为晚上要去女仆咖啡厅打工,还有一件事,他得解决之后才能放心。

  青学网球社

  “小不点,你快看看那边,那边的女孩子是不是上次桃城指给我们看的迹部景吾的女朋友啊。”菊丸一个猫扑挂在越前龙马的脖子上,摇着他晃来晃去,同时手坚定指向一个方向,要越前龙马顺着看过去。

  “桃城学长,快来看一眼。”越前龙马被晃得站不稳身体,不得不大声呼叫桃城武,他可对猴子山大王的女朋友不感兴趣,是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还是让桃城武过来认一下更快速一些。

  桃城武跑来和挂在越前龙马脖子上的菊丸英二窃窃私语半晌,外面的女生的确就是他曾见过的迹部景吾的女朋友,可是对方既没有穿冰帝校服,身边又拉着一位别的男人,实在不知道来意为何。

  作为话题中心的早乙女乱马,正努力从这几十名的队员中寻找手冢国光,据说作为队长的手冢国光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在队伍中督促大家进行训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怎么看也没找到。

  被乱马拉住的男人见他目光总是朝里面看,却又没有找到人,不得不张嘴说了句话,“乱马,你要我治的那个同学今天应该没来上课吧,这样不说一声就跑过来很难找到对方,我们还是问一问他的队友吧。”

  乱马想了想,点头,正好这时有位穿正选队服,笑眯眯的男孩子从里面往外走,乱马拽住小乃东风,也就是他身边这位男子的衣袖,一起迎上去,询问对方手冢国光的下落。

  不二周助微微睁开了眼睛,笑着问,“你是冰帝的学生吧,怎么会现在这个时间段来这里找手冢队长呢。”

  那当然是因为迹部景吾。

  在东京大赛结束后的这几天,迹部景吾很难避开有关于青学以及手冢国光的消息,在得知手冢国光将要离开东京去治疗后,迹部景吾的心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乱马虽然觉得当初迹部景吾做的不对就该承受这个选择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可是他毕竟还是对迹部景吾心软,再加上手冢国光也没有任何错误,乱马认识能帮助他恢复的名医,就应该无私的贡献出来,好让他早一点不必因为这次比赛而丧失之后比赛的能力。

  “这位是小乃东风,全日本最厉害的骨科医生,能让他和手冢同学见一面吗。”在被冰帝这两个字吸引而来的学生群中,乱马看向穿着正选队服的网球选手们,正式地对他们提出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