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炭治郎!”

  坐在金发滑头鬼身边的鼠尾已经被烟味呛得不停咳嗽满眼泪水,远远看到信步走来的红发青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跑到灶门炭治郎身边。

  滑头鬼举起手向着日柱打招呼,灶门炭治郎也同样抬起手,“好久不见啊。”

  灶门炭治郎不受控制地把目光移到滑头鬼下巴上有些凌乱的胡茬上,微微怔神。

  即便是寿命悠久的妖怪,也总有一天会显现出衰老之象。

  滑头鬼却好像是完全没看到炭治郎有些犹疑的神色,快步走上前重重拍了几下青年的肩膀,笑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恣意爽朗。

  “可惜夜斗那家伙不在。”金发的大妖还故作惋惜似的摇摇头,一双婆金色的眼眸中盈满笑意。

  两人在一旁叙旧,鼠尾好奇地打量着和滑头鬼聊得开心的日柱,突然间想到炭治郎之前跟他说过的话,脸色稍稍有些发僵。

  他记得、炭治郎说的是来探望一个老朋友吧?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转,鼠尾面容僵硬,已经因为过度惊吓而几乎麻木的内心无法再泛起更大的波澜。

  该不会,这个感觉已经是老爷爷级别的人就是炭治郎的朋友吧?!

  而且为什么他感觉炭治郎的态度更像是在面对一个后辈呢?

  “这次的话,炭治郎会停留几天?”将双手枕在脑后,滑头鬼像是不经意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灶门炭治郎摇摇头,花牌耳饰轻轻在脸侧晃动,“要看鲤伴什么时候能查到了。”

  金发的滑头鬼点点头,也没多再说些什么留下来的话。

  眼前的神明好像是把灭除恶鬼当成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一般,百年来几乎是一刻不停找寻鬼舞辻无惨的踪迹。

  然而就好像是故意在躲着灶门炭治郎一样,饶是滑头鬼和夜斗神也都在暗中帮忙寻找,他们却硬是没能从恶鬼的口中敲出一点鬼王的行踪。

  若非恶鬼依旧存在于世,他们几乎都要怀疑鬼舞辻无惨是不是已经消散在了烈阳之下。

  “有时候也要稍微休息一下啊……”金发的大妖挠了挠头,本来就发质硬朗的头发被这样一揉,更是整个都乱糟糟的。

  灶门炭治郎只是看着滑头鬼,枣红色的眼眸中盛满柔和日光,但笑不语。

  他不能停下。

  也无法停下。

  鬼舞辻无惨是因他才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执念,他不可能这样坐视不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任由生灵遭此涂炭。

  “我会的。”神明轻柔温和的声音飘落耳底,妖怪那双婆金色的眼眸微微一动,良久只换来一声悠悠长叹。

  他可算是明白祸津神身上那股倔强到底是跟谁如出一辙了。

  *

  “查清楚了。”

  奴良鲤伴神态慵懒,毫无形象地歪倒在软椅上,懒洋洋地向灶门炭治郎说明情况。

  “那家伙以前确实是奴良组的。”也多亏小妖怪们平日里喜欢聊些八卦,奴良鲤伴才有机会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好像早就离开奴良组了。”所以被斩杀也好,他们奴良组不会管。

  唯一睁开的暗金色眼眸半阖,奴良鲤伴神情恹恹,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虽然小妖怪们讲得绘声绘色,奴良鲤伴还是觉得这个故事简直是无聊透顶。

  那个伪神也不过是偶然间落入一间早就荒废了不知道多久、寄居在里面的神灵也许早就消散的破旧神社里而已。

  也是因缘巧合,不知怎么的那年那个破旧落后的小乡村忽然间年成丰收,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受到了供奉。

  然而人类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短暂,除开前几年还有人类年年祭拜,为它献上丰美的食物,举办热闹的盛典外,它似乎也在逐渐被人类遗忘。

  一旦尝试过繁华,谁还能忍受被冷落时的空虚无助?妖怪本就不是真正的神明,在感到惶恐的时候心中也逐渐弥漫开滔天的怒火。

  即便它并不是一个实力多么强大、能够轻易翻云覆雨的妖怪,但只是给人类造成灾祸这种事情,对于身为妖怪的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人类遭受神怒,终日惶惶不安。土地荒芜、水井干枯、民不聊生。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主意,人类为发怒的“神明”献上了祭品,以祈它的宽恕。

  ——那是一个浑身绑着粗糙的麻绳,脸上满是惊慌泪水的少女。

  也不知道那时候它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偶尔也会怜悯心泛滥,不仅仅是解开了少女身上的绳子,还把人带在身边。

  悉心照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妖怪身上的,它明明平日里对着少女也是冷嘲热讽,可那女孩就像是傻了一般,只会柔柔地笑起,然后对它说,神明大人真的是很温柔啊。

  后来回想,伪神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只是惊讶于身为妖怪的它竟然也会有心跳加速这种反应。

  那个孩子一直陪伴在它的身边,它看着女孩从少女慢慢成长为一个温柔淑慧的女性。

  它也曾好奇过为什么她不愿意去回去找自己的父母,在它的印象中人类对家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啊,好像是——

  “我的家人很讨厌我,如果回去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不高兴的吧。”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在这里陪着神明大人!”那女孩脸上一点都没有它预想中的悲伤神色。

  “突然问这个问题……神明大人是厌倦我了吗?”

  它本来以为,这孩子会一直陪着它,直到那姣好的容貌慢慢老去,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被银白替代。

  可谁知道,这个孩子天生有疾,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内脏就迅速衰竭下去,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卧倒在床上,连路都走不动。

  它静静地站在那孩子的窗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嘴唇紧抿一语不发。

  好像是察觉到了它的坏心情,那孩子明明连说话都很吃力却依旧努力挤出笑容,就像往常一般安抚它,声音轻轻柔柔的。

  “神明大人,我可能没办法再陪着您了。”

  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妖怪一向知道人类的生命到底有多么短暂,可就像这样如同蜉蝣朝菌一般转瞬即逝,也还是让它有些束手无措。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看来年的樱花,一起去山下的祭典玩吗?

  那时候的它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弥漫在心中那股酸涩的、连鼻尖和眼眶都酸酸涨涨得难受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它只是脑海里从没有浮现出这样清晰的念头。

  它不想让她死。

  它想让她永远的陪着自己。

  伪神其实也不太能理解之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它本质上还是那个有些愚笨的、力量弱小的妖怪。就算偶然间受到了供奉获得强大力量,它也还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唯一能记得的,只有那个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他的神社门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瞳色妖艳诡异的男人。

  “真是可怜啊。”男人如同蛇类一般冰冷的竖瞳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明明脸上都是悲悯的神色,那双眼里却满是冰冷嘲讽。

  男人蹲下.身轻轻抚上女孩的面容,冰冷的手心冻得女孩忍不住一阵哆嗦。

  “你想我救你吗?”

  男人低声问道。

  被男人身上恐怖暴虐的气息吓到,女孩只是一边摇头,冰凉的泪水留了满脸。

  她像是求救一般努力地看向一旁站着的伪神,渴望她的神明能将她从这个男人的手下救出。

  然而“神明”背叛了她。

  它向男人要来了他的血液,不顾她的反抗和请求强行给她喂下了肮脏粘稠的鬼血。

  伪神到现在也能够记得,当它紧紧抱着已经变成恶鬼、不停嘶吼的女孩时,那个男人脸上混杂着嘲讽、蔑视,还有一些它看不懂的神色。

  “真是可笑啊。”男人尖锐的鬼牙明晃晃暴露在空中,脸上的笑容里满是恶意。

  “你会杀了她吗?”

  这可已经是肮脏的恶鬼了啊。

  它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回答,只是小心翼翼把已经失去理智的女孩藏好。

  她好笨,明明都已经不是人类了却还不会自己捕食。它相当耐心地替她抓来新鲜的人类,然后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她大快朵颐。

  这样就好了。它想。

  没有理智没关系,会吃人也没关系,反正它是妖怪,它也是吃过人的。

  只要她能够这样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

  “大概就是这样吧。”软椅被奴良鲤伴摇得咯吱咯吱作响,黑发的半妖打着哈欠,显然是对这个故事完全不感兴趣。

  “真是愚蠢驽钝。”半妖如此评价。

  “你小子给我闭嘴!”金发的滑头鬼相当不客气地狠狠给自家的混小子来了一拳,没管半妖恼怒的叫嚷,转过头去看着沉默不语的灶门炭治郎,眼神关切。

  “炭治郎……不要紧吧?”

  “我当然没事啊。”好像是突然间被滑头鬼的话惊醒,灶门炭治郎猛然间抬头,下意识脸上就已经挂上与往日毫无区别的柔和笑容。

  ——如果是能忽略那双紧紧抓着羽织,青筋暴起的双手的话。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理由,伤害他人都是绝对不可以被原谅的。”灶门炭治郎轻声说道。

  他微微眯起眼,明明是在看着眼前的滑头鬼,可是眼神怔忪涣散,就好像在透过滑头鬼远远的看着什么人。

  “我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火神于此,立下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明白吗,这个伪神和少女之间的事情和无惨炭之间基本就是反的。

  这也是我多添这一部分的原因,原本大纲上是没有的。

  当然不要着急~炭炭他们现在是在东京,无惨也在东京,所以你们懂的。

  这一章就不抽红包了,下一章从这一章的评论里抽两位小可爱。感谢在2021-03-2715:37:38~2021-03-2719: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98239448瓶;殇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