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离婚[星际]【完结】>☆、好脏

  随着逢时这声“妈”喊出口,对面的叹息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如噩梦一般令他恐惧的声音。

  他听见了逢睢低而沉的语气:“是你对不起她,如果没有你,她可以活得很好,她的父母、亲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逢时的脸色变了:“你让我和她说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完成这个任务,”逢睢顿了顿,轻笑一声道,“你将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封尧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稍稍俯身,捉住了逢时带着个人终端的那只手,然后吩咐道:“挂了。”

  逢时怔楞了半秒,随后才发现无线耳机中狰狞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是林上将强制性地挂断了他的通话。

  逢时还想继续回拨过去,却被林封尧按住了手,他在他耳边问道:“逢姳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他偏头对上了林封尧的目光,而后点了点头,通红的眼眶让他看上去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但又偏偏和那不一样。

  “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逢睢的身份,”林封尧说,“人的五感有时候会骗人,更何况还隔着一个个人终端,别着急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如果逢姳真的还活着,应该会被他藏的很好,不会有危险。”

  如果说原本逢时还沉浸在有可能失而复得的迷茫与短暂的惊喜之中,然而现在,他则是惊讶,十分……惊讶。

  林封尧不声不响的,竟然已经将他了解透彻了,他知道他在执着什么,他补偿了他过去的遗憾,也在试图参与他的现在。

  “先吃饭吧。”

  然后他就真的暂且搁下了方才那件事,平静地吃起了晚饭,晚饭期间他和林封尧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逢时认真思忖了半晌。

  首先,逢姳还活着并且能够自由行动的概率很低,不然逢时找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找不到她一点踪迹,但如果她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作为逢姳的亲弟弟,逢睢比他拥有更庞大的人脉关系,他想要找到逢姳,远比他要简单得多。

  但其实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哪怕这个用来要挟他的筹码半真半假,他其实都无法拒绝。

  他太想念逢姳了,只要还有再见她一眼的机会,他就是死了也甘愿。

  在这世上,只有逢姳和林封尧两个人,哪怕令他思考再三,也斟酌不出损益,世上的道路三千万,但他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饭后林封尧邀请逢时到庭院里散散步,逢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宅邸的庭院其实很大,不比达勒家的小多少,但其实达勒家究竟有多大,逢时也不清楚,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窝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连触摸阳光都是一种奢侈。

  入夜后,庭院中的灯光亮起来,给蘑菇屋晕染上了梦幻的色彩,也令它们看起来比白天时更漂亮了。

  “林先生,”在路过那朵小红伞的时候,逢时忽然说,“除了我的母亲,您是我在这世界上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我想我真的太幸运了。”

  幸运到甚至令他觉得,此前的种种痛苦,都是为了偿还这场幸运的代价。

  林封尧并没有立即接话,这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他说:“我并没有付出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之前给你带了巧克力蛋糕的事,我很抱歉。”

  逢时没料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一茬,他以为自己装的很好,但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林封尧既然给他造了这小红伞,那当然也该看见了他年幼时的经历。

  “这不怪您……”

  林封尧接着道:“以后如果有不喜欢的,不必强撑着,直接告诉我便是。”

  逢时顺从地点了点头。

  和林封尧一起散步很惬意,其实和他一起做什么,逢时都感觉很惬意,如果不是心里还记挂着那件事,他应该还会再高兴一点。

  惬意的时光总是流逝得相当快,一晃眼,两人就又回到了屋内。

  林封尧接过墨菲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便放下来,墨菲开口提醒道:“先生,换洗的衣物已经替您送进您的浴室了,您可以去沐浴了。”

  林封尧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要走。

  逢时的目光一动,忽然叫住了他,他说:“林先生,今晚我可以去您的房间吗?”

  林封尧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林上将走后,逢时的脸彻底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口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但有些时候,有些话,就是那么鬼使神差地到了嘴边。

  此时墨菲依然尽职尽责地提醒道:“我的系统检测到您的心跳加速,血压异常,建议您去医疗室做一套常规体检。”

  “不……不用了,”逢时十分庆幸林封尧已经上楼了,要不然让他听到这段话,他都想在庭院里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我也去洗个澡。”

  “好的先生,”墨菲顿了顿,然后又道,“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去医疗室看看,以免发生意外。”

  逢时此刻非常想白他一眼,但还是忍住了,以免墨菲又建议他去医疗室检查检查眼睛。

  半个小时后,逢时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他显得有些局促,因为现在距离上床睡觉的时间还早,但他今天总感觉林封尧见一眼少一眼似的,他又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

  再近一些。

  而主卧内的林封尧此时正在翻看一本新出版的科普类著作,虽然上面所科普的知识林上将大多在义务教育阶段就已经记住了,但这位著作者的用词幽默,配图也精炼,林封尧还是有兴趣往下读的。

  屋内放着一首和缓的钢琴曲,作为一首看书时的背景乐,它无疑是很合适的。

  说起来,他的日常生活也不比逢时精彩多少,他会的东西很多,但那都是潘迪亚认为他应该学习的,他学会了,但其实都不怎么感兴趣。

  但逢时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固有生活的平静。

  他的手指挑起一角书页,正打算往下一页翻,一道熟悉的电子男音忽然在耳边浮现:“主人,逢先生站在您的卧室门口已经五分钟了。”

  下一秒,主卧的门忽然开了。

  逢时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略有些慌乱地对上了林封尧的目光,他想自己方才应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门框都没有碰到,林封尧怎么会知道他在门口?

  “进来吧。”

  逢时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地踏入了这间卧室。

  林封尧不在的时候,他曾经在这里住了好些天,除了受了伤的那一天,他怕把这里弄脏了,才没有进来。

  再后来,林封尧的气味已经很淡了,床单上只剩下他经常性失控的鸢尾甜香,他不喜欢自己的气味,但那太浓烈了,把白檀的淡香挤兑的一丝不剩。

  不过墨菲应该已经提早把床单换好了,主卧内现在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白檀香气。

  林封尧合上了书本,而后像从前一样,朝他看去。

  逢时一步又一步地靠近他,直到走到他近前,他才开口道:“林先生……”

  林封尧:“转过去。”

  逢时照做了。

  林封尧勾住了他的腰,然后把他往自己身上一带,逢时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脑袋埋在了自己的后颈上,还带着一点湿气的发根瘙地他有些痒。

  他忍不住偏过头去,却又被林封尧伸手掰正,他听见他在他耳后很轻地说:“别动,让我抱抱你。”

  逢时是不动了,但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后颈。

  林封尧皱了皱眉,而后拉开了他的手。

  逢时后颈上他在临走前咬下的临时标记已经淡到行将消失了,而此时这上面却被一个痕迹很新的咬痕覆盖了,而且很显然,并不是出自林上将的手笔。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标记,因为它压根没咬在他的腺体上,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丑陋而张狂的恶作剧。

  逢时知道他一定全看见了,他连忙道:“对不起,我忘唔……”

  林封尧却抬手覆住了他的嘴:“嘘。”

  “别再提起那个名字。”他说。

  “他常常这样对你?”林封尧问,“还有其他人吗?你刺杀的其他对象,也这样碰过你吗?”

  逢时没有回答,因为被林上将的手掌堵着,他只能发出“呜呜”的辩解,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场狡辩了。

  林上将其实根本不想听到他的答案,逢时心想,他大概只是想发泄什么。

  但其实林封尧并不是不想听,只是不敢,他不敢从逢时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他在他的后颈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报复似地咬了上去,咬的很凶,连逢时这么能忍疼的人都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好脏。”他听见他很轻地说,“但以后……”

  但以后什么,他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