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哥谭,有雨水、冷风、泥土的腥潮气味，以及一些令人不适的铁锈味，路灯微弱的光亮仿佛要被浓郁的黑夜吞噬殆尽。
哥谭的守护者……如果要这么称呼的话,迪克肯定要脸红吧？不过布鲁斯倒是有可能平静地接受这个称号。
兰德尔一边往目标的位置前进，一边在脑袋里胡乱地想。
前一段时间他被叫去韦恩集团旗下的一个附属公司拍了些杂志图，那天在蝙蝠洞里时还以为只是布鲁斯开玩笑的攀比，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伤才刚好的兰德尔就被拉去拍杂志图,甚至还晕乎乎地多了个经纪人——据说是布鲁斯那边的人,业务能力极好,将他最近没空打理的社交账号与广告商推广全都搞定了。
兰德尔是在拍摄的期间才注意到这个杂志的名字,该说不愧是哥谭的首富吗？这种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时尚杂志也能叫他说上就上,让他惶恐地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哥谭小报编排自己男朋友的父亲与自己之间的故事会变的更起劲。
摄影师与设计总监一开始还黑着一张脸等人，见到了兰德尔本人之后倒是将什么走后门、被包养的小白脸、豪门的金丝雀……这些不爽快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了,比阿图姆给兰德尔拍照时展现的热切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口一个‘宝贝、甜心’，那扑面而来的炙热的喜爱之情差点就让兰德尔招架不住，是被迪克听见就要当场误认为他劈腿了的程度！
总之,原先不过是在时尚杂志的内页占了几张图，现在却被喜笑颜开的设计总监与来看热闹的主编临时改成了下一期的杂志封面。
兰德尔十分感动，并拒绝了成为模特的请求，回绝了品牌的高定走秀邀请，在设计师遗憾且怨念的注视中坐上了布鲁斯·韦恩的车——明明只是布鲁斯下班顺带的,但这下好像更加说不清了！
至于托尼说的纽约那边的杂志拍摄，被经纪人安排在了下个月，大概是等到他们回布鲁德海文之后进行。
现在他自己的收入也不能算低了，那天他点开自己YouTube的收益一看，简直是大为震撼,当即就考虑起了换房子的想法。
之前的公寓楼虽然很不错，但是距离警局还是有点远，隔音也不算好，露拉唱歌声音过大，他偶尔还会遇到邻居的投诉，再加上……嗯，那个公寓还是有点小了，多住进一个人好像会显得拥挤……果然还是要买一个大点的房子。
发烧的第二天，一个人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时，兰德尔第一反应是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猜想这边应该是迪克的安全屋，接着他就被这个房间的乱糟糟程度惊呆了。
倒也不是说难以接受，只是疏于打理的缘故，地面上积了点灰，即食麦片的封口也有被好好扣住，但是歪七扭八地堆在桌子上，还有没收起来的医疗箱也大开着，处处都透着一种‘户主本人生活不能自理’的诡异感。
兰德尔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迪克并不太会自己照顾自己，或者说，他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不怎么上心——他们全家似乎都有这个坏毛病，不懂得及时止损——从迪克一日三餐能用麦片凑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所以还是同居吧。
就这样莫名其妙下定了决心的兰德尔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是一栋废弃了很久的大厦，看模样似乎是在某场爆炸袭击中失去了上半截建筑。
听提姆他们说，今晚在这边会有黑帮的交易，交易的还是氪石——就是那个能杀死超人的石头。
兰德尔仔细感受了一下，里面暂时还没有人，他四处看了看，翻身上了一颗树，身上的制服防水，他也就毫不在意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树枝沙沙响了一阵，抖落了一片水珠，兰德尔隔着丛丛树叶盯着入口的位置，估算着时间感觉也快到了。
通讯耳机里传来一个女性的轻咳声，“夜翼？你已经准备好了？”
“呃、嗯，我到位置啦。”兰德尔伸手抹开滴落在脸颊上的雨水，一边回答。
“……兰达？”芭芭拉迟疑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问道：“你也在？”
奇了怪了，迪克现在是谈恋爱到连做任务的时间都不放过了吗？
“今天迪克不在，我代替他来。”兰德尔说，“只有我一个人喔！”
芭芭拉愣了愣，然后在那头笑了一声，“也是……他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对吧，迪克这两天脸色都憔悴了很多，”兰德尔坐在树干上晃了晃腿，“太拼命啦。”
“说起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芭芭拉敲着键盘，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看人还没到，就和兰德尔随意聊了起来，“那天之后我就去处理后续的情况了，没怎么注意到你们。”
“现在很健康，胃口也不错，就连阿福做的晚餐都能吃两份。”
迪克是被一阵摇晃惊醒的，被从深度睡眠中被唤醒后的短暂失神让他迟疑了四五秒，才把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一旁的露拉身上。
“露拉……怎么了吗？呃、现在——咦，怎么都九点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絮絮叨叨地说：“兰达没来叫我吗？我昨天还答应了提姆要去……”
露拉扯扯迪克的袖子，将床头柜上对折的纸指给他看。
“这是……兰达写的？”
露拉点点头。
不知从哪本本子上撕下来的纸业边缘还带着锯齿的痕迹，上面只是简短地写了点东西。
【睡醒记得吃东西。
晚上的行动就交给我吧（反对无效）。】
这飞扬的字体，一看就是兰德尔写的，迪克捏着纸叹气，顺手揉了揉露拉的头发。
“我知道了，谢谢你过来叫我。”迪克说道：“还想吃点东西吗？”
露拉诚实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正在长身体，虽然一直都吃得多，但却没胖起来，反倒身形拉长了点，看上去总算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身高了。
迪克牵着露拉走出房间，阿尔弗雷德好像早有准备，餐桌上留了温热的晚餐给他，又给露拉热了芝士三明治吃。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乖乖坐在餐桌前吃东西。
迪克瞅了眼阿福，老管家站在一旁笑眯眯，他咽下了嘴中的食物，问道：“阿福……今天布鲁斯那边，不用帮忙吗？”
“有芭芭拉小姐在，我想暂时还不需要其他支援。”阿福说道，看了看他们又说道：“不过等会儿你们可以一起来看看，毕竟韦恩老爷让我关注一点兰达少爷。”
迪克闻言快速地将手头的东西吃完，拎上露拉跟着阿尔弗雷德到蝙蝠洞去。
宽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兰德尔布鲁斯还有提姆他们目前的位置，从扬声器里传出来隐约的说话声，带着周围雨夜的环境音，显得不是很清晰。
迪克记得今天该去解决那两个在私底下做氪石交易的组织了，交易方还是黑面具，布鲁斯和提姆正在潜入黑面具的武器库，而他——本该是他——的职责是阻止这边的交易，并且问出这些氪石的来源。
兰达对审讯很有一手，他的能力在这方面简直得心应手，似乎确实要比迪克方便。
“……所以他就是喜欢红头发？”
这个声音模模糊糊的，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声，像是在行动中。
迪克忽然感到了一阵寒恶，有种不详的预感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以前是这样，只能说……嗯，一种癖好？”
芭芭拉的声音就要清楚一些了，嗓音里带着笑意，好像揭别人老底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诶——”兰德尔拖长了声音，“这样说来，我从以前到现在都还是喜欢黑头发蓝眼睛的。”
“唔、看来迪克很符合嘛。”芭芭拉应和道。
“要不然过两天我去染个头发？”兰德尔潜入废旧大厦，一边压低声音嘀咕道。
“兰达喜欢红色吗？”芭芭拉问。
“还不赖，上回碰见娜塔莎女士的时候我就觉得红色很好看了！”就是偶尔会让他想起塞勒涅。
“所以是要为了迪克染成红发吗？”
终于听明白他们两个大概在说什么的迪克，愣了愣，本想开口打断，又听兰德尔继续说，“啊，不是，只是我金色的发根正好都长出来了，不补色的话就准备换个颜色，杂志社那边也让我考虑换个发色，我还在想换什么呢……迪基只是顺带的啦。”
迪克：“……”我原来只是顺带的吗？！
他忍不住轻咳了声，示意他们现在这些对话已经被第三方听见了。
“迪基？你醒啦，吃饭了吗——啊，我看到他们人影了。”兰德尔的声音骤然降低，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
“刚吃完，咳、小芭，你在和兰达瞎说什么？”
神谕那头迟疑了一会儿，“你从什么时候听起的？”
“……在你们讨论说我喜欢红发的时候。”
“那我没有瞎说啊。”芭芭拉似乎松了口气。
“……所以你之前还是瞎说了对吧！”熟知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友（前任）想法的迪克在蝙蝠洞里无能狂怒。
“呃——”芭芭拉沉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兰达，在你十点钟方向有六个人，黑面具的人在你三点钟方向，一共是四人……咦，怎么多了一个？”
“黑面具的人……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兰德尔在拐角处小心地打量两方的来人，黑面具的人很容易认出来，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的人没一个看起来能打的，另一方带着兜帽和奇怪的动物面具，看不清长相。
“确认他们开始交易之后再动手。”
迪克也调整出了兰德尔那边的无人机监控，这栋大楼里的电源早就切断了，神谕发出去的无人机倒是能够穿过破碎玻璃记录下里面的情况，方便他们观察。
“了解。”
兰德尔感受着空气里漂浮的情绪，注意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过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前的注意事项是不是有点多了？现在黑帮的交易都这么龟毛了吗？
兰德尔的手指敲敲手臂，在听见保险箱的锁扣弹开时发出清脆的一响时，利落地闪身出去，裹含着浓郁的‘痛苦’的无形力量像是炮弹一样装进几个人的身体里，穿着西装的人连手|枪都没拿稳，身体晃了晃。
兰德尔弯起嘴角走过去，对着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手上拿着装了氪石箱子的男人说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黑发的男人皱起眉，“夜翼……？你头发怎么……”
随后他就忽然止住了声音，周围的几个人噗通一下就全跪了下去，他低头和泪水流了满面的‘同僚’对视了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一抖，将手里的保险箱合上了，“……怎么是你？为什么要穿……的衣服？”
他还以为迪克在什么时候养了这么长的头发。
兰德尔眨了眨眼，“哎、杰——红头罩？”
“是杰森在那？”迪克眉梢一挑。
周末的时候他才刚解决完企鹅人那边的事情，听说是杰森干的，将对方一整片的武器库都炸了，气得企鹅人血压飙升，派人四处找‘红头罩’，结果杰森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兰德尔应了一声，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底下哭得抽抽的一堆人，有些苦恼：“这下糟了，消息要问半天了，他们这样好像也说不了话了。”
本想趁着交换完货物后动手，还在氪石箱子上留了追踪器的杰森也很无语，轻轻踹开了边上了人，将一整个保险箱丢给兰德尔，颇为嫌弃的样子，“这个你就拿回去吧，我留着也没用。”
他从身上找出了绳子将两方的人都捆上。
兰德尔等着这些人心情平复，蹲在杰森的边上，“你现在的心理状态还不错，我差点没认出来。”
“……”杰森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兰德尔指的是什么，自己最近确实很少被拉萨路泉水的影响所操控了，不再像刚到哥谭时那样暴躁易怒。
兰德尔将和芭芭拉迪克他们通讯的耳机摘了下来，捏在手心，转头对杰森说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就去见见他们吧。”
他的嗓音轻柔而平静，少见地带了些安抚的意味，“阿福他经常提起你，他说你是第一个能和他一起待在厨房里的男孩。”
然后他又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我是第二个哦。”
“现在……还不是时候。”杰森淡淡地说道，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兰德尔没在意，继续说：“迪基也很想你，有天他说梦话的时候都是在叫你的名字，你如果不去见他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因为我的吃醋而反目成仇。”
杰森笑了笑，“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兰德尔一边将耳机塞回去，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唔、偷|情对象？你上回是这么说的对吧？”
猝不及防忽然听见了这一句的迪克：……嗯？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关系就要反目成仇了！
晚安哦老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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