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说, 松谷莲今天一天都呆在高专里,没有出去过。

  这很奇怪。总监部高层中的某些人想要利用诅咒的手除掉虎杖悠仁,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他们必须将所有能够处理少年院咒胎的咒术师派遣出去,例如五条悟,然后才能将这个任务派发给一年级生们。

  但是身为一级咒术师中一度任务量最大, 效率最高, 完成度最高的松谷莲却没有处于被支开的咒术师的行列中。

  是因为松谷莲是总监部高层的人,所以即便不用派遣出去,也不会接受少年院咒胎的任务吗?伏黑惠认为恰恰相反, 松谷莲能够今天一天待在高专里, 反而体现了总监部高层对他的敌意。

  如果松谷莲已经是总监部高层的人,那么他们不会不知道松谷莲与五条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么,计划成功后,虎杖悠仁被诅咒杀死,松谷莲很难不受到五条悟对他的怀疑。这无论对松谷莲还是总监部高层来说,都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伏黑惠认为,真实情况是有些人想要看到松谷莲被五条悟怀疑, 失去五条悟的信任。

  这是明谋。

  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没有支开松谷莲的小动作,比起针对五条悟, 更像是针对松谷莲的行为。

  为什么要针对他?

  松谷莲没有任何值得总监部高层注意到的地方, 正相反,他一直是个很勤奋的咒术师,在生病之后才降低了任务频率。他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一级咒术师,这还是在他保持着高质量课堂的前提下。

  仅凭伏黑惠现在知道的信息完全推测不出为什么松谷莲会受到针对。

  虎杖悠仁还在不停地给他发着信息, 而泡面泡得时间太长, 已经吸饱了汁水膨胀开来, 挤在泡面桶里十分没有食欲的样子。

  伏黑惠将注意力从纷杂的思绪中抽离,举着手机单手打字,另一只手拿起叉子搅开已经坨了的泡面,挑起面送入口中。

  味道已经不太好了,即便是泡面的第一口buff加成也没能拯救得了这软塌塌的口感,跟之前虎杖悠仁发来的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照片完全不能比。

  所以到最后,受伤的只有伏黑惠自己……还有一无所知的钉崎野蔷薇以及吉野顺平。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吃完面,泡面桶扔进垃圾桶里,再看到虎杖悠仁发来的信息,突然不是很想回了。

  ————

  回到卧室的松谷莲收到了加茂宪礼发来的信息,约他明天阳光沙滩见。

  松谷莲想了想,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五条悟就抱怨道:“怎么这么慢啊,我等你电话好久了。”

  他刚才直接瞬移着去找了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前者从床上起来时满脸黑气,但是听过虎杖悠仁的事情之后很快就答应了。后者根本还没睡,只是一份还没影的检查报告,敲诈了五条家几瓶好酒之后才点头。

  在那之后五条悟就在等松谷莲打电话过来问今天的情况,没想会等了这么久。

  松谷莲毫无愧疚:“因为我要照顾虎杖同学,他晚上没吃饭,我做了点宵夜。不说这个了,今天情况如何?”

  五条悟嘟囔道:“我也没吃饭,早知道先去吃饭了。”说完又拉长了声音,“和预料中的一样,咒胎靠着手指完全变态了,来的是缝合疤咒灵,我都没看它几眼,它就吓得逃走了。”

  “那是从人类对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它很特殊,是成长型的咒灵。”松谷莲想起下水道中的变形人,眉眼间带了点冷意,“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咒灵的首领,早早将它祓除掉才对。”

  “那种咒灵也能是首领,这群咒灵迟早完蛋。”五条悟翘起二郎腿,“然后我发现悠仁的意识似乎陷到了深层,跟两面宿傩周旋了一会儿才等到他换回来。”

  松谷莲听完有点担心:“这倒是个问题,虎杖同学出任务难免会有比较艰难的情况,压制不住两面宿傩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发生……别让他吃太多手指了。”

  五条悟算了算:“悠仁现在已经吃了三根手指了,高专里还有五根,我不坚持的话不会有人让他现在吃的。”

  但是两面宿傩确实是个大麻烦,虽然受肉之躯难找了些,却也不是完全找不到。所以它才一直不怎么在乎虎杖悠仁的生死,即便是现在的容器毁掉了,它也依旧还有十七个灵魂分·身,总有能重见天日的时候。

  这么看来真的说不好被分成二十份咒物对两面宿傩来说是好是坏了。甚至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为什么会被封印成咒物,被谁封印成咒物都是未知的谜团。

  得查资料看看除了让虎杖悠仁吃下手指以外还有没有能够解决两面宿傩的手指的方法。

  松谷莲将这件事加入自己的备忘录里,继续说:“大致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我会去见咒灵和加茂宪礼。”

  在见过两面宿傩之后,咒灵方就会确认接下来具体的计划了,不用太久,就到了将它们一网打尽的时刻了。

  “我最近让人查了加茂家近三十年所有的出生记录,正在逐一排查意外失踪和早夭的家族成员,很快就能查出加茂宪礼的真身了。”五条悟眼睛眯了眯,“不过加茂家真的很奇怪,现在的嫡子竟然取名叫加茂宪纪。”

  松谷莲对于咒术界的历史不是很了解,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加茂宪纪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虽然平日里看上去相当的我行我素,但是五条悟在对待认同的对象是其实是个颇有耐心的人,无论是之前给松谷莲单独培训咒力操作,还是给学生们授课时的表现都能看出这一点。

  “加茂宪纪没什么,但是加茂宪伦可有得说。咒胎九相图你知道吧,就是你之前说的咒灵想从高专拿走的特级咒物,那就是加茂宪伦制造出来的。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有个女子拥有奇特的体质,能够受孕咒灵的孩子,加茂宪伦用她做实验制造出了九个非人非咒灵的东西,那就是咒胎九相图。加茂宪伦也因此被称作最邪恶的诅咒师,被加茂家视为不可言说的耻辱。结果这一代的嫡子,未来的家主,竟然叫做加茂宪纪。”

  加茂宪伦和加茂宪纪读起来同音。

  松谷莲在听到九相图的由来时就已经绷不住了:“……有些时候,人类真是比诅咒还可怕。”

  “谁说不是呢。”五条悟在脑海里扒拉了一圈,总算是想起了些端倪,“我知道了,加茂宪纪是侧室生的孩子,因为最有天赋被扶为嫡子,大概是加茂家不满于此的人故意恶心他吧。”

  松谷莲又被刷新了三观,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能听到“侧室”这种词,这真的不会犯重婚罪吗?咒术界的腐朽黑暗真的远超松谷莲的想象。这也就不难理解五条悟为什么采取迂回策略,想要培养人才替换高层了,杀是杀不出个结果的。

  “等等,你家不会也有侧室吧?”松谷莲忽然想起五条家也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

  五条悟气道:“你在想什么呢,当然没有了!我所知道的目前有侧室的家族也只有加茂家,也不能说其他家族没有,但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至于五条家,在此之前不好说,我当上家主之后已经大刀阔斧地改革过了,下一步就是咒术界。”

  松谷莲听完叹了口气,在这种环境下,五条悟能拥有贴近正常人的三观已经十分不容易了,简直是歹竹出好笋,祖坟冒青烟的程度。

  头脑风暴之后,松谷莲才思考起正事:“恶心嫡子……我感觉不会,即便是家主弱势,也不会连自己孩子的姓名都无法自己来取吧?但是给未来家主起这样一个名字……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耻辱的名字不是吗。”

  五条悟摇头道:“真不一定,加茂家的家主已经很年迈了,对家族的控制力也很薄弱。年轻个几十岁,恐怕也不会急着立未来家主,他那一脉的势力已经不太行了。”

  五条悟平时没有注意过,一查才知道,加茂家家主一脉基本上都是靠加茂宪纪撑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与家主无异了。虽然这个名字与耻辱同音,但是现在咒术界几乎没人再提加茂宪伦的事情,恐怕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名字上的名堂。

  而且因为在京都咒术高专上学的缘故,保守派的人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一员了,不知道他本人是如何想的。

  五条悟的解释也不是说不通,但松谷莲总感觉怪怪的,实在想不明白他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时间实在是不早了,松谷莲挂上电话后便躺到了床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得知信息量过大且被震撼到的缘故,一晚上他都在做奇奇怪怪的的梦。

  尤其是咒胎九相图,说是女子有特殊的体质,但是没有经过大范围的实验,怎么会发现这独特至极的体质?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松谷莲感觉脑袋晕乎乎地往下坠,昨晚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差了,甚至不如直接不睡的好。

  这直接导致松谷莲来到荡韵平线的时候周身气压低得可怕,看向加茂宪礼的目光尤为漠然。

  松谷莲来得太早,漏瑚还没回来,众人也都在各自打发时间,暗中注意松谷莲的羂索感受到他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复盘了一下近期的举动。

  虽然他让总监部的人给松谷莲使个绊子,但是才一夜过去,他怎么样也查不到自己身上的吧?

  羂索犹豫了一会儿,满面笑容地走到松谷莲身边,关怀道:“芥川先生昨晚没睡好吗?脸色看上去有点差。”

  哪壶不提提哪壶,松谷莲顿时心气不顺,再加上昨晚一直在想着九相图的事,此时看见第一次在他面前提九相图的人,又是个加茂,他干脆问道:“我有个问题有些不太明白,不知道加茂先生能不能为我解答?”

  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但在羂索眼里只有皮笑肉不笑的虚伪。

  羂索眼神波动了下,很是虚心道:“虽然我学识浅薄,但是芥川先生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松谷莲微微颔首:“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加茂家的嫡子会叫加茂宪纪,这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听到具体问题的羂索面上笑意不动,手指却颤了下。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从松谷莲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没有防备到。

  他沉默的一瞬间被松谷莲抓着施压:“加茂先生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