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欺负人。

  欺负谁?

  等夜斗反应过来梦鸠是在说太宰治的时候, 他的整张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磨磨牙,他怒道:“你就恶趣味吧!”

  梦鸠:“哈哈哈哈——”

  刚刚还一副要死过去的虚弱脸,这么一会儿功夫又精神起来了, 单纯的祸津神简直不知怎么形容。

  有病!

  绝对有病!

  神经病啊!!!

  而另一头。

  中原中也带着无功而返的部下回到车上,入目的就是太宰治那张很容易让自己发火的脸。

  这个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口吐恶言, 手指把玩着手机,目光放在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以至于中也问话后,他稍作迟疑才给出反应。

  “既然没有找到那就去下一处地点,左右就那几个地方,找找总会找到的。”

  太宰治也许就是在敷衍,和他往常偷懒摸鱼时的表现没有区别, 但是中原中也不知怎么就是觉得这样的太宰治不太对劲儿!

  “太宰, 你实话告诉我,青瑛那边是不是出事了?”犹豫片刻,他沉声问道。

  中原中也觉得会让太宰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应该就是至今仍行踪不明的梦鸠了, 毕竟这两个的关系确实非常好, 上次梦鸠受伤,太宰治回来后就对那几个势力下了狠手, 主事的那几个人到现在还在审讯室里呆着出不来。

  不过原因如果是这个的话,那太宰最近表现的未免过于悠闲了?

  出于各种方面考虑, 中原中也尽量不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这属于他第一次破例, 还是为太宰和梦鸠这两个人破例!

  有时他都想, 自己都这样了,太宰下次还欠揍的挑衅自己,那他就用力揍下去!

  结果太宰确实还是老样子, 照旧挑衅,照旧挨揍,都不知怎样形容他这种愈挫愈勇,没事作死的精神!

  而现在,中也问完就在等太宰的回答,脑子里已经从打一拳就好,还是把他从车子里踹出去的二选一,转变成要不干脆就停车把人丢河里吧,总之,问话的是他,武断决定太宰不会好好回答的人也是他,这种精神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形容,都挺奇葩的。

  然而这次太宰治出乎意料的没有敷衍顺带挑衅一番中也的临界点,目光淡淡,声线悠然,透出一股雨落青石街的幽雅宁静。

  “他在和我玩一个游戏,游戏的目的就是看我能不能找到他。”

  中原中也惊讶的看他一眼,心中不知想到什么,喉结滚了两下,道:“这不就是捉迷藏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嗯,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他玩下去。”手指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止玩弄手机的动作,现代科技充满简洁感的线条紧紧贴着指节翻转,修长与干练交错,仿佛一场惊艳绝伦的共舞所展示出来的视觉盛宴,伴随他的语气变化,舞步或快或慢,或热情或优雅,最后在一声叹息的曲调中停止了怒放。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怎么做?

  中原中也纳闷的看向一点儿也不像是为这个问题烦恼着的太宰治,语气古怪的道:“他邀请的人不是你吗?问我做什么?”

  “也对,这种事不能指望蛞蝓的智慧。”太宰治慢悠悠的说道,然后在他发火之前补充道:“青瑛的做法算不上高明,但是我之前因为察觉到他试图隐瞒起自己真正的目的,所以并没有阻止,但是现在也差不多要放弃这种做法了。”

  中原中也疑惑道:“你要干什么?太宰,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身上还有任务呢!”

  “Mimic的任务什么时候都能解决,倒是青瑛那里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太宰治幽幽一叹,“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中原中也全身的鸡皮疙瘩在这声叹息中纷纷起立,毛骨悚然的反问:“什、什么怎么办?”

  太宰治冷不丁问道:“你觉得青瑛那个性格让他拒绝见我的原因会是什么?”

  迷惑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中原中也在短暂的思考后,忽然脸色大变。

  “喂!太宰,不会吧,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可还好好的!”

  “但是医院体检报告可一直没有变化,”太宰治低声反驳道:“明白了吗?他要死了,还不想让我看见他的死相。”

  中原中也的表情凝滞了,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五味陈杂,然后他突然看向面前神色平平的太宰治,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这不对吧,太宰,青瑛要死了,你怎么能表现的这么平静?”

  中也原本觉得自己的质问已经足够冷酷,却不想,太宰治平声反问:“激动的话就能改变现状吗?”

  中原中也烦躁的叫道:“但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才是最不对劲儿的吧?!

  不知怎么,对着这时的太宰治,中原中也隐隐有些说不出自己的真正想法,总觉得他们两个现在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喜怒悲欢无法共通。

  “中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一向对‘外面’漠不关心的青瑛会主动踏出那片安全的‘自留地’。”

  太宰治缓缓说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他如果不想见我,直接消失就好了,又为什么一直和我保持联络。”

  中原中也忍不住道:“为什么?”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太宰治语气笃定的让人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但是他究竟是不是这样想的,却没有人能确定,“而且他也想见我!”

  中原中也此时就有些不确定,性格直率的他不懂那些心思复杂想法细腻的人的做法,就像是面前的这个太宰治。

  至今他仍不懂这人为什么要一个劲儿的跑去自杀,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可是梦鸠和太宰治又是不一样的,中也可以确定,梦鸠平时也是个坦率的性格,如果他有一天选择委婉曲折的做法,那一定是有他的不得已。

  那这样的不得已太宰理解了吗?

  中也现在十分的不确定,尤其是看见太宰治唇边的弧度越发趋近冷笑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抽动眉角,语带迟疑。

  “太宰,你想做什么?”

  太宰治微微一笑,灿烂的过头了。

  “当然是不去见他,游戏什么的,两个人说好了才是游戏!一个人单方面做下的决定可是强权主义的体现,我这种追求解放的无赖派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从?”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你有自己是个无赖的自觉我很高兴。”中原中也如是说道,然后看着他,目光凛然清冷,“反正这都是你们两个说好的吧,哪怕没有语言交流,没有明确点出,光凭平日的了解就已经达成了默契,那么我该怎么办?沉默的举手支持?”

  太宰治做了个卖萌的姿势,“当然,不然帽子架还有别的用处吗噗——”

  中原中也一脚把太宰治从车子里踹出去,连带着车门,目送他旋风一般的滚落到桥下,才神色不变的对开车的部下道:“加快速度,不用管他。”

  司机磕磕巴巴的道:“可是太宰先生他还没有回来。”

  中原中也淡定道:“他不会回来了,报告我来写,反正他翘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司机这一刻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家上司,然后猛地踩下油门,整辆车直奔下一处目的地。

  大桥下方,河水滚滚不息,一个穿着黑大衣的人顺水而下,自由漂流。

  “呸。”太宰治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吐出入水时飘到嘴里的水草,表情难看的骂道:“可恶的小矮子!”

  好不容易爬上岸,他赶忙把手机拿出来甩甩,放在阳光下一看,不禁庆幸道:“幸好没坏。”

  中也可以之后再报复,相比之下,青瑛那里才是不能拖延时间。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下一封邮件出现。

  屏幕上的幽光反射到鸢色的眼里,仿佛看见一片无光的暗海,没有一道光芒能穿透这层灰暗落入海底。

  太宰治低声呢喃:“啊,果然是这个样子。”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午后的阳光暖而温柔,不禁令人昏昏欲睡。

  从最近开始,即使在神明的领域,梦鸠也已经难以维持清醒,必须保持长时间的沉睡才能生存下去。

  而他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和夜斗互相调侃,就是在和太宰互传邮件。

  闹得好像刚恋爱的青春期少女似的。

  夜斗这个单身狗每次都会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不适,可是完全没办法阻止。

  这一次,他也是怨念到蹲在旁边拔草,等梦鸠和太宰像完成日常任务一样结束邮件交流,抬眼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黑气震住了。

  “夜斗?”

  年轻的神明转头,露出非常“祸津神”的眼神,幽怨,森然,仿佛充斥着无尽的诅咒和单身狗的不甘。

  “什么时候可以砍了你们?”

  梦鸠顿了顿,然后笑道:“快了,你马上就可以自由了。”

  这一声低笑恍若叹息,弄得夜斗整个神都不好了,他张张口想说服妖怪别这么消沉,尤其是梦鸠发邮件的时候有多开心,不和那个人类联系时就有多丧气,前后的变化看得神都没办法继续作壁上观当做不知道。

  只是他每次想劝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说服他,所以每每都是他哑口无言,梦鸠毫无变化。

  想到这里,夜斗情不自禁生出一股郁气。

  “啊!你们的事情我懒得管!”

  终于,老实人掀桌不干了。

  五十六

  一直以来,梦鸠觉得太宰治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以后有人会将他和某位推理术的大佬并列为操心术的化身,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儿。

  但是梦鸠觉得,太宰的聪明恰恰在这件事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在处置人心上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不如说正相反,他笨拙的连自己这只妖怪都不如。

  因为梦鸠只要愿意,不会有人想去伤害他,因为他能牢牢抓住人心中最柔软之处,让所有人都沉溺进他的梦境之中。

  但是太宰呢?

  不论他对人心,人性有多么了解,有多么使人恐惧,简直就是阴谋诡计的化身,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想去伤害他。

  所以梦鸠认为他不聪明并非单方面的评价,而是根据现实依据做出的考量。

  真正的聪明人从不会有人愿意与他为敌。

  太宰治在这方面还很年轻,纵使用尽手段也只能勉强自保,代价就是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痛。

  然而他在掩饰自己的弱小方面特别得心应手,以至于多数人只看见他冷血无情的那一面,忽略了这名少年是否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危险暴虐。

  要梦鸠说,太宰才不是多么坚强的人。

  强大的人强大于内心,太宰却截然相反,他的内心脆弱不堪,那是一副“弱者”的心肠,在大雨中用力呼救,却被所有人统统无视了他的喊叫。

  或许正是因为梦鸠不懂人心,所以才能格外通透的看穿了太宰治身上的伪装。

  然而即使他表现的再怎么像个人,他也不懂人心,所以他说太宰聪明,就像是一个非人的异类在哄骗自己看中的猎物。

  太宰正是这个被妖怪看中的猎物。

  猎人嘴里说出的任何话对猎物而言都是不值得去相信的。

  原本——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到这最后的最后,最后这一步的时候,猎物和猎人仿佛掉了个立场。

  这么说也不太贴切,准确说,这个妖怪没有心的位置,突然开始跳动。

  多好笑啊。

  无心的妖居然因为自己的猎物有了人心,学会了人性,懂得了人味。

  然后也恰恰因为这份人情把好好一个后事安排的乱七八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还比不上神鸟偶尔一次的休眠,可却过的比之前好几百年还要热闹,激烈。

  唯一能在这方面和梦鸠聊聊的,也就只有经历大致相同的祸津神,但是祸津神前不久刚撂挑子,年轻的神冲他竖了个中指就气呼呼的走了。

  妖怪想,看来是打工的时间到了。

  他很淡然。

  淡然的仿佛察觉不到胸腔的部位正有一朵花在扎根。

  昔日他为看一朵花的盛放,强硬拒绝了它的凋零,只因它比短暂更短暂,大妖心怀不忍。

  如今,当年拒绝的反噬终于表现出来。

  神鸟的羽翼是无与伦比的美丽,现如今灰扑扑的蒙上尘埃。

  神鸟的双眸是如光铸宝石一般的绝美剔透,现如今淡红的眸子是所有色彩黯淡后的最后一点儿光亮。

  它本是遨游三千世界,振翅杀青的鸟儿,一声啼鸣传遍梦世无边无界的疆域,至高无上的一族,彼岸的神鸟,异域的天神!

  可当它折翼坠落的时候,犹如流星划破天际,在幽暗的幕布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尾……

  那是几千年来才有幸窥见的美丽景象,代表着死亡,象征着新生,初生的梦鸠会在旧日神鸟的亡骸中发出一声代表梦中之王,白世之主的高昂鸣叫。

  梦鸠曾经也发出过这样一声登临为王的叫声,自那之后头上的王冠就没有跌落过。

  然而天谴是如此平等,它不会因为梦鸠是梦世的神,高贵的大妖就有所偏袒。

  尽管在那样做的时候,梦鸠就想到会有这一日,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就好像一个绝症的病人明知不知何时就会死去,仍为了梦想踏上周游世界的步伐。对病人而言,或许死在周游的途中,埋骨异域的土地也是一种活着时的浪漫。

  梦鸠就是如此。

  哪怕他心知肚明自己可能等不到那朵花从梦中苏醒的那一天,但只因如此就放弃去了解他的想法吗?

  那是不对的。

  那是在逃避。

  十分意外。

  一只大妖却在思考后得出一个无限接近于心动的结论。

  即使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也不会停下追逐你的脚步。

  那一天,你先一步从楼上坠亡。

  这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努力追上你,仿佛终有一日我能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目视相同的风景,与你共同沉沦那业火焚烧的地狱。

  飘荡在风中的细语如同一首殉情的诗歌,写满了爱与绝望。

  光看梦鸠的为人,其实很难把他和绝望一类的词汇联系到一起,就算选一个词儿来描述他,那想必也是温柔,希望之类的生机勃勃的词汇。

  可是梦鸠这种神鸟从出生开始就在寻找坠亡的天空。

  真正见过这种妖怪的人不会有人把它和希望联系到一起。

  对。

  很久以前有人曾这样形容过——唯有最绝望的人才会沉溺梦中,有幸得见那只代表死亡与新生的神灵振翅翱翔的姿态,那姿态代表无与伦比的幸福,正是人类求不得的珍宝。

  虽然梦鸠本人没什么想法,可偏偏后世的人总会在它身上浪费许多笔墨,描绘许多本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说,那美丽的姿态就代表幸福的话,为何他心上的那朵花不曾为此而绽放呢?

  未经绽放已然凋零,如今扎根在他心底,允食他的血肉维持生机,最终将会和他共亡的那朵漆黑的花。

  要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毕竟梦鸠他还没有完成了解太宰治这个人的心愿。

  可是就这么结束……

  他好像也没有多么不甘心?

  仔细想想原因,或许是因为,虽然心上的这朵花还没有绽放,但同样的花绽放的千百种姿态已经给这只妖怪留下深深的印象了吧?

  甚至为此生出了半颗人心,一分人性。

  有些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譬如此时此刻。

  也比如……梅花高洁无双的盛放,娇妍清丽的姿态被凝固在时光中间,阖起双眼的白衣少年呼吸平稳的沉睡着,乍一眼看去,此情此景仿佛入画般凄美。

  但这是一个好结局吗?

  遵照约定,捏着时间赶到的祸津神垂下眼眸,目光落到那封被打开的邮件上,这最后的时光梦鸠就是靠这种方式支撑过来,直至昏迷不醒也没有放松抓紧的力道。

  “人类实在是太复杂了,学会了人心的你也一样。”夜斗无话可说,顶多如局外人那般点评一句,然后枉死者的灵魂化为神明手中征战八方的神器,清冽的神力不安分的鼓动。

  这一天。

  正在河川旁边的道路上晃荡的太宰治和神明相遇了。

  虽然是代表灾厄与不吉的祸津神,但这一幕也足以被载入史册。

  因为——那可是神!

  自古以来,神与人的相逢都象征着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代表了太多友情与牺牲之类的内容!

  然而看到对方时,太宰治的表现并不怎么吃惊,仿佛早有预见,也不怎么恭敬,连夜斗都为此人的胆大包天感到错愕。

  尽管夜斗的穿着打扮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崇敬之心,可像太宰这样自来熟的要他如同快递小哥一样送东西那也只能说绝无仅有,在夜斗几百年的经历中只有这一个!

  只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太宰治这个人为什么会和梦境之妖的缘分纠缠的如此深。

  因为他们身上的特质有一部分重合的太紧密了,那是仿佛人群之中只需要一眼,独一无二的你就已经进入我心中的特别。

  没想到……夜斗真的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会发生仿佛小说故事一般的剧情。

  但是这不妨碍他斩下那一刀。

  唯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那双鸢色眸子倒映出神器的寒彻时,他看起来却是在笑。

  为什么呢?

  神器由枉死之人的灵魂铸就,由神灵操使,斩断魑魅魍魉,妖邪污秽。

  而这种力量落到夜斗手里还有另外一种作用。

  那就是断缘。

  切断二人之间的缘分,让原本紧密结合的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般走向末路。

  挥刀之后的夜斗目送那名少年离去,嘴里自言自语:“这样就可以了吗?”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向谁寻求答案,只觉得心底那股郁闷的情绪越发扎人。

  五指用力攥紧,抓住太宰治在自己挥刀前要求自己带给梦鸠的“礼物”。

  听他说,这是约定好的代价,他要梦鸠在一个月后兑现,现在时间到了,他才把东西交给夜斗这个中间人。

  夜斗不知他是否发现在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后,那所谓的约定就会被遗忘,可既然被拜托了,他就还是老实的带着东西来见梦鸠。

  此时,少年模样的大妖躺在树下,梅花开放的清绝高雅,涣散的眸子聚不拢焦距,竟然是久违的清醒状态。

  夜斗觉得今天自己遇到的惊讶的事情太多了,像是之前那个看到自己不害怕的人类,像是眼前这个已经快要消亡的妖怪……

  “喂,还好吗?”

  祸津神来到少年身旁坐下后体贴的发出声音,他确定这时的梦鸠应该已经看不清人了。

  梦鸠确实也已经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模糊的影子,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的思维特别混乱,有些认不出来人。

  哪怕夜斗的声线那么独特,梦鸠还是把他认成了另一个人。

  “太宰,你来了?”

  夜斗:“……”

  梦鸠弯起眼眸,双手向隐约能看清的一点儿人影方向摸索,然后就被夜斗塞了个盒子在手里。

  夜斗道:“我不是太宰,但这个是他给你的东西——你我之间的约定结束了……”之后他像是叫了声梦鸠的名字,那不为人知的……妖怪的本名。

  但是梦鸠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不光是视觉,连听力都出了问题。

  在他模糊的视野中,一道身影渐渐清晰,好像梦境悄然降临。

  梦鸠惊讶的喊道:“太宰,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

  大妖这时短暂的忘记了灵魂上的痛苦,好奇的拿起手里的盒子翻看,然后将郁闷的目光投向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的人。

  “约定好的,这么快就忘了?”梦鸠眼中的太宰治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对着梦鸠身旁的地面也不嫌弃,随意的坐下后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要求兑换一个月前的赌注!”

  梦鸠嘴角一抽,还敢提这茬?

  “你那是作弊了吧?”

  把人送出横滨,亏你想得出来,为此打乱自己多少计划啊?原定可是拖延你起码半个月的!结果——

  后面发生的乱子梦鸠想想都郁闷。

  然而看着在自己面前笑得眼眸发亮的少年,并没有觉得有多困扰……

  幽幽一叹,梦鸠笑着打开手中半个巴掌大小的盒子,一道仿佛阳光被凝固后的绚烂光芒从中泄露出来。

  在梦鸠惊艳的注视中,太宰拿起其中的戒指为梦鸠戴在手上。

  “surprise!”

  一个从未想过的惊喜。

  一个早已决定好的代价。

  祝你前行远方,绝不止步,愿你翱翔天际,自由飞翔。

  太宰治有说过吗?

  没有吧。

  他其实一直很喜欢梦鸠,一直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