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玩弄文字的高手笔下,相同的内容也能变化出不同的意味与内涵,黑的能变成白的,好的也能写成坏的,何况背叛者们本来就是满头小辫子又动手在先。

 

    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文字游戏,挟持了各国首脑的超越者们者们就成了有史以来最可怕凶恶的恐怖/分子,即便他们在新闻稿中白纸黑纸承诺了不会杀死任何一位客人——只要达成和平条约,停止战争,每一位人质都会完好无损地被放回去。

 

    他们停止战争的心愿没有错,但运用暴力与胁迫是比战争更糟糕的恶行。

 

    不论这样的逻辑是否真的有道理,舆论大风向的变化下民众的想法也随之而变。辱骂与贬斥成为了新的政治正确,背叛者们被痛斥为恐怖/分子、罪人乃至于恶魔,曾经执行过的任务被翻出来成为了暴戾凶恶的佐证,在网络上随便键入任何一个背叛者的名字,都能搜索到无数牵连到祖宗十八代的恶毒诅咒。

 

    “那些人太可怕了。”人们在茶余饭后这样说着,“活该要下地狱的。”

 

    他们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毒液刀剑,疼痛而又锋利扎进血肉里。

 

    在岛上与世隔绝的超越者们看不到诅咒与恶评如潮,但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怎么样。他们偶尔空闲时还会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猜测自己往后会背负怎样的骂名,以及战争结束后那现在就已清晰可见的悲剧结局。

 

    二叶亭鸣说让他们放心他会搞定,超越者们在梦境里信了他似的点头答应,背着他却在讨论着自己的后事要如何处理——王尔德让他们发誓会把自己的尸体烧成灰撒到大海里,让他可以随着潮水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去。

 

    每当这种时候凡尔纳从不说话,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只是啃着饼干像只埋头苦吃的仓鼠,超越者们也纵容小孩子过度理想化被打击的沮丧,然而谈论时从未避开过凡尔纳。

 

    凡尔纳总要接受这个故事不会有完美结局的现实,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个——他们之中或许唯一能活下来亲眼看到没有战争未来的那个。

 

    连最宠爱凡尔纳的拉格洛夫小姐也冷硬下心肠,不去看少年如暴雨之中小奶狗般无助绝望的眼神。

 

    凡尔纳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给予了他们承诺的二叶亭鸣身上,他大抵是所有人里唯一相信了二叶亭鸣承诺的人,相信他们真的会有未来——没有恶名与罪孽,在Nevernd上永远不会有分别与痛苦的未来。

 

    二叶亭鸣回应了他的希望。

 

    十一月的中旬,最新一期的《争鸣》与冬日的寒潮一道如期而至。

 

    杂志的封面是一张黑白钢笔速写,画中的七个人正争论着什么,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愤怒,有的沉默坐着,还有的面无表情与画面外的观众对视,如同无声的诘问,又似是圣人般的悲悯。

 

    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文字,却让每个看到的人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了那几近无法呼吸的压抑氛围,内页的目录上挂着这些天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欧·亨利、奥威尔、王尔德、海涅、拉格洛夫、塞万提斯、凡尔纳。

 

    背叛的七人。

 

    比往期还要薄一些的《争鸣》,忽然沉重得让人不敢翻开下一页。

 

    那是由欧·亨利书写的第一个故事,他给这篇故事起了自己一度视为梦魇的单词作为名字。

 

    《H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