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拎起尼尔斯的后衣领,把这个拇指小人丢到一边去,对拉格洛夫小姐道:“我可不是您的学生。”

 

    拉格洛夫小姐接住了被欧·亨利无情丢过来的尼尔斯,一边安慰着自己被惊吓到了的异能力,一边道:“那还请表现得成熟点,欧·亨利先生,尼尔斯都觉得你幼稚。”

 

    欧·亨利撇撇嘴,故意瞪了一眼偷偷看他的尼尔斯,把小男孩吓得打了个哭嗝,才又撑着下巴转头去看别人的进度。

 

    你懂的,就像那些考试时候写不出题目的学生,总要左看看右瞄瞄,仿佛能在别人的卷子上看出朵花来。

 

    只可惜欧·亨利一眼望去,大部分人都是跟他一样的写不出几个字,甚至王尔德已经自暴自弃地开始在文稿纸上画画。欧·亨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王尔德画画的现场,不禁仔细多看了两眼,虽然他这个角度看到的画是倒着的,也不妨碍他看出王尔德画的是在场众人的模样。

 

    构图仿的最后的晚餐,只打了个大致的草稿,却画得极好,看动态就能猜出画里面大概谁是谁。

 

    啧啧,不愧是英国的国宝级画家。

 

    欧·亨利心里调侃,又随意地在文稿纸上添了几个名字,眼睛已经飘到了海涅的笔下。

 

    欧·亨利相信这位隶属于德国隐秘机构的高级审讯官面临着和他一样的困扰,过于优秀的职业素养此时成了最大的阻碍,明明有千言万语满心恨不得铺满纸面的悲鸣与哀泣,却最终一切停在了能倾吐出任何谎言的舌尖,打了个圈后被吞回喉咙里咽下。

 

    海涅只写了寥寥几行字,脸色难看得像在审讯一个罪无可恕的犯人,落下的每个单词都是一声鞭响,又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疼痛到紧咬牙关。

 

    是的,欧·亨利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就跟他写下每个名字的时候一样,像在一层一层活生生剥掉自己的皮,才发现里面的陈年伤口居然还血肉模糊着。他惊异于自己的记忆力如此优秀,十年前的往事在脑海里还如昨日般鲜明清晰。

 

    那个叫凡尔纳的小鬼在偷偷看他,欧·亨利看了眼他歪扭笨拙的字迹,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姓名列表展示给他看,“小子,猜猜他们是谁?”

 

    凡尔纳因为被发现了偷看而脸颊泛红,赶紧遮住自己涂涂改改写了许多错词的东西。他认真地对着那一整页名字看了半天,小心地问道:“是、是您的同伴……或者家人吗?”

 

    “哈?”欧·亨利嗤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这么说着,自己却也像个炫耀战利品的孩子那样抖了抖手上的文稿纸,揭晓了答案——

 

    “这是老贝尔曼,六十多岁的老画家。”

 

    “这个是杰米·威尔斯,纽约的新人警察。”

 

    “还有苏比,麦迪逊广场上的流浪汉,可惜最近进了监狱,不然你可以看看他的领结,外面可买不到这么漂亮的东西。”

 

    “至于这个,比利·德利斯库,他可就厉害了,绑架了将军独生子的通缉犯,现在还没被抓到呢。”

 

    “当然啦,”欧·亨利得意洋洋地总结,“他们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