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浪费了许多时间,用在了观察外头那些小混混上。

 

    他们就像书里的人物,但又奇妙地生活在他身边,织田作之助像那样他们在附近存在过的生活片段。

 

    有人来了,有人死了,有的升职加薪,有的回老家种地去了,织田作之助有时候偷听他们讲八卦流言或低俗笑话,觉得这些人比他杀过的什么政客明星资本家要鲜活有意思多了。

 

    所以他立志了一个多月要写,读了许多外面读不到的名作又买回来不少写作指导,二叶亭鸣书架上一本《总论》一本《神髓》更是被他仔细拜读多遍,最终文稿纸上也没写下半个字的高雅文学,只记了大半本小混混们的吃瓜文学,不少还是带颜色要被和谐的。

 

    织田作之助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是个这么热爱吃瓜八卦的人,外面你爱他他爱她小三小四五六七听得太多,以至于当二叶亭鸣冒着大雨抱着个孩子冲进来的时候,一瞬间“私生子”三个大字在他脑袋里霓虹灯般闪烁。

 

    于是他一边给二叶亭鸣递毛巾,一边耿直地问出了口,“你的?”

 

    “捡的。”二叶亭鸣答道。他脱掉自己滴水的外套,露出怀里中原中也憋得发红的脸。被他罩在衣服里带回来的幼崽没怎么被雨淋到,只因为突然从外套里被放出来受了些惊吓,外面霎时刮过一道刮擦玻璃般的强风。

 

    “他叫中原中也。”二叶亭鸣搓巴了搓巴幼崽干枯打结的橘色头毛,开始扒拉他那一身穿了不知道多久的军大衣,中原中也对此发出了猫咪抗拒洗澡一样的叫声,一声叫人头皮发麻的雷声过后,织田作之助的保温杯烧水壶台灯电磁炉等等不是在重力碾压下报废,就是成了空中漂浮物。

 

    甚至天衣无缝都发动了一瞬,叫他及时后撤躲过了热水壶里照着脸来的开水袭击。

 

    真的就只是电闪雷鸣了一下的时间,织田作之助蚂蚁搬家布置出的小安乐窝就被毁了一大半。

 

    “……”二叶亭鸣揉了揉额角,体验到人类头痛的感觉。

 

    所以他才不想接手神明幼崽,这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拆家机器,外加异常天气引发源——看看外头那风大雨急要水淹横滨的架势,谁能想到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半截发干发霉吃了会拉肚子的面包边呢。

 

    就他妈的离谱。

 

    中原中也似乎也察觉到二叶亭鸣不太妙的心情,鼓起脸抱怨地哼哼唧唧。

 

    面包边怎么了,他在垃圾堆里辛苦扒拉了那么久才扒拉出这么一根没被捡走的面包边,孩子饿啊!你要是饿到这个地步,就是发霉的面包边肯定也吃得干干净净。

 

    长期处于饿死边缘的二叶亭鸣不予置评——他就是饿死,也拒绝发霉面包边一样的垃圾文学。

 

    织田作之助对这无声的交锋一无所知,他只是观察了一下中原中也冻得发青的脸,就赶忙脱掉自己的厚棉袄给小声哼唧的幼崽披上,又翻出没被波及的取暖器擦擦灰打开对着中原中也吹,自动自觉地担任起育儿辅助角色。

 

    刚脱下来的厚棉袄上还带着体温,织田作之助又是刚从温暖的被炉里钻出来,干燥温暖散发着洗涤剂的淡淡香味,一秒就让中原中也忘掉不合身的脏臭旧衣服。

 

    “pa……”中原中也在棉袄上蹭了蹭,被织田作之助放进被炉里也毫不反抗,只蜷缩起身体舒适地眯起眼睛,小小声地呼噜了两声。

 

    这反应和织田作之助的认知一样,救人和救猫没什么区别。他捡回倒在小巷里的二叶亭鸣时,把人擦洗干净塞进被窝里,二叶亭鸣差不多也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