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最终不会出任何事。

    只是一场小小的发烧而已,顶多会让【费奥多尔】提不起力气,难受地待在床上,被迫失去一小段时间的自由。

    过去的很多次都是这样,【江户川乱步】他不该这样慌张的。

    但这是个新世界——

    【江户川乱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揪心。

    【费奥多尔】不会被一场小小的发烧剥夺生命,但那是在【织田作之助】拿到书之后才发生的事。

    没人会比【江户川乱步】更了解【费奥多尔】的脆弱,不用过多,只需要将屋子里的温度调低1℃,就能轻易的将那个拥有着可怕智慧的少年杀死。

    【江户川乱步】的神情有点恍惚。

    在这一刻,那些过人的才能似乎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那双仿佛拥有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眼睛里面写满了无力,让他看起来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手中的动作倒是有条不紊,在思绪跑走的现在,铭刻在肌肉中的本能记忆让他依旧能将【费奥多尔】照顾得像模像样。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控制不住的脸色发白。

    这种条件反射可真是让人难过。

    曾经的【江户川乱步】确实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就算是沦落到“医院”,整个人都处于被掌控的困兽之姿,他的衣食住行也依旧有人帮忙打理,井井有条。

    生命的确脆弱,可【江户川乱步】也不是什么有同理心的人。

    死在他眼前的人有很多,甚至因为那份过人的才能,使得【江户川乱步】能将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来都无动于衷。

    可时至今日,【江户川乱步】依旧无法释怀【坂口安吾】的死亡,也无法面对【费奥多尔】的奄奄一息。

    而当初提出来要用织田君之死将【织田作之助】留下来的人也是他——

    【江户川乱步】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个织田君之死。

    昏昏沉沉的【费奥多尔】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烧坏了。

    他确实不应该任性的,发烧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可不任性就不是【费奥多尔】了。

    【费奥多尔】忍受不了被困住的生活。

    虽然按照【费奥多尔】的本性来讲,他更喜欢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絮窝”。

    但被迫和主动,完全是两码事。

    他准确地抓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手。

    手指下意识瑟缩,下一秒却用了更大的力道,【费奥多尔】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物理降温的方式。”

    被冰水浸湿的毛巾正持续不断地夺走着【江户川乱步】手上的温度。

    他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惜,【江户川乱步】从不在这时候听他的话。

    “你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如果不物理降温,你的脑子会被烧坏。”【江户川乱步】平静地叙述着。

    似乎是被【江户川乱步】的话给逗笑了,【费奥多尔】犹带着红晕的脸转向了他,“有时候我也在想,假使我真的被烧成了一个傻子,是否能触碰到果戈里所说的自由?”

    动作粗暴地将湿毛巾盖在了他的额头上,【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冷冰冰的,“你想多了,到时候你只会傻呵呵的流口水,连我讽刺你都听不出来。”

    顿了一下,他加重了语气,“还有,你说过你不会被果戈里那个疯子的自由论洗脑。”

    湿毛巾所带来的凉意让【费奥多尔】稍稍舒服了一些,他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为什么你总会觉得我是被他洗脑了呢?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很有意思。”

    “那还真抱歉,我没能帮你把他留到最后。”【江户川乱步】回视。

    终于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的不悦,【费奥多尔】有点委屈,“我有点儿不太理解乱步你为什么要生气,在你将果戈里作为一个不稳定因素送到必死的战场上时,我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所以,你的确是在怪我?怪我将你志同道合的友人送上了死刑场?”在“志同道合”这四个字上,他的音咬得格外重。

    【费奥多尔】猛地坐起身,湿毛巾在引力的作用下把他身上的被子洇出了一小块儿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