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疆被愤恨和嫉妒折磨的一夜未眠, 疲态尽显,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顾卿然见着还将他拉到一边,挖苦他烟熏妆都出来了, 黎疆一改从前温蔼谦和的态度,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这时顾卿然才注意到, 黎疆头上的七宝琉璃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很普通的红色发带。
他不是很喜欢那顶玉冠吗?怎么又不戴了?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啊。
顾卿然从前只觉得黎疆脾气又臭又倔, 还特别有主意,现在发现他脾气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精神分裂似的。
白褚宁忙前忙后的安排, 看到顾卿然的时候还觉得诧异, “师兄怎么也跟来了?”
“啊?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一起跟着吗?”
白褚宁的眼神在顾卿然和黎疆之间来回游离, 本来他是想劝说顾卿然, 既然已经定了婚期, 就应该跟自己的‘绯闻男友’保持距离,省着传出去影响他的清誉,可一想到顾卿然昨天已经按他的意愿应下婚约, 想来之前的事不过就是他色迷心窍,一时糊涂罢了, 便也懒得去管了。
白褚宁将这次历练的路线图递给顾卿然,虽然这话有点多余, 但他还是嘱咐着, “注意安全。”
“好说!”顾卿然将图纸接过来。
乐姝也走过来, 将一个锦囊交给顾卿然, “这是一些丹药和止血散,带着吧。”
“哦。”顾卿然接过,但是他觉得他这种丢三落四的性格可不太适合保管这么重要的物品,他招招手将沈玉泽唤来,尽数交给他。
“路途遥远,师兄保重。”白褚宁语气竟还带点不舍,顾卿然却笑的跟朵花儿一样,像上次那般伸出手,“别来那些虚的,多给带点钱。”
白褚宁:“……”
乐姝:“这次历练大多是山川河脉,你要钱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嘛。”
寒暄了几句,顾卿然就带着那些小尾巴出发了,走了几个时辰后,沈玉泽看了眼地图,对顾卿然说道:“顾仙尊,我们的第一站是臧海,此前玄令宫来求助,臧海内有四爪蛟龙,常出来拨云弄雨,兴风作浪,玄令宫曾派人来求助,希望我们可以助他们除妖。”
“哦。”顾卿然也没当回事,随意问着,“行,就按地图上来,咱们多久能到?”
楚盈盈撅了噘嘴,“差不多要两个月。”
“啥?!走倆月?那别的地儿咱们还去不去了?”顾卿然拿过地图,玄令宫的位置在地图最南面,而御风仙门在最北面,他皱着眉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臧海,跟玄令宫不就隔着两个山脉吗?走个半天就到的地方,怎么好意思来御风仙门求助的?有走到御风仙门这时间,都够将臧海翻个底儿朝天了。
“他们距离臧海那么近,他们怎么不自己去?他们是小门小派?还是说门派凋零,连个蛟龙都搞不定?”
“当然不是!”陆沣走上前,愤愤不平道:“玄令宫可是仙门中最气派的了。”
“哦?”顾卿然挑眉,“怎么个气派法?”
“有钱!有实力!有地位!他们的宫主苍羽,是修仙界唯一一个进入真仙境界的,可不够他们臭屁的!”
真仙境界?
顾卿然有点搞不懂这本书里的境界设定,所以只能求助小摆。
“摆啊,那我是什么境界啊?”
「灵仙。」
“那,谁厉害一点啊?”
「当然是真仙啦,这本书中的境界区分为:地仙,散仙,灵仙,真仙,金仙。」
顾卿然若有所思,原来这具身体的境界也不过如此嘛,从陆沣的话中得知,御风仙门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门派,自从无上真人闭关后,更是日渐式微,所以玄令宫才敢明目张胆的拿他们当冤大头!
“不去!”顾卿然当机立断,“小泽,下一个!”
“啊?”沈玉泽一脸为难,“为什么啊?”
“太远了,我走不动。”
众人:“……”
陆沣想必也不爽玄令宫很久了,立马附和道:“对!不去,玄令宫明摆着拿咱们傻!”
沈玉泽也没料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拿出地图,有点忐忑道:“那、那下一个是玲珑山,他们说山上的屋舍年久失修,面临坍塌,所以、所以想让咱们去帮——”
“啥?我没听错吧?”顾卿然又一把抢过地图,“不是历练吗?还得兼职干装修啊?”
陆沣又赶紧上来添油加醋,“这个门派仗着资历浅,弟子少,每年都要来求救,去年我跟玉泽还帮她们修过上山的阶梯呢!”
“啊?这不纯纯拿咱们当怨种吗?”
楚盈盈嘟着红扑扑的小脸,叉着腰道:“每次白师叔都碍于情面,不得不应允,哼,那些女人个个花枝招展的,那笑声我在后山都听得见!”
沈玉泽见局势一时难以控制,苦口婆心的劝着,“为了仙门的荣誉和百年来的口碑,我们还是——”
“呵,只要我没有道德,她们就休想绑架我。”顾卿然倚靠在沈玉泽肩上,挑着下巴,“这个也不去,下一个。”
黎疆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儿,何必要跟那些人计较呢?
“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那你想干什么?不如回清净峰继续躺着享太平去吧!”
沈玉泽赶紧拉着他,“黎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跟顾仙尊说话呢?”
顾卿然早就习惯了,也没在意,他拿过沈玉泽手上的图纸,最后挑了个距离御风仙门还算相近的五岭山,他指着这个问道:“这里如何?”
沈玉泽瞧了瞧,“啊,这里是有村民上山求助,在林间打猎时中了迷障,醒来时却在乱葬岗。”
“闹鬼啊?”
沈玉泽:“不、不清楚。”
“行,就这了。”
五岭山位置不算远,只要翻过三座山,再穿过一片桦树林就到了。
顾卿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眼下到了书中世界,他明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特别身边还跟着一群小辈,做事就更该万分谨慎。
黎疆下了山就将可可放出来了,一人一熊跟在队伍最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与之前的兴致勃勃不同,黎疆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很难过。
可可在山涧中撒欢儿,上树摘野果,漫野中驱赶蝴蝶,别提多开心了,他虽然膘肥体胖,但动作灵敏,能几下子就窜到树尖儿上,能摘到树上最大最好的果子。
“给你!”
黎疆看可可递到面前的梅子果,摇了摇头,“你吃吧。”
“你怎么了?情绪不对啊,你不是很期待这次历练吗?这是怎么了?”
黎疆看着走在队伍前面,前呼后拥的顾卿然,气得他想哭。
怎么就一晚,什么都变了呢,什么都没了,顾卿然不再属于他,自己也变成了御风仙门的笑话,要不是因为梵机灵石,他真的想一走了之。
“我给顾仙尊送去!”
可可奔跑着,将最大的果子捧给顾卿然,又舔个熊脸给楚盈盈一枚果子,最后羞答答的回到黎疆身边,嘿嘿的傻笑个不停。
“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
“你俩怎么总吵架?”
黎疆:“……”
可可轻叹,“顾仙尊脾气很好了,他都已经很让着你了。”
就算黎疆拼命的想与顾卿然保持距离,拼命的不去想他、不去看他,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心,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个洒脱无羁的背影。
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与所有人相谈甚欢,就连陆沣对他的态度都变得恭谨尊敬,顾卿然真的很好。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黎疆从没这么失落伤神过,或许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呵呵,罢了罢了,等找到梵机灵石,自己就离开吧,介时眼不见心不烦,他爱娶谁就娶谁!
“师弟!”
听见楚盈盈的声音,黎疆抬起头,沈玉泽他们正在向他招手,“走快点!”
“哦。”
沈玉泽知道黎疆心里难受,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许他俩的结果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这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师徒恋’注定是要遗憾落幕的。
“顾仙尊,师弟的心情不好。”
顾卿然悠哉哉的踏着青,无奈道:“我能怎么办啊?他经常这样的。”
沈玉泽轻咬嘴唇,像下了大决心似的,“顾仙尊应该、应该劝劝他的。”
“没事,过了这劲儿就好了,我算是摸清他的脾气了,像小姑娘似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躲过去就天下太平喽!”
沈玉泽看顾卿然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好像明白了,莫非一直是黎疆在单恋?而顾卿然这面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他同情的看了黎疆一眼,心内五味杂陈。
走到一条小河边,一行人也都口渴了,就停下来修整一番,沈玉泽到河边用蕉叶为顾卿然乘了些水,顾卿然正好渴了,就顺手接过一口仰尽。
看大家疲累的模样,顾卿然道:“还要多久能到五岭山?”
沈玉泽指着前面的山头,道:“翻过那座山就到了,看来今晚我们要在林中过夜了。”
顾卿然四下看看,这荒郊野外的怎么睡觉啊?蚊虫就算了,万一碰见什么猛兽该怎么办?
“等下你留心点,最好是能寻到山洞什么的,不然睡在野外是很危险的。”
沈玉泽:“好的仙尊。”
顾卿然左右找了一圈儿,却没看见黎疆,“哎?我的宝贝徒弟呢?”
沈玉泽指着河边,“在河边扔小石子儿呢。”
“我去瞅瞅。”
顾卿然看见黎疆正站在河岸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黎疆脚下,仰头看他,“干嘛呢?心情不好?”
黎疆心一惊,继而强装镇定道:“不关你的事!”
顾卿然故意撞他一下,“跟哥说说呗?”
黎疆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事太难堪、太难为情了,他往一侧挪了挪,尽量跟顾卿然保持距离。
“咋啦这是?”
黎疆捡起一颗小石子,狠狠的扔进河里,小小的石子因为巨大的冲力在水面激起一朵水花,一排排涟漪像绽放的花,一层一层的打向岸边。
“你尽快帮我找到灵石吧,我不想在这了。”
顾卿然如遭雷击,这又咋了啊?自己也没惹到他啊,小魔头要是走了,那这任务不铁定失败了吗?在虚无深渊待上几百年,那不得憋成精神病啊!
想到这,顾卿然赶紧凑过去套近乎,奈何刚触碰到黎疆,黎疆就如避蛇蝎般躲得远远的,眼中都是戒备和疏离。
这眼神看的顾卿然很不舒服,自从黎疆上山以来,自己可以说是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不仅为了他跟白褚宁吵架,甚至连授业仙师都给得罪了,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怎么到头来都没有感化他半分呢?
这里人多眼杂,顾卿然怕说得多了被人听去,只得道:“算了,改日再说吧。”
一行人休息一会,顾卿然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动身吧,最好能找到个山洞容身。”
因为这里常年都有人类的活动轨迹,所以植被不算茂盛,在林间走路不算太艰难,沈玉泽和陆沣走在最前面为他们开辟道路,顾卿然则是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些弟子们闲聊,可可走累了就回到锁灵囊里偷懒,黎疆就只能孤零零的走在最后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下来,峰峦叠嶂的山上视线非常不好,整个队伍的进程也逐渐放慢,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顾卿然对前面的沈玉泽道:“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吧,要是不生火,等下会有野兽寻上来的。”
沈玉泽跑到高处望了望,前面影影绰绰的,像有个湖泊,在树林里生明火会引来山中的猛兽,但是在河边的话就会好一点,视线也会开阔些,沈玉泽道:“仙尊,前方有个湖泊我们可以在河边修整一晚。”
“好。”
夜间的风有些硬,吹得顾卿然鼻尖儿都凉了,他拢了拢衣物,跟上沈玉泽的步伐。
到了地方,陆沣带了几个男弟子去找柴火,沈玉泽则是翻找着干粮,走了一天,大家肯定都饿了。
黎疆看顾卿然坐在冰凉的石头上,裹着里怀很冷的样子,迟疑一下,还是脱下外袍一把甩在顾卿然脑袋上,然后转身去拾柴火了。
顾卿然把外袍从脑袋上拿下来,也不客气,直接披在了身上,管他什么态度,这时候可不是硬气的时候,不然遭罪的可是自己的身子,他才没那么傻呢。
楚盈盈和几个女弟子负责铺睡袋,可这临水的地界就是很潮湿,被子刚铺上去就染上水汽,其中一个女弟子埋怨着,“哎,今晚又不好过了。”
“没办法,历练是不允许御剑的,坚持下吧。”
“我记得去年咱们夜宿在悬崖下,哇,那个蝙蝠有那么大,吓得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楚盈盈想起什么,哈哈笑着,“我们都跑掉了,就你吓得动不了,蝙蝠差点就飞到你脸上!”
“哎呀呀,别说了。”那女弟子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打着冷颤道:“我可不想再回忆了。”
“哈哈哈哈。”
顾卿然缩在黎疆的衣物里,只觉得寒风入骨,他现在真的很畏惧寒冷,现下不过才深秋,林间的风吹过来,那些女弟子还未如何,他就已经瑟瑟发抖了,连牙齿都在打架,这具身体可真是弱爆了!
不一会沈玉泽一行人回来了,他们将自己拾到的柴火都堆在一起,火苗渐渐窜起来,总算是驱走了一些寒意,顾卿然裹着外袍凑过来,感受着扑面的热气,紧绷着的身体终于能放松些了。
烤了一会火,顾卿然才发现黎疆不见了,他忙问着,“黎疆又去哪儿了?”
陆沣在火堆旁搓搓手,“他说去抓鱼了。”
沈玉泽:“抓鱼?这么黑,河水那么凉,他外袍还在仙尊这,不会冻坏了吗?”
陆沣看顾卿然在身侧,硬是将挖苦的话憋了回去,不屑的撇撇嘴,“不清楚。”
“我去看看。”顾卿然将外袍套上,码着河边向前走,深山的夜好像格外的黑,离了火光视线没那么明朗,只能靠着稀疏的月光来辨别脚下。
顾卿然磕磕绊绊的走着,走了一会才瞧见黎疆的身影,他并没有挽着裤脚在河里捉鱼,而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像一样,看起来孤寂又凄凉。
顾卿然加快了步伐,走到黎疆身边他都没能发觉,顾卿然悄悄的蹲在他脚边,也看向他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种月黑风高的夜让他莫名有点害怕。
“你瞅啥呢?”
黎疆猛然回神,看到顾卿然蹲在自己脚边,他又冷漠的转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小泽说你来抓鱼了,哥怕你冻着。”顾卿然说着就佯装要将外袍还回去,却被黎疆一把按下,他手指轻轻一勾,河水中的鱼就跃上来一条,扑腾扑腾的落在顾卿然脚边,鳞片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银色的光辉。
“下山历练时,除了除妖以外,衣食住行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
“哦。”黎疆平淡地说,“那又怎么样?逐我下山吗?”
顾卿然往过挪了半步,谄媚道:“当然不会,有哥在谁敢动你!”
“我想自己坐会。”
“这多冷啊,去那面烤火吧,可暖和了。”顾卿然将脚边的鱼拎起来,“边聊天边吃烤鱼,不比你在这吹冷风好多了?”
见黎疆无动于衷,顾卿然用另只手拉着他,“起来起来,跟哥回去。”
黎疆一把打落他的手,将顾卿然甩在身后自顾自的往回走。
“哎呀你等我一下啊!”
沈玉泽他们正聊着天,就见黎疆阴着脸走过来,将衣襟里乘着的鱼一股脑的都倒在地上,冷漠道:“吃吧。”
“哇,黎师弟好厉害啊!”楚盈盈笑的眼睛弯弯的,“光靠那些干粮根本填不饱肚子啊。”
其他人附和着,“就是。”
陆沣瞄了眼黎疆,发现他的衣服裤脚都没湿,便问道:“你怎么抓的鱼?该不会是违规使用法术了吧?”
顾卿然终于磕磕绊绊的赶回来了,听见陆沣在质疑,他赶紧打圆场,“没有,他用树杈钓的。”
“树杈能钓鱼?”
“对,下次你也试试。”
陆沣:“……”
顾卿然将手中的鱼递给楚盈盈,“烤了吧,一人一条。”
“好的仙尊。”楚盈盈欣然接过。
鱼肉沾上火星,香味儿顿时就飘了出来,顾卿然拿过一条在火上转着,看着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一口了。
“黎师弟,你不吃吗?”沈玉泽对坐在角落里的黎疆说道:“我这条快烤好了,给你吧。”
“不吃。”
“哦。”
几个人围在火堆旁,边吃鱼边聊天,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那个闹鬼的乱葬岗。
“哎,那个乱葬岗在哪儿啊?”
楚盈盈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去,赶紧制止道:“大晚上别说这个行吗?”
陆沣还故意吓她,“可鬼就是晚上才出来的啊。”
楚盈盈顿时花容失色,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拳,“闭嘴啊!”
“就是!”其他女生纷纷附和,在这种环境下讨论那种东西,可真是让人脊背发凉,楚盈盈他们匆匆吃了几口,就都钻进了睡袋,顾卿然倒是没害怕,就是觉得有点冷。
因为只拢了一堆火,所以距离火堆近的位置就留给女弟子们住宿,男弟子都挪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沈玉泽:“仙尊先去歇息吧,今晚我值夜。”
“好吧,有事喊我。”顾卿然吃完了抹抹嘴,就开始弯腰找寻自己的睡袋,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向楚盈盈那面喊道:“盈盈啊,我的睡袋你铺哪儿了?”
“在黎师弟旁边!”
“哦。”
顾卿然走过去时黎疆已经缩进睡袋了,只露出一个脑袋尖儿,与其他弟子不同,他们二人睡袋间的距离未免有些太远了,顾卿然又费力的往黎疆那面挪了挪,怎么这么沉啊。
他钻进去才发现,里面多铺了层褥子,这样也好,能隔绝一些潮气,不过这个睡袋有些大了,他总觉得四面漏风似的,顾卿然就将多余的都压在身下,将自己包裹的像只大粽子。
顾卿然调整好姿势刚要入睡,他见沈玉泽还守在火堆旁添着柴火,就冲他小声道:“要是挺不住了可以喊我。”
“好的仙尊。”
顾卿然好像听见身侧发出一声冷哼。
“黎疆?”
“睡着了。”
“……”
万籁俱静,只剩下火焰侵蚀木柴的细微响动,沈玉泽坐在火堆旁注视着黑暗中不易察觉的声响,起初他还能保持清醒和敏锐性,可渐渐的困意袭上来,他就有点挺不住了,沈玉泽只能站起来活动活动,好让自己精神点。
此时师兄弟们已经睡熟,沈玉泽又捡了些柴火填上,想必可以挨到天亮了,他杵着脸望着远处,不知不觉眼皮开始发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沈玉泽被一阵细微的响动吵醒,他陡时精神起来,望着那处道:“谁在那?”
“我。”顾卿然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虽然他很不情愿离开温暖的被窝,但是没办法,人有三急啊。
“仙尊怎么了?”沈玉泽站起来询问着。
“撒尿。”
“……”
沈玉泽讪讪的坐回去,正犯迷糊的时候,顾卿然提着裤子回来了,沈玉泽眼睁睁看他钻进了黎疆的睡袋,他承认两人的睡袋确实离得近了些,可也不至于进错睡袋啊,黎疆的头还在外面露着的啊,沈玉泽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当没看见。
黎疆本就睡得不沉,突然怀里进了个人,他立时就醒了,他甚至都不需睁眼就知道怀里是谁,鼻尖儿缭绕着专属于顾卿然的味道,将他的睡意全部搅散了。
顾卿然身上还是很凉,好像自己为他加的那床褥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黎疆有点心疼,他很想抱着他,就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寒意,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以后那样的亲密的事他再不能做了,为了以后分别的时候自己不那么难受,现在就应该与顾卿然保持距离,省着自己越陷越深。
黎疆一动不动,任顾卿然将他抱在怀里,肆意的掠夺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过了一会,顾卿然的身体舒展些,寒气没那么重了,黎疆就打算将他挪回他自己的睡袋。
可他一动顾卿然就哼唧着将他抱得更紧,黎疆没来由的恼怒,这个人明明不喜欢自己,明明都要跟别人成亲了,却还是喜欢招惹自己,把自己撩拨的心烦意乱,到头来他却能全身而退。
黎疆的手轻轻抚上顾卿然冰凉的小脸儿,呵,难道最先动心的就该死吗?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再继续沦陷了!
黎疆无情的推了推顾卿然,生拉硬拽的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扒下来,故作冷漠道:“出去!”
这一声黎疆像给自己打气似的,连沈玉泽都听见了,顾卿然身子轻轻抖一下,还是没打算走,黎疆的怀抱太暖和了,暖和的让他不舍得离开。
黎疆堵着气,缓慢的出了睡袋,打算将顾卿然拖出去,沈玉泽支棱着耳朵听着那面的动静,只觉得怪怪的,要是黎疆不想跟顾仙尊睡在一起,完全可以去顾仙尊的睡袋啊,何必这么拉扯呢。
顾卿然被黎疆闹的有点生气,埋怨着,“哎呀干什么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沈玉泽:“!!!”
“可你都要成亲了。”
顾卿然揉了揉眼睛,他不懂为什么黎疆总是纠结这个问题,就很像小孩子阻止自己的父亲找后妈一样。
“我不是都说了,就算成亲了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沈玉泽:“???”
“可我不行。”黎疆心如刀绞,重复着,“我不行。”
“别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睡觉吧。”顾卿然冲他招招手,关切道:“快进来,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黎疆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算了,我去你的睡袋睡。”
在一边听八卦的沈玉泽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顾仙尊竟然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他单恋黎疆,眼下婚期都定了,还在与前任纠缠不清。
可他又细想,黎疆此前的态度也并不像无情啊,眼下却因为顾仙尊的婚约不得不退出,可是顾仙尊那面应下婚约,这面又舍不得放手,所以想偷偷的与黎疆保持爱人关系,但黎疆又不愿意与别人分享顾仙尊,两人因此僵持不下!
天啊,这是什么旷古绝今的师徒虐恋啊!
俩人正拉扯着,忽的传来一声哀泣,顾卿然一下就精神了。
黎疆也愣住了,那声音深远悠长,显然是来自远处,在这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兀。
顾卿然小心翼翼的从睡袋爬出来,小声道:“你也听见了?像有女人在哭。”
沈玉泽也没心思听八卦了,猫着腰走过来,低声道:“那个乱葬岗,就在右后方二十里处。”
“仙尊,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将他们唤醒吧。”沈玉泽四下看着,眼下距离晨曦还有两三个时辰,若是真有鬼怪作怪,也好早点防备。
顾卿然蹲在地上想了想,抬手道:“不用,咱们先看看这女人是个啥情况,万一是咱们听岔劈了呢?或者她没有恶意呢?”
“呵,听见女人你就来了精神。”黎疆气得背过身去不看他。
“咱们现在有正事儿办,你别在这无理取闹了啊。”
“哼。”
沈玉泽:“……”
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儿,支棱着耳朵捕捉每一个轻微的响动,没一会果然又有声音,像是叹息,可怕的是,这次的声音距离上次近了些,顾卿然觉得,距离他们不过百十米远,他站起来寻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轻捻指尖,一道白光闪过,可寒光划过之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黎疆就算不借助光线也能看得清四周,的确没有异常,可他察觉到,自从这诡异的声音响起后,山中似乎连虫鸣声都没有了,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不安。
沈玉泽看顾卿然站在那一声不吭,自告奋勇道:“仙尊,要不我去看看?”
顾卿然不是在发呆,而是企图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这种现象,关于灵异类的新闻他看过不少,鬼火是磷火,是化学中的自然现象,但这种荒郊野岭里的女人哭声会是什么呢?
啊,他灵光一闪,之前好像看到过一则新闻,山中时常传来人的哭声,后来专家到访,实地勘测数日终于破案了,是娃娃鱼。
娃娃鱼,好像有点靠谱,毕竟这还临着河边,那东西的颜色也可以与黑暗融成一体,不易察觉。
顾卿然恍然大悟,一定是了。
“我去看看。”
顾卿然起身要走,却被黎疆一把拉住,“别动,前面起瘴气了。”
沈玉泽一惊,想起此前村民说,起了瘴气之后,人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乱葬岗,而且瘴气是有毒性的,在这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夜,谁知道瘴气中会藏着什么。
不行,得将人喊起来。
“快醒醒!”
御风仙门算是训练有素,没一句多余的话,所有人都快速的爬出睡袋开始整理包袱,像是陆沣的声音,“怎么了?”
黎疆:“有瘴气。”
楚盈盈:“啊?”
顾卿然叮嘱道:“大家围在火堆旁,屏住呼吸,捂住口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脱离队伍!”
楚盈盈明显还没睡醒,她打着哈欠,磨磨蹭蹭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利落的系在脸上,然后开始前后张望,“怎么会突然起瘴气呢?不会真的闹鬼吧?”
“这不正好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吗?”陆沣道。
“嗯,也对,解决了就可以去下一个目的地了。”楚盈盈用小木棍扒拉几下炭火。
修仙之人自然不怕鬼,但黎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感受到了妖气,那股力量与他身上的气息有着难以言说的契合度,他突然想到在课堂上学过的一类妖,常出没于山林,会易声幻形,名为山鬼。
靠吸食灵魂为生。
“你过来。”黎疆起身对顾卿然说道。
顾卿然被黎疆拉到一边,听到山鬼这个词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个词太新颖了。
“很危险?”
“连这个都没有想到,看来你是沉浸在要成亲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了是吧?”
顾卿然从没这么无语过,他上去推了黎疆一把,“你还在这阴阳怪气!你没完了?”
山鬼主要靠凝聚山川湖泊的灵气而成妖,他们靠声音、气味、或者幻化出的人形来迷惑人心。
而仙门之人灵魂中蕴含的灵气是凡人的数十倍,对于山鬼来说就是最好的养料!
书中记载,被山鬼吸干魂魄的人血肉皆被吸干,虽形若枯槁,但面容安详。
顾卿然听完微微颔首,“幻境这种小儿科影响不到我,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是吗?要是你面前有一位极其妖娆妩媚的女子,你还不第一个中了套!”
顾卿然:“……”
“我看起来很像色狼吗?”
黎疆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
顾卿然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赶紧回到人群中开始交代,关于山鬼的知识点他们都熟记于心,陆沣总结道:“只要不被它拉入幻象便可破。”
沈玉泽;“嗯,挨到天亮我们就去乱葬岗,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楚盈盈杵着小脸儿,“山鬼抓的住吗?”
沈玉泽:“施法时它的真身会在附近,我记得书上的画像,很像猴子。”
其他人道:“长相丑陋,且速度奇快!”
“抓到的话要立马封住它的七窍!”
“这样它所制造的幻象就不攻自破啦!”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相当和谐融洽,顾卿然不禁称赞,“你们的功课学的不错啊。”
楚盈盈:“嘿嘿,谢谢顾仙尊夸奖!”
几人正有说有笑的,沈玉泽率先发现不对,怎么没听见黎疆的声音,“黎师弟呢?”
他们立马警觉起来,陆沣站起来寻找着,在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黎疆,顾卿然也站起来,显然他也注意到那个身影了,或许是这具身体灵力斐然,即便身边笼罩着重重浓雾,他还是能看清黎疆身边缭绕着的,婀娜妖娆的虚幻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预收文《仙尊的小肥啾飞走了》求收藏,追妻火葬场,嘿嘿嘿,写一本甜文后就要奖励自己一本火葬场!
清澜仙尊齐修云出门历练带回个清秀可爱的弟子,众人不解,一向清冷无情的仙尊怎么单单对他百般忍耐,闯祸了也不管,打架了都要拉偏仗,还亲自动手给他开小灶补身体。
啊这,让人摸不到头脑。
后来他们知道了,那哪是弟子啊,那不是宠物吗?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肥啾!那也太好rua了啊!
夙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齐修云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心悦你。”
夙沅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羞涩的低下头。
*
后来都传,清澜仙尊夺了魔族少主的赤炎内丹,害的他身死无妄深渊,至此仙魔两界不共戴天。
清澜仙君受八十一道酷刑,趟过劣支泉,下了无底涧,才得见他朝思暮念的人。
他踉跄上前,悲痛至极:“...我错了,是我负了你。”
夙沅稚嫩一笑:“你是谁呀?”
齐修云愣住,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他颤抖着拿出一根凤羽,“阿沅,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
夙沅皱眉,一把夺过,“这是我的锦羽,是要给我的伴侣的!”
二人来到初次相见的桃花树下,齐修云想起树枝上悠闲惬意的火红身影湿了眼眶,“阿沅,还记得这里吗?”
夙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可一看到这树,心里就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