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

  “哦……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不是说,咳咳,我是你的妻子吗?”

  悠真狠狠瞪了一眼鹤丸,自顾自地低头为他系腰带。

  “小花?你……”

  “你不要多想,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这里。”悠真平静地看着鹤丸,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为他佩戴裙甲,“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主人,为即将上战场的属下披挂盔甲,只是激励士气的手段而已,更何况,你知道的,这也并非我自己的身体,所以刚才的种种现在就不要多想了……梦,已经醒了。”

  最后整理了一下鹤丸的衣铠,审神者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做好了某种准备,方才抬眼看向鹤丸,出乎他的意料,男人的目光中并没有他自己想的那种愤恨、不满、委屈、哀伤、幽怨……反而轻松自然,饱含着宽容与理解,细细分辨或许还有一丝丝宠溺……

  “喂,你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悠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样的我,你不觉得很……很渣吗?”

  “哈哈哈!要我说什么?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吗?”鹤丸大笑着一把抓过本体,搂过悠真,再度重重地亲了一口,“嘛,说到底,爽的人是我,疼的人是你,这样说话,你会不会觉得我也挺渣的?心里有没有稍微舒服一点呢?我的……主人?”

  悠真状似痴呆地看着鹤丸,这样的安慰可太过惊悚,怎么那么想打他呢!

  忽然之间,天空巨响,月亮仿佛染血了一般,亮紫色的霹雳划过天空,将夜幕劈得粉碎。

  空间剧烈地震荡,让鹤丸一瞬间回到了灾变的那天。他将少年紧紧护在怀中,两人倚靠着巨树,眼看着黑红色的暗堕之力在快速污染着周遭环境。

  眼前的花草在快速枯萎腐烂,地面龟裂,不断有似虫似蛇般的黑气自裂缝中窜出来,四散弥漫开来。悠真没有运用灵魂之力与之对抗,敌进我退,将力量迅速收缩起来。

  终于两人身后的樱树也开始被侵染,化作飞灰飘散开来,仅仅余留下一段残根匍匐在那里,似乎在无声地嘲笑审神者的天真与弱小。

  “来了……”

  刀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鹤丸松开少年,抽出了太刀,上前走了几步,毫不犹豫地朝一个方向劈出一道刀气。

  “呼!真不愧是鹤丸国永殿下,哈哈哈,很厉害嘛!”

  新月状的刀纹闪烁着寒光,三日月宗近的身影快速显现出来,神情有些阴冷,但身姿依旧优雅迷人。

  悠真清楚地看到随在三日月身后出现的正是他的那些刀,似乎一时间他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审神者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个短刀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悠真环视了一圈,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有两人并未出现,一个是一期一振,另一个自是压切长谷部。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

  “主人!”

  此时,其他刀剑们都注意到了鹤丸身后的审神者,一些人纷纷喊了起来。然而悠真却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嗯,呵呵……”三日月宗近掩嘴轻笑了两声,悠悠然开口,“看到了吧,我们的审神者已经不再是我们以前的主人了,他……现在眼里心里恐怕只有鹤丸国永一人了,我们对他的爱在他眼中已经一文不值,除了鹤丸其他的……全部都被他抛弃了啊……”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怨恨、不甘、嫉妒、憎恶……这些负面情绪随着他说出的话,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侵蚀着每个人的神魂。

  “痛苦吗?愤怒吗?悲哀吗?不平吗?来吧,同我一起堕落吧,拜主人所赐,品尝黑暗的滋味吧!哈哈哈!”

  三日月状似疯癫地高喊着,无数地暗堕之息从至美之剑的本体上散发出来,原本深蓝色的短发陡然暴长,四散飞扬,一身如墨洗一般,乌光沉沉,新月失去了应有的光辉,沦为一团血雾,男人脸上的笑容从未中断,却已经美感全失,眼前的哪里是高悬的日月,完全是黑暗的凝结……暗堕完成!

  悠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剑一个又一个地暗堕,有的在痛苦地哭嚎,有的是伏地隐忍地悲鸣,也有的是岿然不动地隐忍……原来,刀剑暗堕是这个样子的啊……第二次了呢,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

  悠真眼前一亮,突然清醒了一般,看到了鹤丸焦急地神情,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在身边,自己刚才恐怕也会着了三日月的道,那么……药研他们又该是怎样的情形啊!

  “抱歉,一时失神,后面不会了。”悠真朝鹤丸摇摇头,“放心吧,我……不后悔,不论敌人是谁,我、我们,都一定会活下去!”

  “呵,那当然,”鹤丸摸摸鼻子,笑得恣意而豪迈,“我已经做好了染上鲜红的准备了!”

  悠真没想到,第一个向鹤丸挥刀的竟是乱藤四郎,此时的他外形大变,原本粉色的裙摆几近深红,灰暗地长发,双目无神,只是机械性的朝鹤丸劈刺。

  像是一个信号,五虎退、今剑、鲶尾、信浓、太鼓钟、后藤、药研也纷纷加入战阵,紧接着没多久,清光、安定、浦岛、青江、宗三、小夜也相继抽刀朝审神者的方向包围过去。

  鹤丸心中大急,几次想冲出短刀与肋差地包围,却一次次被打落,身上早已是红白间染,但太刀却依旧锋刃雪亮。

  “不要负隅顽抗了,屈服于黑暗吧,你们的同伴已经遵循内心的指引去复仇了,亲手手刃抢走主人的仇敌,难道你们甘心落于人后吗?”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在剩余的几振刀剑的耳边游走,不断煽动者、蛊惑着、引诱着,但他的所作所为落在悠真的眼里,却让他悄悄地舒了口气。如此拙劣的手段,这个“三日月宗近”不过是个高级傀儡罢了,并非主神亲临。看来如一期所说,主神的力量恐怕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次,即使渺茫,但希望尚存!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破魔显正!”

  太刀横斩,三日月宗近同时挥刀相抵,借力一个后撤,面无表情的看着攻击他的数珠丸恒次,同时毫不犹豫地回身举刀,架开了物吉贞宗的必杀之击,再一个旋走,跳出了隐约成形的包围。

  “你们……到现在……居然还肯相信抛弃你们的审神者?”

  三日月宗近无机质地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一众刀剑。“审神者真正喜欢的是鹤丸国永,你们不过是被利用的而已,他放弃了你们啊……”

  “啊,怎么又是一个和歌仙一样的傻瓜,”小狐丸笑着挠挠头,“台词说够了吗?反派大人?”

  岩融摇摇头,薙刀拄地,“若是真的三日月宗近,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暗堕?那个人只会选择背负所有其他人难以背负的重任,坚持到最后啊……”

  “你们……难道?”鹤丸国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曾经的同伴,转头看向身后最远端的少年,“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们……也是你的梦?”

  “哈哈,鹤先生怎么糊涂了?是不是小贞他们下手太重了?”烛台切光忠走过来,拍了下鹤丸的肩膀,单瞳鲜红如血,那本应该血腥恐怕的死亡之色,此时却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温暖而热烈。

  “才没有呢,如此华丽的舞台,我可是演的很认真呢,超帅气吧?”听了烛台切光忠的调侃,太鼓钟贞宗连连摇头,头上以及耳上装饰的几根鸦羽随之甩动

  “这……”是了,若是真的暗堕又怎么会只有几振短刀出阵,其他人都是围而不攻呢?而就算是短刀,那也完全暗堕之下的刀,我又怎么可能在近十人的围攻下,只受了些看着吓人实际上只当得到轻伤的伤呢

  鹤丸哪里是不清楚真假,身边之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还真是个大大的惊喜啊,小妖怪你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了。

  “大将,抱歉,有没有吓到您?受伤了吗?”

  “药研……该道歉的是我,对方是冲我来的,如果,如果你们没有成为我的刀剑的话……就不用经历二次暗堕的痛苦了”少年偏偏头,泪光微闪,低下头似乎不敢面对药研藤四郎的脸。

  “呵,如果没有遇到大将,我们早就碎刀了,何谈什么连累不连累!”药研藤四郎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无礼,但我还是要说,您还要试探到什么时候?”

  “哦?药研何出此言啊?”审神者忽然退后了几步,审慎地盯着短刀,神情复杂。

  “那幅画……您的样子与现在略有不同,画的背景,您隐晦地画出了我们一同经历过的最有印象的地点;审神者右手边一成不变的鹤丸国永……说明您最后选择的侍寝者就是他了,还有您通过不同的线条隐蔽嵌入的留言:活下去……最重要的是,画中有着您的气息,那是……灵魂的味道……”药研的话尚未说完,悠真就一头扑了过来,将其死命地抱住。

  “辛苦了……还有,对不起……”

  “啊,大将,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在脑内玩揪花瓣的游戏:碎、不碎、碎、不碎、碎、不碎……

  这章还算甜吧?你们猜我还举刀不?

  关于三日月宗近,多说两句,在我心中,三日月是一振不该也不会暗堕的刀剑,他的心就如高悬的日月一般,暗堕的也许是身体、但是他的灵魂永远都是一团不灭的光,他本身就是向光而生的。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写,我是不太可能写出黑暗邪神版的三日月的,即使他暗堕了,那也一定是有苦衷的,绝对不是三日月的错!嗯,作者君就是这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