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听着音乐，大量的酒精已让他昏昏欲睡。但当盖聂走近时，他一下就清醒过来。
“你很饿了吧，没时间去学复杂的。你先对付一口吧。”说着拉他起来向餐厅走去。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已摆上了餐桌，明油与嫩葱的香汇着热气飘进了卫庄的鼻子里，立刻让他感到胃里更空了。他坐下来看着色彩搭配得很养眼的面，发现肉丝、胡萝卜丝、青菜丝竟然等长等宽。再挑起面来尝一口，跟女佣做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这是手擀面？”卫庄心想，挂面、乌冬面、意面家里都不会缺，佣人最多也不过就是用机器压面罢了。虽说口感好，你还真是不嫌麻烦。
盖聂点点头说：“你喝了太多的酒，这个不会给你的胃增加负担。尝着怎么样？”
“刀功不错。”卫庄没有正面回答，低下头大吃起来。没有豆豉、蚝汁、鸡汁、老汤、五香粉等各色现代调味品，甚至连味素都没放，完全是食材自身拥有的清香、甜脆、软韧，以及相互补益融合的味道，轻轻安抚着被烈酒损伤过的味蕾。
盖聂原本是想，小庄是不是嫌太清淡了，可看他吃完了就开始瞄着另一碗，心里明白他是喜欢的。盖聂开心地推了推自己这碗说：“给你。”
卫庄也不客气，端过来很快就给吃完了，然后才问：“你怎么办？”
盖聂觉得对方终于开始关心自己了，刚要开口说，擀好的面还有，我一会再下。哪知卫庄却接着说：“一会要收拾这里，打扫房间，放洗澡水，你饿晕了谁干活！”
“……”谁让你把佣人赶走的？谁让你把两碗都吃光了然后还问我谁干活？从前你要练剑，我又是师哥，帮你打理也没什么。如今两千多年都过去了，你就不能有点长进！
当然盖聂不会这么说，表情还是平淡地道：“不会”。看着卫庄丢下个“不许晕”的表情，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自己下面去。
盖聂把厨房和客厅拾收好，准备给卫庄放洗澡水。他迈进卫庄的卧室，发现对方其实已经洗完了，穿着浴袍靠在软枕上打电话。盖聂看看没关严的浴室门，就走进去收拾。
“拿条干毛巾，我的头发太湿了。”卫庄捂着电话对盖聂说，然后指了指浴室门边上的小柜子。
盖聂在那里找到了干毛巾，拿着走向卫庄，帮他擦头发。
“风筒在哪？”盖聂边擦边问。
卫庄挂了电话回答说：“你是保姆你问我？”
“你是这的主人，换人连工作交接都没有，也怪不得我。”盖聂平静地说。
卫庄一把拽住盖聂的衣服，把他摁倒在床上说：“知道我是主人就别顶嘴。想办法！”
盖聂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欲要寻机起身，但看见卫庄眼里的别扭神色，才悟出小庄并不是因为生气要动手，而是在掩盖对自己家不了解的尴尬。所以盖聂放松了自己躺在那，任他压着胸口伸出手摸摸卫庄的头发说：“这么短，很快就会干的。等头发干了再睡。”
卫庄看着他，觉得他话外之意好像自己留过长发似的。但那怎么可能，本来头发的颜色就够扎眼的了，留长了可就太卡通了。
卫庄不再理他，倒在枕上要睡，事实上，他确实也很困了。盖聂坐起来，把新的干毛巾铺在自己腿上，然后把卫庄的头搬上来，低声说：“别睡，会头疼的。我给你按摩头部？”
卫庄觉得枕在他腿上挺舒服，就由着他。然后问：“你说那雕像是你的？”
盖聂边轻轻揉着他头上的穴位，边说：“是的。我可以感应到它就在这房间里。”
雕像确实在卫庄的卧室，但他并不惊讶。虽说那雕像放在角落里，但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会看见，一点也不奇怪。
“那可是秦末的东西，凭什么说它是你的？”卫庄故意误导他。
“是西汉中期的，虽没有款，却并非出自民间。”盖聂纠正道，“那时玉料芯里的磁性没有透出来，很普通。他是官用的玉雕师傅，在一大堆玉料里选中了它，但一直没想好雕点什么，就被留在身边。我和他很投缘，可以在他非常劳累时给他续力。在油尽灯枯的那天，他还摸着那块玉料，有点遗憾。我就帮他续了一天的力，雕刻出这尊人像。”
“他见过你的样子，还是说你们很像？”
“我们长得不像，但我可以让他的脑海里印出我的模样。你也是这样看见我以前样貌的。”
“慢着，你可以帮人续力，还是说这块玉可以？你又在哪？你让他脑海里印出你的样子怎么做到的？”卫庄饶有兴趣地问，一点也不困了。
“是我可以帮他续力。玉只是载体。我在磁芯里。我把一部分能量传到他大脑额叶部分刺激他的视神经，让他觉得能‘看见’，其实是把我的记忆以‘能量波’的形式传输给他，形成可视图像。当然这是聂远帆的描述方式，那时候人们称这个叫‘托梦’。”
盖聂说的时候心情很忐忑，担心卫庄会像上次那样立刻就否定自己。但卫庄没有。不知是灯光太柔和还是两人的姿态太亲近，总之卫庄的表情放松，好像只想享受着眼前的温馨，不准备破坏。
“那你也帮帮我。”卫庄脸上露出少有的平和笑意。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续力。这么多年里，也只遇到五个人。聂远帆是其中接纳性最好的。而你完全不能接纳，我如果强行递送，你会受到损伤。”盖聂认真地说。
卫庄一咕噜坐起来，非常得意地说：“你不是刚刚才说，你也给我托过梦, 怎么又说不行了？你这个神棍，被我抓住你自相矛盾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