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澄澈而深邃的幽暗中带着点点水光,如幽静的深谭,连人的魂魄也勾走了。卫庄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定定地看着,任由整颗心直坠下去,穿越了千年。

  “你认得我吗?”卫庄握着他的手问。

  扣在呼吸罩内的薄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而且隔着呼吸罩也没有看清口型。卫庄不得不靠近去细细辨认。但是有一只手生生把他拦住了。

  卫庄很想把这人扔出去,却发现他穿着警服。

  “我们外面聊两句?”来人尚算客气。

  卫庄朝来人点点头,又看了聂远帆一眼。可这时的他,眼里失去了神采,如断线的风筝,在天空飘渺地飞远了。

  卫庄与警察一同走出医院大门,冷晓莲带着律师也站在警车边上。高默冰没有让受伤的保安露面,而卫庄也没打算把无双的事跟警~察~去谈。最终不过是患者朋友强行在非探视时间探视,又走错了房间,与医护人员产生了口角。最后教育几句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箱子和玉雕早被阿狼收走了,听教育的是那个律师。卫庄上了冷晓莲的车低声问道:“谁报的警,查到了吗?”

  “查到了,但价值不大。医院里的保洁,目前什么可疑之处。”

  “还有事吗?”

  “有……桑海分店店长找不到了。”

  “嗯?”卫庄转头看向冷晓莲。

  “他把订出去的‘九心一花’介绍给了非哥,而非哥现在在澳洲联系不上。”

  卫庄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没说什么,还在耐心地听着。

  “原以为那位苏先生是本省哪个官员的公子,做了省长的乘龙快婿才这么大手笔。现在得到的准确消息是,省长才是高攀的那一个。我们的人说不上话。而且离试戴的时间只剩下一周。”

  原来,这里不是重点,重点在金楼。好一手声东击西。不过,买通我一个店长就能伤到我吗?笑话!

  卫庄从容地问:“小白在哪?”

  “在本市,但他在休假。”冷晓莲回答。

  “原钻有着落吗?”卫庄问。

  “休假前,小白多出了一倍的钱抢买到一颗。不过净度不如原来那颗,只有vs级。”

  卫庄点点头道:“让他回来上班,三天之内出成品,不然多出的钱由他出。”

  “庄……”冷晓莲觉得这样不妥,“小白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他不敢不回来。”卫庄不容拒绝地说道:“而且越有压力他越出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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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期马上就到了,那原钻几乎没怎么动过。

  “多出的钱你让我付?”一个穿浅蓝色休闲套装的年轻人斜倚着墙,看着坐在对面沙发里的卫庄。

  “按时完成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你知道它需要证书,时间不多。”卫庄舒服地靠着。

  “今天是小玉的祭日,我不想工作。”小白精神萎顿,眼下似有青色,应是近几日都没睡好。

  “那我就把她留下的戒指卖了,把钱帮你补上。然后多给你一天时间。”卫庄半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

  “你逼我,”小白笑得邪气十足,说,“就不怕我跳槽,不给你干了吗!”

  “你会吗?”卫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淡淡地说,“离开了幻沙,谁能像我这样,由着你大把大把地用原钻去试切,不计成本地去按照你的设想完成作品。走出这里,你就是架机器,你的作品将再没有灵魂。”

  听到这,小白收敛了笑容说:“你等着,等我赚够了钱,我自己开金店,一定挤垮你。”

  “好,我等着有那么一天。”卫庄把不屑都写在了脸上,“在此之前,乖乖地去干活吧!”

  小白不再推托,反倒靠到沙发跟前说:“时间很紧,我需要你那把宝刀。不然,无论如何也没法在天亮前交成品了。”

  所谓“宝刀”是一整套钻石切割工具,名家所赠,卫庄一直珍藏。

  “借用?”卫庄直视了他半刻说,“只能在我指定的操作间用。”

  小白向卫庄伸出手说:“保险箱钥匙。”

  卫庄就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亲手给他戴上。然后盯着小白的眼睛,拿起了项坠。小白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要向后躲,却被一把拉住。

  “千万别让我失望。”卫庄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代价你付不起。”

  小白不由得抖了一下,立刻又稳住了,一字一顿地回答:“别小看我!”说完猛地抽走了项坠。

  聂远帆恢复得神速,第三天上午就转到了普通病房,甚至可以坐起来,少量地吃正常人的食物了。各大媒体蜂拥而至,把新世纪脑科医院围得水泄不通。高默冰成为焦点人物,但他只接受了一家最具权威的地方政府媒体的采访。访中他把功劳都归于“唤苏2号”的成功,并强调这本就是聂远帆的研科成果。一些人便读出了弦外之音:当年黄亥没救回来,现今聂远帆又活了。这应该是报应不爽吧!

  聂远帆醒后半天就可以说话,但小高还是以病人尚未恢复替他挡下了所有的采访。护工人挺善可惜一说话就噎人,聂远帆只好放弃和他交流。来看他的除了偶尔路过的小高,就是来了也相对无言的穆惜蓉。所以当卫庄在黄昏十分走进病房时,他微微有些错愕。

  “你……”聂远帆打量着卫庄,然后看向他身后说:“小蓉,他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