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追无/铁冷铁]春秋江湖>第60章 第 11 章

静得诡异的暗牢,昏昏欲灭的灯火照着几个孩子惨白的脸色。无情快速地默数了一遍,一共是八个孩子,精疲力尽地靠在监牢的栏杆边上。

并没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两个,但他还是即刻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无情说话的时候,人在半空中,乌发白衣上还有水滴,孩子们都看直了眼。

直到无情用钥匙把监牢的门给打开,一个胆子最大的孩子哑着嗓子问:“神仙叔叔,你是从天上下凡来救我们的吗?”嗓音一听已是哭哑了。

神仙叔叔?无情怔了一怔,旋即想起自己此刻正虚浮半空,而这些孩子不识轻功,才会有此误会。他也不解释,没有时间解释,而是道:“我带你们回家。”

八个孩子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了希望的光彩。

迅速出了暗牢,守门的人还在昏迷之中,顺着之前的来路,他带着那些孩子们往岛岸边去。早在寻着白可儿留下的暗记来此之前,无情已一路走一路勘察了一 遍,知道了什么哪条小路没人看守。但到底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偶有一两个转轮教的弟子听到小路有声响,跑去查看,几个孩子躲闪不得——也不需要躲闪,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一个字的时候,无情手中暗器已飞掷了出去——对面的人,直接昏倒在地。无情再用一些茅草覆盖在其身上,将人隐藏起来,这样就算被其他人发现,也得过一阵子了。

没有坐轮椅,无情的身上不可能带有多少暗器,他在地上捡了一些石子和树叶树枝,只要有了这些,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保护这几个孩子安然无恙。

出了岛就好了。

岛岸边,方脸汉子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再有半个时辰,他就可以跟人换班了。在等这半个时辰快些过去、他能早点休息之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很大的动静。

转过身,他看到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也看到他,肩膀在抖,躲在一个青年身后。

方脸汉子一惊,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惊的原因不是看到那几个孩子。

而是因为看到青年。

不借助任何外力、像白鸟一样,漂浮在半空的青年。

不。

鸟需要翅膀挥动才能飞起来,可是眼前的青年不需要。

他就静静地,如同悬挂在天上的冷月,定在了空中,浑身泛出的寒气似要把空气都结成冰。

方脸汉子想问话,想问你是什么人,嘴巴刚一张开,不出意料地,喉咙里还没吐出一个音,只听砰一声,他倒下了。

无情两指一弹,出的是两样东西。

一颗石子,打中的是方脸汉子的昏睡穴;一枚信号弹,直冲上天。

解决完毕,无情终于悠悠地落坐于地。

几个孩子看着无情的目光越发惊奇又崇拜,有人不禁问:“神仙叔叔,你使的是仙法吗?” 

无情坐在地上等何梵开船过来,视线却一直往岛内看——他把人救出暗牢有一会儿了,他须防着,万一已经被人发现,大批人马攻过来,他得迎战。另外他更关心,追命和白可儿什么时候过来。

然而听到小孩子天真的语言,无情的心情放松了,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怎么紧张,失笑道:“这是武功。”

小孩子的求知欲很强:“武功是什么?”

无情在孩子们的面前,一向是个好老师,正准备答,遥遥看见一条木船破浪而来。

船上有人,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又一齐躲在了无情的身后。

虽然认识没多长时间,他们已把无情当做了依靠。

船靠岸,船上的人上岛。

一个孩子,跟此时躲在无情身后的孩子们差不多大,看着无情,尊敬地道了一声:“公子。”然后探头往无情的身后看。

没有陈日月和叶告。

陈日月和叶告不在转伦教。

压下心底的失望,何梵问:“公子,三爷和白可儿呢?”

无情招呼身后的几个孩子上船,有两个特别小的孩子,他给抱了上去,一边回答何梵的话:“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无情最清楚、也最信任追命的轻功。

三师弟的轻功谁能追得上呢?

他很放心。

于是侧头一望,天上飘起了岚烟。

——“不必等我。”

岚烟里的意思是这四个字。

无情眉头一蹙。

何梵同样看见了岚烟,同样明白了岚烟里的意,心紧张地猛烈一跳,下意识地去询问无情:“公子……”

无情没有一秒迟疑地道:“你带他们走。”

这个“你”字,表明了走的人不包括自己。何梵当然听懂了,可他不想抛下公子,不想抛下三师叔和白幺儿,嘴巴微张,还没说出话来,忽然看到船上跟他同龄、却是满脸惊吓的几个小孩。何梵的心最软,心想这几个小孩需要人的保护,而公子绝对不可能不管三爷,所以这个重任只有交给自己一个人了。

他像立下军令状一样道:“是,公子。”

无情不再说话,拿起船上的旧绳索,一甩向前套住轮椅,再一拉,轮椅落到了转伦岛的地面上,他落到了轮椅上。

何梵把船开走了。

无情目送何梵离去,直到船影愈来愈小,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从微弱到清晰。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看来暗牢被破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了。

如果他和追命跟着何梵一起离开,他不怕那些人追上来;出了岛,他和追命有能力解决那些人,但现在——

按着轮椅上的机关,无情把轮椅一转,背对着白浪滔天的白露湖。

他挺直着身子,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要挡住那些人;他要尽量拖延,让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没法出岛追人。

他要让何梵和那几个孩子没有危险地走。

二十多个的转轮教弟子赶了过来。

二十多个人一怔。

一个漂亮的残腿青年,一个不但漂亮还显得柔弱的残腿青年,如果忽视掉青年坚毅孤绝的眉目。

有人问:“你是谁?”

然而问话的人刚刚把话问出口,却忽然在心里想到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他恐惧。

无情不答,就这样让对方的心七上八下,将自己的暗器一件件拿了出来,也不担心对方看见他使的什么暗器,而有所防备。

他一边拿出暗器,一边说:“你们是来追人的吗?停在这里,别再走了。”

一说起这个,对方有人回过神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一边拿着兵器攻上去,一边道:“你把人都给藏了哪儿?快交出——”

没有人说话,前进的人都倒下了。

无情摇头道:“都叫你们别再走了。我一向把话说在前面,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呢?”

边说边把一件件暗器扔了出去。

一声声惨叫。

只有二十多人,武功又不是绝顶,无情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暗器扔着扔着,有些心不在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

三师弟遇到什么事了?

三师弟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不必等他?

 

追命和白可儿借着一棵棵大树的遮挡,跟了风使一路。跟得很远,他怕近了会有人发现白可儿。反正再远也不用担心,追命晓得他往哪儿走,晓得该往哪条路追。没有人知道追命靠的是什么,总之他想追的人,无论跑多远,跑去哪儿,他都像开了天眼一样,把对方跑的路线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追命之所以为追命的本事。

刑堂之内,风使带着人进去了,追命想继续跟,自然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进去的。可他没进去,因为白可儿进不去。

他得保护白可儿,他万万不能再让白可儿出事了,不然他怎么向大师兄交代?

追命和白可儿趴在了房顶的上面,悄悄拿起一块瓦片,往下探去。

一个穿着淡黄衫子的小女孩,低着头,被绳子牢牢地捆绑着,背影很有些熟。白可儿使劲地想,这个女孩他应该见过的。

追命见到这个背影,神情却有一丝的错愕,喝着酒,若有所思。

风使一脚把一张椅子踢翻,道:“就抓到这一个吗!我们就这样被两个孩子给耍得满岛团团转!等教主回岛后我们该怎么交代!”

雷使压抑着怒气,道:“不光两个小孩。至少还有两个成年男子。”

风使道:“两个?”

雷使道:“一个是带着那男孩来岛上的人,说自己是朱雀坛的,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不过他手里有朱雀坛的玉牌,我还是信了。但就是方才不久,他说他要 去出恭,结果,就此一去不回。现在想来,他一定是逃跑了。还有一个人,刚刚我们有个被他打昏的人醒了,说这人居然是飘在天上的,使一手暗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风使一怔道:“飘在天上?暗器?”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见到的那个假扮朱雀坛的人长什么样子?对了,你派人去岛边追人了吗?”

雷使道:“早派去了,准叫他们走不了。假扮朱雀坛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他……”

说到这儿,雷使却是一顿,和风使互瞧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疑虑。

风使忽然转过头,捏住了小女孩的下巴,捏得好紧好紧,捏得女孩的脸都涨红了,将她头一点一点地抬起来,骂道:“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霍然,当屋顶上的白可儿看见小女孩的模样,在心里啊的叫了一声,差一点就叫出声了。幸好他在无情身边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本身又是带艺投师,江湖经验在四僮里最为丰富,才硬是把这声惊呼给咽了下去。

方采!那个女孩竟然是方采!

相比较于白可儿的震惊,追命在看到方采的那一刹,并未有太大的诧异,只是眸中忽地一暗。

方采的小脸写满了恐惧,害怕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追命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的手臂出了一会儿神,再次看向堂内。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手臂有什么好看的?

方采在下面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流,道:“我、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的朋友被、被你们抓去了,我来、我来找她……”

雷使的眼睛里发出杀人的光,道:“找朋友?哼,你知道你不老实吗?好,既然你不老实,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他是真的气极,言毕,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下去,眼看便要在方采粉嫩的小脸上落下个五指印,火辣辣的痛瞬间袭来!

不是方采,是雷使。

是雷使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股子烈酒喷到了他的手上,就像箭一样射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当即溅出了血!

忍不住低低哀鸣了一声,雷使抬头一瞧,头刚抬了一半,一条人影直飞了下来。

眼花缭乱。

雷使觉得眼花缭乱。

风使觉得眼花缭乱。

在场之人都觉得眼花缭乱。

他们仿佛看见无数的腿影朝着不同的方向踢来。

在众人的震惊中,还未将兵器举起招架,大堂之内,一个接一个,已倒下十数个人。风使和雷使回过神来,擎剑在手,向着腿影大力一刺。

那双腿却如一件兵器一般,在空中一转,踢向风雷二使的腰际。

三人都不是吃素的,互交数招,谁也没讨着好。追命在这几招中已明白对方武功非等闲,当即一个折身把方采抱住,向堂外冲去。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堂内打斗期间,堂外已调来了黑压压的一批人。

刀、枪、棍、棒、剑、戟……数十件兵器一齐向着追命攻来!

若只是追命一个人,他定能冲得出去,可他此刻正怀抱着方采,又要护她不能受伤,千急百忙中,追命的身子在空中几转,又踢倒无数人,落下地来,却已被接二连三赶来的转轮教弟子团团包围住了。

屋顶上白可儿急得没奈何,却记着追命飞下去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待着别乱动!”

站在地上的追命懒懒散散,一只手搭在方采的肩上将她护住;一只手拿起了腰间的酒葫芦,似乎一点也没把这满室的人放在眼里。

雷使见着追命,大声叫道:“是你!”

风使同样大叫道:“你给我弄的什么东西!”说话时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表情透露出他的不安。

看着风使的样子,追命并不立即答话,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这才笑道:“放心罢,没毒,我的酒箭从来不放毒。”

——自己这样说话,是不是很有大师兄的风采呢?

酒箭?风使心念一动,闻了闻自己的手,果然一阵浓烈的酒味,他当即一声冷笑道:“你……真的是你……原来是追命三爷大驾光临,难怪这样好的功夫,有失远迎,还请赎罪。不过三爷来我们鄙教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雷使接道:“不但不说,还这么偷偷摸摸,是要做什么呢?”

追命压根不正眼看他们,瞧了瞧方采;而方采看着追命,好像很害怕,害怕追命责罚她。

追命并不说什么,一眼过后又望向风使和雷使,笑着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这会儿没心情跟你们打花腔。我为什么来这儿,你们该知道。”

雷使笑不作答,看了看自己这边一堆人,追命再厉害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遂道:“三爷不是一个人来的罢?”

追命笑道:“若说我是一个人来的,惊动了你们这么多人,岂不是把你们显得太没本事了?所以说实话,连我在内,三个人。只不过,还有两个人已经走了,现在倒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是他们没有本事;三个人把他们天翻地覆,他们又有多大本事了?

风使和雷使听出追命暗藏的嘲讽,心底越发愠怒。只见追命又摇了摇手指,道:“别想追,你们也追不上了。”

他笑得开怀,大师兄的轻功谁能追得上呢?

只要大师兄不故意留下来。

他正这样想着,只见一个佩着刀的男子从堂外快步跑了进来,向着风使和雷使行礼。

雷使见状便道:“不是叫你们去追人吗?怎么回来了?”

那人惊恐地答道:“兄弟们听雷使的吩咐追去了岛边,没想到被一个人给拦住了,那人是个废了腿的,坐着轮椅,可是他的暗器……他的暗器太厉害,兄弟们全倒下了,他的人也不见了。还有,我、我怀疑他是……”

风使打断了那人的话,道:“不用说了!还怀疑什么,没脑子吗你们!除了无情还能有谁?”他看了追命一眼,“三爷不是说现在就你一个人了吗?无情大爷既然也来鄙教做客了,怎么不说一声呢?”

果然大师兄还是留下来了,追命有些担心却又无可奈何,笑了一笑道:“我大师兄没走,你们开心什么?他要是来了,你们的下场可就惨了。”

 

 

 

 

 



第61章 第 12 章

雷使感到了一阵后悔,他发誓,若早知晓了那人便是无情,他一定不会只派二十多个人追赶。而现在,他在心中思忖:无情解决了他们,不知道去向哪了;还剩下追命在他们的包围中,他不可能再让追命带着人逃出去。

追命手拿着酒葫芦没放下,看着风雷二使一直在窃窃私语,心中有个感觉,风雷二使是在拖延时间。

很奇怪,对方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拖延时间的呢?

就当追命决定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带着方采冲出去的时候,他知道为什么风雷二使要拖延时间了。

弓箭。

弓箭手,数不清的弓箭手,一批又一批,将箭对准了追命和方采。

拉攻,如满月,射——

满天的箭,如流星,射向追命!

追命飞起!

抱着方采飞起,折身,出脚,躲过了数箭,踢落了数箭。他本可以趁此机会,冲出箭阵,以他的绝世轻功,先走为上。

他也确是这样做了。

箭!又有箭射过来,数支箭向着方采的心脏处射过来!

追命可以不顾方采,他马上就要冲出去了。

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一个翻转,避过那数支箭,却又有数支箭后发而至——

血。

一支箭刺进追命的后背,刺进他的肉里,灰衣顿时染上了血。

“停。”

说话的是风使和雷使,说完这个字,弓箭手不再动作,而风使和雷使两人则联手攻上了追命!

如果能活捉追命,比杀死追命,还要让他们开心得多了。

追命不闪不避,他反而迎了上去。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右脚一踢!

这一脚踢中了雷使的胸口,而追命的胸口也中了风使的一掌。追命左脚不停,再踢风使!

三人各觉胸口一闷。

风雷二使没有想到受了伤的追命还能有这等功力,雷使正待再补上一掌,却见追命竟抱着方采直飞上天,双脚向上,破了屋顶,飞了出去!

受伤的追命为什么速度会更快?

他是故意受其两掌,借风雷二使的掌力飞冲上天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追命一破屋顶而上,白可儿心中一喜——

他方才已几次按捺不住冲下去了,此时见着追命脱险,遂跟着他一起施出轻功。

影子一闪而逝。

风雷二使咬着牙齿道:“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给我追!”

 

漫山遍野的树木黄草,怪石林立。

追命的追踪术,是一绝;要想让别人追不上他,也是一绝,可现在他却觉得脚步越来越重了。背后的箭伤还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胸口中的那一掌。

手扶住一株大树,追命一停,沉声道:“帮我把背后的箭□□。”

白可儿一呆,随后自然意识追命是在对自己说话。他看着追命背后的伤口不断渗出血,心一横,把箭拔了出来!

血立溅,追命不叫一声,扯下自己的衣袖的一块布,递给白可儿道:“帮我包扎。”

白可儿毫不迟疑,很快包扎完毕后问:“三爷你怎么样?”

追命安慰地笑笑,道:“我还没死呢,做出这么悲痛欲绝的表情干嘛?别担心,你听听,后面没有人追了,是不是?”

白可儿本万分忧心,闻言仔细一听,诧异地道:“咦,真的听不见脚步声了啊,我们把他们甩开了吗?”

追命摇首,轻声道:“是大师兄……”

白可儿又惊又喜:“公子?”

追命道:“我们走!”忍住伤痛,拉着方采继续往前。

后面已没有人再追他们。

 

深树林,层层叶已黄,黄叶偶尔落来下一两片,旋转旋转,终是落下地来;而和黄叶一起飘的,还有暗器。

各种各样的暗器。

但暗器却不像黄叶一样飘落于地,它飘进的是人的身体。

当风雷二使带着手下的人走出刑堂,没追多久,追到了这片树林,就被这一阵神出鬼没的暗器杀得哀嚎连连。

看不见人,弓箭手发挥不了作用。

“无情!”风使高声呼唤着,除了无情还有谁能有这手惊心动魄的暗器,“你有本事就给我出来!暗地里藏着算什么英雄!”

没有人应。

除了暗器打中身体时痛极而呼的叫喊声,没有别的声音。

雷使大喝一声:“给我冲过去!”

这么多人,就算是人海战术,也能冲过去一半。冲过去,抓到追命后,还用怕无情吗?

和手下人一起冲过去的,还有风使。他的轻功虽然比不上无情和追命,也是不差的。

铮的一声!

白影一闪,风使身后一凉!

一个极尖极冰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背。

雷使脸色巨变,叫道:“无情?你放开他!”

无情。

无情在风使身后。

无情的手中有一支银色的小箭,就抵在了风使的后背。

风使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要裂开的感觉,然后他听见自己的身后有冷冷的声音说话:“让他们停下。”

风使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雷使,雷使沉着脸道:“你放开他。”

无情道:“我再说一遍,让他们停下。”

雷使看了看风使,吩咐手下人道:“好,停下来,不要再追了。”顿了顿,又道,“大捕头,你放了他,有什么要求,你说罢。”

风使啐了一声:“暗算!”

雷使见状大急,心道现在可不能再惹怒无情了,却见无情笑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什么英雄,我是捕快,我的职责是抓犯人,不是跟你们比武。”把手中银色小箭往前进了一分,贴着风使的肌肤,“说我暗算,那你们以多欺少又算什么?”

雷使一听此言,便道:“原来大捕头是来给崔三爷报仇的吗?可冤有头债有主,伤三爷的那一箭,并不是他发的,你伤了他也没有。你放了他,我可以和你谈条件。”

无情笑道:“可用那一掌伤我三师弟的,总是他罢?”

雷使直言道:“你究竟想要怎样?想要出岛吗?”

无情笑笑,不说话了,手中小箭依然抵在那里,望了望天色,似在估摸着时间。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把小箭往地上一扔。

风使一愣,没有想到无情会这样轻而易举放了自己,转过身来,后退了几步,全神戒备着。雷使更是不解地看无情,他都在准备拼着被教主责罚,也要答应让无情和追命等人出岛,只要无情肯放了风使;可是他万没想到,无情现在就将风使放了。

无情的眼神里有自傲,语音冰凉道:“我不暗算。他们现在走远了,条件不用谈了,我能出得了岛。”

风雷二使这才知道,无情所做这一切,是为了给追命拖延时间。

风使向着周围弓箭手使了一个眼神,对无情冷笑道:“你既然放了我,还想出岛?”

这时候,弓箭手再次齐齐拉弓。

无情看了一眼四面八方的箭阵,道:“如果我三师弟之前不是为了护人,这个箭阵拦不住他。”说着微微一笑,“拦不住他,也就拦不住我!”

言毕,冲天而起!

箭影,铺天盖地而来!

无情双手一挥,数枚暗器袭出,当当当,几声响,箭落地。

箭再射,射了个空。

无情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风使狠狠地一掌拍向大树树干,怒道:“他娘的又跑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在问雷使,雷使走到他身边,胸有成竹地道:“派人,去岸边守着。”

风使叹道:“有用吗?我只怕他们又……”

雷使截道:“想要出岛,就必须有船,岸边的船我已经派人全部给撤了。”

 

无情没有去岸边,他一飞,直直飞到了很远处的一株大杨树背后,那有一把轮椅孤零零地立着,谁也没有发现。

无情又坐在了轮椅上,推动机括,转弯,朝前。

衰黄的草丛里,留下了自在门的暗记,下午的阳光照下来,折射出薄弱的光。顺着暗记,轮椅碾过了一丛丛的野草,古藤划过无情的衣袖,他来到了一座房子的面前。

房子很华奢,房子周围却很冷清,没一个人看守,无情进了这所房子。

房子很大,一张水墨屏风立在正中,无情推动轮椅前行,轮椅的轮子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然而当无情行到屏风前,突然,他听到一声大喝,随后一条腿从屏风后猛踢了出来!

眼看就要踢中无情,无情不避,只大声说了两个字:“是我!”

腿影乍停。

追命听到无情的声音,心中大喜,道:“大师兄……”然而只下一瞬,他眼前的景象却忽然觉得恍惚,话也说不下去。

风使的那一掌确是厉害,撑了这么久,他从屏风后面走出,看到无情,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身体一晃,左手急忙抓住屏风边缘,才没有倒下。

无情心中一紧,失声道:““三师弟!你没事罢?”

追命喘了几口气,摇了摇手。白可儿这时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望了望追命,再望了望无情,道:“公子。”

无情看了白可儿一眼,对他点了点头,再一打量,只见白可儿的身边跟着一直泪光莹莹不敢抬头的方采。无情看她一眼,什么也不问,又把目光转向追命。

追命慢慢站直身子,靠在了屏风上面,笑着凝视无情,道:“大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听我的话离开……”

无情本想伸手扶住追命,此时闻言,手刚抬起,又垂下,一字一句地道:“我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听你的话?”声音稍稍拔高了些,“我听你的话,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追命大概是没有想到无情会生气,一愣,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无情还想说什么,见状,忍了,停了一停后问道:“这是哪儿?”

白可儿察言观色,即道:“听说这是转轮教教主厉寒野的居所,不过厉寒野现在好像不在岛上,所以三爷带我们来了这儿。”

追命这会儿说话了,道:“外面人很多,但我想他们应该不敢搜这里。早在我还在假扮朱雀坛的人时,就听那个雷使说过,他们的教主现在不在岛上,所以我们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在无情面前晃了晃,继续道:“大师兄还记得这个吗?岳山麓给我们画的地图,我就是看了地图来这儿的。这转轮岛四面环水,能出岛的地方自然也不止一处,只不过其他出口的路难走,便很少有人走,我们待会儿就可以走那条路。”把话一口气说完,他对无情展开了一个很轻松、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大师兄你看,我都是有计划的,所以就算没你,我也出不了事,你要放心我。”

说罢以后,只见无情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片刻后道:“三师弟你很有本事。”

追命知道无情一定不是在夸自己。

无情接着道:“我也不是没有本事,留下来也不会出事,干嘛叫我不必等你?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不管吗?”

白可儿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公子你是不是把谁给忘了,只听无情又道:“还有幺儿,你觉得我会丢下你和幺儿不管吗?”

追命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你本事比我高多了,这次要不是你,我没有停下包扎伤口的时间,要谢谢你。不过我让你不必等我,不是因为担心小二和关在这里的孩子嘛。对了,人你都救出来?他们怎么样?”

无情道:“他们都已出岛。”

追命笑道:“这样就好,我们先出去找船。”

无情点头,扫了一眼方采,对追命道:“你留下来,是为了救她?”

追命嗯了一声,转头看方采,笑道:“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方采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听到追命的话,眼睛里含着泪,道:“我……我……”

“你什么!”白可儿实在忍不住了,“你还有什么好哭的!你知不知道三爷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早和公子出岛了,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

“幺儿!”追命制止了白可儿还想要说下去的话,“说这么大声,你是想把人都给引来吗?”

白可儿气鼓鼓地瞪了方采一眼,偏过了头。

方采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哽咽道:“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是为了找我朋友……”

追命道:“你朋友?”

方采一边哭泣一边道:“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对我很好,经常拿她家的糕点给我吃。前不久她人也不见了,我想找到她,所以才……”

无情忽道:“我记得你住在烟蔼村,烟蔼村有个被关在这儿的孩子,叫小悠的,就是你朋友吧?”

方采怔了怔,立即道:“就是她,她怎么样了?”

无情笑了一笑,道:“她很好,现在和何梵在一起,已经安全了。”说着望向追命,又道,“我们也走罢,早些出岛为好。”

说完推着轮椅就走,追命和白可儿跟上,方采咬了咬唇,终是一句话不说也跟上了。

走出房门前,无情回头一望,将房间瞧了个遍。这是厉寒野的房间,他只是想瞧一瞧有没有什么异常,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正准备继续往外走,无情目中光亮忽地一闪,轮椅一停。

他盯着一个花瓶,目不转睛。

追命也看向那个花瓶,道:“大师兄,那个瓶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无情推动轮椅行至花瓶前。

花瓶摆这一架书橱的格子上,有些高,无情坐在轮椅上,抬头望它,想要伸手去拿,却觉得这个高度,自己应该拿不到。双手放在轮椅扶把上,正要一拍扶把,飞身上去,追命已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拿住了花瓶。

拿不动,这个花瓶,追命居然拿不动。他使了使力气,花瓶依旧纹丝不动。

追命和无情互看了一眼。

这次追命不再往下拿了,而是握住花瓶,转了一转,蓦地,花瓶动了!只听“啪”的一声响,书橱一旁的壁上弹出了一块!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暗格。